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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第2章 渐行渐远渐无书(2)
独孤遥又一次痛醒过来。
睁开眼,仍然是灯火熠熠的寝殿,摆设煊赫,却透着一股死气。迷迷糊糊伸手去摸小腹,胎儿似是若有所感,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她稍稍放下心。
门很轻地“吱呀”一声,宝音端着漆盘走了进来。
独孤遥听见声音,身子一震,下意识护住小腹,防备地望向门外。宝音看在眼里,心疼地轻声道:“娘娘,是奴婢,没事的。”
随珠死后,宝音是王府里唯一一个还坚持唤她“娘娘”的婢女。
王爷下令降妻为妾,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独孤遥已经是个失宠的侍妾,而且乌雅公主不日就要嫁进王府,那才是真正的王妃。
毕竟,独孤遥只是一个送来和亲的公主,无名无分,封疆甚至没有给她一个婚礼。她在府中,更像是主人豢养的消遣,新鲜劲儿过了,自然还是要把位分留给真正的王妃。
独孤遥松了口气,像是安慰般摸了摸小腹。她撑着手臂慢慢起身,接过宝音端着的安胎药,却没有喝,低声问道:“王上还是不愿意见我吗?”
宝音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她看着独孤遥瘦削苍白的小脸儿,曾经颠倒众生的面皮,如今伤痕累累,疤痕交错,像是被撕破的宣纸。
宝音咬了咬牙,终是狠心坦白道:“娘娘,王上那边说了……只要您肯打掉这个孩子,他就会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将您封为侧妃。”
独孤遥端药的手微微一晃。她垂眸看着这碗黑漆漆的安胎药,沉默了一会儿,仰头一饮而尽。
汤药很苦,第一次喝的时候,独孤遥甚至苦得掉了眼泪。但是如今,她推开宝音递上来的蜜饯,慢慢感受着那种几乎要将味觉撕裂的苦涩。
仿佛这样,她才能得到保证,腹中的胎儿还活着。
拒绝打掉这个孩子,大约是她嫁给封疆这四年来,第一次作出忤逆他的决定。为此,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个孩子,是她仅有的最后的希望。
独孤遥看着宝音打开窗子,很快,一阵反胃感涌了上来,药起作用了。
独孤遥身子损耗太大,害喜严重,用过安胎药后尤甚。她强忍着那种几乎要把人搅碎的痛,死死抓住锦衾,一声不吭。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反应尤为严重。宝音很快发现不对劲,她匆匆端来金盆,低声道:“娘娘,若是难受得紧,这次就吐了吧。”
独孤遥已经痛得说不出话了,她艰难地摇摇头,推开金盆。
封疆不允许孩子活下来,自然没有人敢给独孤遥配安胎药。这药是她偷偷求人熬的,用一次少一次,她舍不得。
痛意又一次袭来,独孤遥被撕扯得意识模糊,眼前雪羽纷飞,一会儿是舜国熟悉的宫殿,一会儿又变成冰冷陌生的军营,接着画面一转,哥哥独孤辽正抱着她,温柔为她将发丝拢在耳后。
他一身金甲,意气风发,声音含笑:“哥走了,以后遥遥要照顾好自己。”
独孤遥下意识拉住他,“不要,你别去……”
不知为什么,她隐约觉得,如果哥哥离开,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没事。”独孤辽笑着揉了揉她的发旋,“等哥哥带你回家。”
话音方落,暗红色的鲜血从他眼眶流了出来。他英俊的脸被鹰爪撕扯得血肉模糊,却仍挂着那个温柔的笑,缓缓向后倒去。
独孤遥一惊,立刻伸手去拉,却只抓到满手血腥。
她猛地清醒过来,大口喘着粗气。
宝音正担忧地望着她。
“我想回家。”
独孤遥突然哭了出来,“放我回家吧,求求你……”
可是她的家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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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阳光很好,独孤遥坐在窗边,给未出世的孩子绣肚兜。
她不知道这个孩子能留到什么时候,就算真的生下来了,她也不知道封疆会如何对待这个孩子。
他的心有多冷,她早就知道。
很多年之前,他的弟弟被察合掳走,敌国统帅要封疆用十四座城换回弟弟。所有人都以为封疆会妥协,他却毫不犹豫,把弟弟射死在两军阵前。
亲弟弟尚是如此,那他们的孩子呢?他本就不希望这个孩子出生,她又惹他厌恶。
独孤遥片刻失神,一时不防,被绣花针扎破了手指。
当初图喜庆,肚兜选的水红绸缎,血滴落在上面并不显眼,看着只是像晕开的泪珠。
这时,宝音匆匆从外头走了进来,低声道:“娘娘,乌雅公主递了帖子,邀您去赏花。”
“乌雅公主?”独孤遥抿了抿唇,“她怎么有闲心邀请我。”
宝音把头垂得更低,“听说这是宫里的习惯,正房嫁过来之前,要先见见妾……要先见见府里的旧人,立规矩。”
是啊,乌雅公主马上就要嫁给封疆,就要做这个王府的正妃了。
独孤遥轻轻嗤笑,当初封疆为了她,不惜逼自己把孩子打掉,他的偏爱显而易见,难道还需要乌雅公主再亲自来立规矩吗?
