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门

吃过早饭,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昭然让人去前院跟袁朔说了一声。随后,二人一同来到了外院放置车马的地方。今日出行一共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马车上放着送入公主府的礼,一辆马车供人坐。

仆人将脚凳放在了地上,昭然扶着阿满的手,踩着马凳,上了马车。

昭然刚落座,袁朔也上了马车。

昭然坐在中间正对着门的位置上,袁朔坐在了她的左侧。

袁朔向来沉默寡言,上了马车后便一个字也不曾说。

昭然本想说几句话,只是瞧着袁朔闭上了眼睛,便也懒得说什么了。毕竟,她本也与袁朔不熟悉,没什么可说的。而马车也晃晃悠悠的,坐的她有些恶心,自然也就不想再多说什么。

约摸过了两刻钟左右,马车行驶到了泰宁长公主府。

马车停在了公主府外,袁朔先行下了马车,站在一旁等着昭然。

昭然扶着阿满的手,小心翼翼地踩着马凳走下了马车。一下去,她便觉得腿有些软,险些摔倒在地,好在一旁的阿满扶住了她。她扶着阿满,拍了拍胸口,将那一股子恶心的感觉压下去了。

从始至终袁朔都安静地等在一旁,没有催促,等昭然恢复过来,这才道:“走吧。”

昭然:“嗯。”

两人刚到门口,便有管事的笑着迎了过来。

“郡主,您终于回来了,长公主已经在大殿等了您许久了。”

说完,管事的又看向袁朔:“姑爷,您也来了。”

昭然:“是我来迟了,都怪我起太晚了。”

管事的眼里有几分讶异。他们家郡主一向骄纵,不把他们这些下人放在眼里,今日态度竟然这般和善。

“您请。”

袁朔也将目光放置在昭然身上,眼底闪过一丝迷惑。

管事的走在前,许昭然和袁朔走在后面。

泰宁长公主府是原主的家,但不是许昭然的家,她这也是第一次来这里。虽说脑海中有关于书中的记忆,可她却没有原主的记忆,所有的信息都源自于书中提供的。

昭然觉得这里不愧是长公主府,府邸中的景观看上去虽不算夸张,却处处透漏出来奢华,细看之下,很是不凡,极好地将皇室的尊崇显露出来。

昭然只顾着看景,没注意到前面的台阶,一脚踢在了台阶上,疼痛自脚尖传来,整个人也重心不稳,朝着前面倒去。

就在这时,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握住了她的胳膊,使她免于摔倒。

昭然看向手掌的主人。

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新婚丈夫,袁朔。

按照书中的描写,此人当是对她厌恶至极,没想到竟然还会在关键时刻搭把手扶住她没让她摔倒出丑。

这个人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冷酷无情。

刚这般想着,胳膊上的手掌蓦地收了回去。

许昭然笑着说:“多谢夫君。”

袁朔手负在身后,依旧面无表情,朝前走去,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昭然也继续往前走去。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了正殿。

泰宁长公主和驸马果然已经在正殿里坐着了,一旁还坐着长公主长子祉郡王许祉然。

见着许昭然,长公主道:“你这丫头,总算是回来了。”

泰宁长公主贵为皇帝的嫡亲姑姑,依着她这个身份,断然没有等旁人的道理。就算是当今的圣上和皇后娘娘也不敢让长公主等着。

单从这一点就足以看出长公主对昭然郡主的重视。

昭然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自己的养父母了,自从养父母找到了亲生女儿,也不再对她和善。长公主的目光慈爱又温暖,令她心中有几分酸涩。

昭然跪在地上,发自内心地行礼:“女儿见过母亲,父亲,兄长。”

袁朔也跪在地上:“微臣见过长公主,见过尚书大人,王爷。”

泰宁长公主:“你这丫头,怎得行这般大礼。地上凉,阿满,还不快将你家郡主扶起来。”

昭然扶着阿满的手站了起来。

泰宁长公主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道:“来我身边坐着。”

昭然走了过去。

泰宁长公主握住了许昭然的手,仔仔细细打量着她,缓缓说道:“我瞧着怎么瘦了,气色也不太好。”

长公主这番话声音不大,听得人却无端紧张起来。

袁朔:“是微臣没有照顾好郡主。”

昭然这才注意到袁朔刚刚并未随她一同起身。

回想刚刚的话,是了,长公主没让他起身。

长公主眼睛向下斜睨了一眼袁朔,既没有顺着袁朔的话批评他,也没让他站起来。

昭然看看长公主,又看看跪在地上的袁朔。满打满算,她出嫁不过短短两日,这几日她吃得好睡得多,怎么可能会瘦,想来长公主是想借着这番由头来敲打袁家。

长公主对她这个养女着实不错。

在书中,原主因为长公主默许了她与男主的婚事,自此恨上了长公主。后面又发生了一些事,致使她对长公主越发不满,和长公主府离了心。

可纵然如此,在她因出轨要被处置之际,长公主依旧去皇上面前为她求了情。

无奈女主并不珍惜,依旧对长公主不满,说了许多伤害长公主的话,甚至为了帮助英王起事,伪造长公主的印信拉拢长公主旧部,彻底寒了长公主的心,还将长公主府牵连进来。最终原主被赐死,泰宁长公主的封号被褫夺,驸马降职,长公主府的权势被收回去许多。

