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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殊背地里呷了一整壶的醋,第二天醒来,还是装成没事人一样地吃早饭。
所幸他平常就总冷着一张不怎么高兴的脸,一大清早就面无表情的,也没人察觉出不对。
早饭是茶叶蛋、包子和豆浆。
包子是豆角肉馅儿的,江夏花前两天蒸了两大锅冻在冰箱里,早起热一热就能吃。茶叶蛋和豆浆则是林建业打外头买回来的,他有早起散步的习惯。
蒋殊洗漱完出来,家里人已经走空了,只剩江夏花还在饭桌边儿慢腾腾地撕着包子皮。
星期天是休息日,按说不上学也不上班。
“这么早就剩我跟你?”
蒋殊拿起包子咬了口,一尝就知道是江夏花的好手艺。
“张姨陪林叔去参加一个什么酒业展会,登云哥,登云哥说要回趟学校……”江夏花吞吞吐吐的,声音弱下去。
蒋殊的包子咽不下去了,“他去帮你找工作?”
江夏花心虚点头:“兴许是……”
蒋殊“呵”地一声冷笑:“一大早就急着走,他对你还怪好的。”
江夏花再傻也听出了他话里的阴阳怪气,她讷讷“啊?”了一声,全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忍不住开始细想上辈子跟这对表兄弟相处得也如此艰难?
不过往日不同今时,上一次她来林家,前两个月净在屋里躲着了,跟他们俩说的话,用十根手指都数得清。
这辈子她要工作,却是避免不了跟他们来往交流的。
江夏花暗暗叹一口气,睁圆眼睛装聋卖傻。
“对……对我怪好啊……”
蒋殊移开了眼神:“看我干什么,对你好,你该高兴不是!”
江夏花干笑两声,勉强装出高兴的样子,也顾不得等他吃完早饭离桌了,收起碗筷溜进了厨房。
吃完早饭,蒋殊就出去了。
他表现的不是很明显,但却是有意识地在避嫌。像家里没有旁人在的这种情况,他跟江夏花长时间独处不合适。
江夏花也不会在林家别的地方呆,利索干完家务后,她就拣了几份过期旧报纸,拿回小房间打发时间。
她最喜欢看的是《首都晚报》。像《人民日报》多是讲国家大事,离她太遥远,她看不懂也没兴趣。
《首都晚报》就接地气得多,多是一些民生俗事和文史故事。像是“神医记”啦,“现今也有狗捕鼠”啦,“今晨宜看月全食”啦,“家具半成品大受欢迎”啦。
甚至还包括“首都人民大学端午节举行欢庆盛典”。
这就是林登云最近在忙的晚会吧?
江夏花仔细找了找,果然在黑铅字的小豆腐块里找到了林登云和白晓栀的名字。
他们俩是主办人和牵头人,名字方方正正地写在了一块,怎么看怎么相称。
多好的材料啊!多适合让她在张淑芬跟前上眼药!
江夏花满意地点点头,把小豆腐块剪下来以备后用。
她又翻了两页,找到自己最感兴趣的版面,上面刊登的故事还是那么精彩,她却怎么也读不进去。
不知道林登云现在怎么样了?他一大早赶去大学是去帮她找工作吧?
不过也不一定。
江夏花想起“首都人民大学端午节举行欢庆盛典”的新闻,觉得他是去忙晚会也说不准。
江夏花攥着报纸劝自己别着急,没想到更着急的人是林登云。
他带着江夏花的事,转头找上了白晓栀!
半下午林登云就带着白晓栀回家,热情地跟江夏花相互介绍。
“晓栀,这就是夏花。”
“夏花,这位是我大学的朋友,白晓栀,她大伯是《首都晚报》的主编,门路消息比我多,我特意请她来帮你。”
江夏花猛地跟白晓栀正面相对,她头皮都麻了。
“白,白小姐你好。你……是白……白彦飞先生的侄女啊……”
她上辈子都不知道,白晓栀来头居然这么大,妥妥算得上小有背景的家庭了。
白晓栀挂着客套微笑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你居然也知道我大伯?”
她估计以为农村人从不看报纸。
江夏花更尴尬了,她干笑:“登云哥家订了《首都晚报》……我刚好读到白先生的文章……写得特别好。”
白晓栀淡淡点头,并不对此多加吹擂。
她和张淑芬很相似,不是说外貌或者性情,而是那股软中带硬,独立自主的感觉,让江夏花非常艳羡。
这也是为什么江夏花自始至终讨厌不起来她。
白晓栀进门,坦荡从容地在沙发上坐下。林登云去冰箱里拿出了三瓶北冰洋。
她看到似是有些不高兴,给林登云使了个眼色。
林登云跟她很有默契,立刻举起双手,苦笑投降。
“好好,我避开,我不听你们的谈话。”
他把两瓶北冰洋打开,放到两位女士面前,转身回到房间里。
江夏花不知道白晓栀是想跟她谈什么,她前世也并未经历过这样的事。
她嗅着白晓栀身上好闻的淡香,愈发心慌意乱不知所措,整个人僵在了板凳上,连头都不敢抬。
“夏花同学,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吧?”
江夏花连忙点头。
“我说话比较直,你不要介意。”
白晓栀并不给江夏花缓冲的时间,语气何止是比较直,简直称得上不客气。
“登云把你的事跟我说了。你是想找个工作对吧?但恕我直言,你想找清闲体面,又无须接触闲杂人等的工作,究竟有什么真本事?”
江夏花张口结舌,回答不上来,感觉像被一巴掌迎面掴到了脸上。
她咽了咽嗓子,忍下眼眶里的酸意:“我……什么都不会,初中学历……但我没想找那么好的工作!”
清闲体面、又无须接触闲杂人等,这样的条件无异于直接说“请给我找个活,至少是坐办公室的”。
江夏花她是软弱,是没用,但她也有自知之明,绝不会做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白日梦。
白晓栀将信将疑,但看她眼泪都快掉出来,还是冷笑一声收了气焰。
“既如此,我这有个活能给你,不清闲不体面,得跟许多人打交道,你干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