无非就是想借这个机会羞辱独孤遥而已。
她淡淡垂下眼,银针慢慢穿过绸缎:“说我今日不舒服,多谢公主殿下的好意。”
以独孤遥之前的性子,乌雅公主再三挑衅,她一定是会毫不犹豫地反击回去。可她如今却害怕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腹中的孩子。
皇帝,封疆,乌雅公主……她吃足了苦头,知道在这里,他们想要毁掉她,就像碾碎蝼蚁一样容易。
这些教训,都是用血和泪换来的。
绣好了一朵荷花,独孤遥望着窗外的阳光,突然道:“宝音,我们出去走走吧。”
宝音听说独孤遥主动要出去散心,自然是很高兴,“哎!奴婢这就去准备马车。娘娘想去哪?”
独孤遥想了想,“我听说,大都附近有一座山,山很高,还有焚水河在其下蜿蜒而过,是真的吗?”
“是。”宝音笑起来,“娘娘说的是阿格尔山吧,这是钦察最高的山了,视野极为开阔。”
独孤遥点点头:“那就去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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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格尔山离大都并不算远,不过半个时辰左右的车程。这些年,封疆一直在此处练兵,上山的阔路早已完备,马车很快载着独孤遥到了山顶。
一路上,独孤遥并没有说话,而是推开窗板,望着外头不断闪过的景色。
她消瘦许多,侧着头,露出线条流畅漂亮的下颌,以及脸颊上触目惊心的伤疤。宝音在旁边看着,想起独孤遥才嫁过来时的光景,隐约有些心酸。
骏马长嘶,马车稳稳停住。宝音胡乱抹了一把眼睛,笑着道:“娘娘,我扶您下车吧。”
独孤遥回过头,微微一笑,“好。”
她扶着宝音的手,慢慢走下马车,带着雪山精粹气息的风扑面而来。因为海拔太高,山顶积着终年不化的白雪,皑皑铺了一层,闪得人睁不开眼。
他们的面前,就是一处悬崖,从这里往下俯视,滔滔江水如同白线贯穿而过,呼啸着奔流东去。
偶尔有苍鹰长啸着划过天际,斩破迷离雪幕,继而向大都飞去。
这些鹰的喙与爪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是封疆豢养的鬼鹰,以玄铁封铸打磨锋利鹰喙和鹰爪,在战场上可以精准把敌人的眼睛啄瞎。
独孤遥站在悬崖边,恍惚想起了她与封疆初见那日。
也是在这个地方。
那时候,她是作为礼物被送来和亲的小公主,娘家不亲夫家不爱。顶着风霜到了大都,封疆却在焚水前线带兵未归,只是命人将她迎入王府。
后来,他捷报传来的那天,北境终于下了雪。王城为了庆祝他的胜利,放了一整夜烟花。
独孤遥忍不住去看烟花,偷偷溜出王府,误打误撞闯进军营,被当场抓获。这些王军以玄铁鬼面遮脸,用长剑指着独孤遥的喉咙,她当时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住手。”
一把陌生的嗓子骤然响起。
这声音低沉浑厚,带着不怒自威的森严。
所有人俱是一怔,为首那人匆匆收枪,骑兵们向后退着,让出一条刀枪架起的窄道。
接着,他们整齐划一翻身下马:“王上!”
