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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晓栀在舞台上听见动静,姗姗来迟地走下台。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吵起来了?佳佳呢?”白晓栀皱起眉,脸色多少有点不好看。
“钱佳她自己跑了!”宋志城理直气壮:“她做了亏心事,没脸再在这呆下去!”
“佳佳做亏心事?”白晓栀挑出一个一言不发的同学,问:“她做了什么?”
有宋志城这样看不惯钱佳欺负人仗义执言的,自然也有人情练达独善其身的,被白晓栀点中的同学显然是后者。
他看了一眼宋志城他们,又看了眼白晓栀,含糊道:“钱佳同学让江夏花小姐搬书,两人起了些争执,宋志城他们看不过去,替江夏花小姐说了两句,钱佳同学就跑了。”
白晓栀冷笑,她没有理睬江夏花,而是把枪口对准了帮她的宋志城。
“你们可真是一群威武阳刚的好男人!”
“佳佳和夏花同学吵起来是有错,但犯得着你们一大群男人一拥而上地批评一个小姑娘?”
“佳佳她为了今天晚上的晚会,好几宿都没有睡,你们不体谅她辛苦也就罢了,把她骂跑,还觉得自己干得漂亮?”
“报纸上才登过有罪犯拦路抢劫捅伤了三个姑娘的新闻,今天学校里又人山人海鱼龙混杂,你们把她骂出去,有没有想过她一个小姑娘自己跑掉,遇到危险该怎么办?”
“你们负得起责?!”
宋志城他们让白晓栀一番话说得抬不起头,很快有人羞愧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跑出小会堂去追钱佳。
跟宋志城站一块儿的人默不作声地讪讪散开,最后只剩下宋志城还梗着脖子跟白晓栀对峙。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钱佳跑掉,是因为她做错了事,她心虚!难道她那样的人,反倒要我们全捧着——”
他的话越说越较真,白晓栀的脸色也愈发凛冽,江夏花拉住了宋志城,轻声阻止了他。
“谢谢你帮我,宋同学。”
宋志城哑然失声,眼睁睁地看着江夏花走到他面前,跟白晓栀认错:“不是宋同学的错,白小姐,你非要找个人责怪的话,那就怪我吧。我拿着工钱没能干好活,导致宋同学他们和钱佳同学的冲突,是我的错。”
他眼里流露出浓浓的失望,其他人也沉默着,散开来不愿意再掺和。
宋志城顶着压力想替她讨公道,江夏花呢?
扶不起的刘阿斗!
自己倒先跟白晓栀服了软!
白亏宋志城的一腔好心!
白晓栀的神情缓和下来,她要的就是江夏花在她面前低头,让所有人都知道江夏花不如她,能配得上林登云的人只有她。
她刚想说什么圆过这一遭,却见江夏花抬起头来,声音很小,目光却很坚定:“不过白小姐,拼着今天的工钱不要,我也要问个清楚,这些书需要搬上搬下,搬里搬外吗?它们到底该放在什么地方?”
白晓栀一下咬紧了牙。
江夏花不是软弱胆小,大气不敢出一声吗?什么时候说话这么犀利了?
她好不容易模糊了焦点,把宋志城跟钱佳冲突的起因含混过去,站在他们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的道德制高点上抢到了话语权,江夏花一语中的,直接拆掉了她架起来的高台。
要是她承认那些书没处可用,就是背刺替她出头的钱佳,间接承认宋志城他们方才是仗义执言。
可要是非要让她说那些书该搬去哪里,有什么用场……
白晓栀她也不知道啊!
她面上不显,背着手用力地扣扯指甲,想编出一个合理体面的说法。
她是白晓栀,白彦飞的侄女,娟丽聪慧有才华,万万不能留下不好听的名声来。
“那些书……”白晓栀用手捋了下发丝,忽然有人惊叫起来。
“晓栀!你的手!你的手怎么流血了!”
“你今天还要弹琴!怎么回事?在哪割到手指了吗?”
白晓栀心里猛地一松,顺着旁人的动作翻看自己的手背。
她食指的指甲被撕下来了一半,不知是伤到了哪条血管,血从指甲下面汩汩地溢出来,血珠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没事,我不疼,没什么感觉。”
她是真没感觉到疼,满心都在苦想借口。
“必须赶快包扎,你和林登云同学是今晚的压轴!要是妨碍了弹琴演出就完蛋了!”
一群人拥着白晓栀紧急去包扎手指,白晓栀叫旁人推着走出三五步,又停下脚步回过头,傲气地望向江夏花。
“你既然不满意,那就不用你再接着干了。不过说好给你二十块,我也不会赖你的。”
她用那只没流血的手甩出两张大团结,正正好甩到江夏花脚下。
她要江夏花众目睽睽下,毫无尊严地弯腰去捡她给的钱。
所有人都注视着江夏花,宋志城气得攥紧了拳头,只差骂白晓栀用资产阶级手段侮辱人!
江夏花却丝毫没在意,她很寻常地弯下腰,捡起了二十块。
她一个乡下人,没有这些大学生那么心高气傲的尊严。
如果侮辱她一次,就给她二十块。
那求老天爷让这样的侮辱再多来一点吧!上辈子她被人践踏侮辱了三年,也没人给过她一分。
这是她凭自己的力气赚到的二十块,捡它们有什么好丢脸的?吃林家的白饭才让她抬不起头。
什么争执、什么折腾,江夏花全丢到了脑后。她朝白晓栀甜甜一笑:“多谢白小姐给我机会一天赚到二十五,有下次的话,还来找我啊!我力气大着呢!”
说罢,她一拉宋志城,小声又道谢:“多谢你方才一直替我说话,我赚到钱了,请你吃雪糕!”
江夏花巧笑嫣然,她拿着那二十块钱,打从心底里骄傲和开心。
看着她的笑脸,宋志城心里那股被侮辱的忿愤渐渐消失了。
她做得对,这是她辛苦劳动赚到的钱,凭什么不去捡?
反倒是白晓栀……哼。
宋志城一眼也不再看白晓栀,懒得与她为伍。他跟着江夏花朝外走,忍不住问:“你的工钱不是二十吗?怎么赚了二十五?”
江夏花不好意思地一笑:“我原本做了些卷饼粽子想拿来分,但有人想买,我便卖了五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