越过这些伏低的脊背,独孤遥看到窄道的尽头,站着一个身形伟岸高大的男人。
骑兵们手中的火把熠熠,那人拎着弓走过来,把所有的光踩在脚下。
犹如修罗走入人间。
男人眼神淡漠地打量着独孤遥,周身的威严气度令人不敢喘息。
与那些骑兵一样,他带着狰狞獠牙的鬼面具,露出一双深苍色的眸子冷粹如雪原。
他单手拎着一张通体幽黑的弓,弓身散发着冷冽的杀气。那张弓看着比独孤遥的臂展都要长,若是瞄准了人,恐怕能穿成一个血窟窿。
那时她天真得可笑,带着一种无知无畏的勇敢。情急之下,她磕磕绊绊,撒了个谎:“我,我怀了你们总将封疆的孩子,你们不能杀我!”
“哦?”
男人果然有了兴趣,他换了个手拎弓,“你说,你怀了封疆的孩子?”
“……不错!怕了吧!”小姑娘努力让自己声音不那么颤抖,害怕他看出端倪,虚张声势道,“识相的话,就送我回大都。”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定定望向她。
他的眼神锐利,穿透茫茫雪幕,盯得那么久,独孤遥都心虚了,他却忽然笑起来。
他抬起带着手套的手,方才拿剑指着独孤遥的亲军立刻上前:
“王上。”
“把王妃送回王府。”他说的是钦察语,独孤遥并没有听懂,“再把战报送去宫里。”
后来独孤遥才知道,那天晚上她见到的男人,就是封疆。
独孤遥高兴了好久。其实,她已经做好了嫁给一个老头子的准备,因为封疆位高权重,大部分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至少都要四十岁了。
但封疆还很年轻,而且对她很好。
现在独孤遥明白过来,曾经封疆对自己的好,并不是夫君对妻子的好,而是主人对玩物的施舍。他从未承认过她的身份,想来也是,舜国送来和亲的小玩意儿,根本不配做他的正妻。
他们的孩子亦然。
封疆之前从未婚娶,独孤遥怀的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是襄亲王,手握三军,他的嫡子将来是要承袭爵位和军权的,断然不能是一个和别国公主生的杂种。
嫁给他四年,独孤遥全心全意把自己交付给封疆,可那天她去书房为他送补汤,却听到封疆对太子低声道:
“当初若不是陛下下旨,臣怎会迎娶这个舜国的小丫头。”
太子笑了起来:“皇叔心里没她就好,否则日后乌雅公主嫁进来,独孤遥再一闹,孤还怕皇叔为难。”
封疆嗤笑一声,漫不经心道:“她敢。”
作者有话要说:带带下本开的预收《卿本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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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国皇太女萧容,凤星坐命,帝王之相,惊才绝艳,却天生没有七情六欲。
十六岁那年宫变,她曾流落民间,是一个哑巴救了她。
哑巴温柔善良,对她极好,他们相依为命,拜了天地。
后来禁军接她回宫,为表谢意,萧容留下万两黄金给哑巴。
三年后,楚国来犯,两军交战,萧容不慎被俘,押送到楚国太子的面前。
传闻中,太子喜怒无常,阴鸷孤僻,杀人如麻。
萧容看着他,隐约觉得有点面熟。
……怎么那么像,三年前被我始乱终弃的那个哑巴?
世人皆知,楚国太子顾昀烈有位白月光,不可轻易提起,旁人问之即死。他用万两黄金砌起金屋,等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那日,他将阑国皇太女揽进怀中,眸光阴沉偏执:
“容儿与我拜过天地,就是夫妻了。”
萧容一脸不解:“咦,拜天地不是为了结义兄弟吗?”
顾昀烈:“……?”
#我拿你当老婆,你却拿我当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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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无情无爱沙雕皇太女×腹黑偏执疯批皇太子,治愈向感情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