原主多么拎不清啊,竟然会舍弃泰宁长公主这个大靠山。

凭着长公主的地位,只要有她在一日,整个邶国就没有人敢欺辱她。

想到这里,昭然抱紧了泰宁长公主的胳膊,撒娇道:“母亲,女儿真的瘦了吗,你莫不是在哄骗女儿的吧。我这几日吃得好睡得香,胖了好几斤呢,正愁着如何减掉呢。”

她原以为巴结泰宁长公主会非常难,正如她违心巴结袁朔一般。然而,在长公主的笑意下,昭然发现这些话很自然地就说出了口。

长公主:“减什么减,你这般模样正正好,满京城也找不出来一个比你长得更好看的小姑娘了。”

昭然的这副皮囊的确长得好看,打扮之下更是令人惊艳。不过,审美是非常主观的事,每个人对美的定义不同。长公主觉得她长得最好看,除了她真的好看之外,还因为长公主对她的爱。她笑着问:“真的吗,母亲?”

长公主:“我还能骗你不成?不过,我瞧着你脸色确实有些不好看。”

昭然:“母亲觉得女儿脸色不好看,许是因为马车太过颠簸,女儿有些恶心。”

长公主看了一眼丈夫,道:“我就说要把昭儿最喜欢的那辆马车送到袁家去,你竟还拦着我。若非如此,昭儿怎么可能会受这样的委屈。”

面对长公主的不满,户部尚书许书瑞笑意温和,说:“怪我,是我考虑不周。”

长公主又看向女儿:“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坐咱们府上的马车,就是平时最喜欢的那辆。”

然已经出嫁,本不该再用娘家的东西。她刚想说不用,瞧着长公主不容拒绝的眼神,改了话语:“还是母亲疼我。”

一辆马车对长公主府而言不算什么贵重的东西,若一味拒绝反倒显得矫情。

长公主显然很受用,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不疼你还能疼谁。”

许祉然瞧着上面其乐融融的模样,觑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袁朔,眉宇微皱。母亲对妹妹着实溺爱了些。

“母亲,袁侍郎已经在地上跪了许久了,不如——”

话未说完,长公主瞥了一眼儿子。

看着母亲略带凌厉的目光,许祉然顿时不敢再多说。

昭然也想起了还跪在地上的袁朔,张了张口,试图为袁朔求情:“母亲,兄长说得对,不如……”

长公主拍了拍女儿的手,看向了跪在地上的袁朔。

“本宫听说成亲那日昭儿大闹了喜堂。”

一时之间殿内异常安静。

尴尬的事情被大众提及,昭然觉得万分羞愧。

只见袁朔腰板挺得直直的,目光下垂,恭敬地答道:“回长公主的话,绝无此事。”

昭然看向袁朔,她没想到他会否认。

长公主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水,一旁的嬷嬷抬手端起茶杯递给了她。

长公主轻抿一口茶水,缓缓说道:“可本宫怎么听去参加喜宴的人说昭儿自行掀了红盖头,还砸了东西,羞辱了袁家。若真有此事,你莫要替她瞒着,定要与我说。”

长公主话语里传递出来公正大义灭亲的态度。

袁朔:“定是传话的人说辞有误,郡主的红盖头是被风吹落的,东西也是被下人不小心碰到的,至于羞辱我袁家,更是没有的事。我父母昨日一早喝了郡主敬的茶,对郡主甚是满意。”

长公主脸色好看了几分:“哦,原来是这样啊,那这传话之人当真是该死,竟敢嚼郡主的舌根。此事终究还是对郡主的名声不利,须得严惩乱说话之人。”

昭然忽然明白了什么。

长公主这是为了维护女儿的面子在敲打袁朔,也是将此事重新定义。

袁朔:“此事是微臣的错,没能及时发现。微臣定会好好处理此事,不会让人在背后非议郡主。”

长公主将茶杯递给了嬷嬷,拿起帕子擦了擦唇,脸色变得温和:“嗯,如此便好,你起来回话吧。”

袁朔:“多谢长公主。”

长公主指了指一旁的位置:“坐吧。”

袁朔正欲坐下,只听长公主又道:“本宫生了两个儿子,就昭儿这么一个女儿,自是千恩万宠养大的。许是养出了她骄纵的性子。若往后她在你们府上有任何不妥的举动,也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教育好。自也不敢劳烦你们府上动手,且将她交予本宫,本宫来替你们教训她。”

袁朔再次跪下。

“微臣不敢,郡主知书达理,性情温和,绝不会做错事的。”

长公主微微颔首:“那就好,本宫乏了,你们先退下吧,昭儿一个人陪着我便好。”

殿内的众人立即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昭然看着坐在身侧的泰宁长公主,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她生下来就被人抛弃,往后一生漂泊,纵曾得到过一些温暖,也是转瞬即逝。她人生第一次知晓被人偏爱是什么感受。即便这温暖给的是原主,但如今她既成了这个世界的许昭然,便会替她守护好这一份温暖,也绝不会如原主一般将长公主府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长公主一转头便看到了女儿的眼泪,她眉头皱了起来,心疼地问:“怎么哭了?可是袁家欺辱你了?”

昭然摇了摇头,扑在了长公主怀里。

“没有人欺负我。”顿了顿,又道,“母亲,您对我真好。”

长公主既欣慰又心疼:“傻孩子,你是我的女儿,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昭然想,对,她如今就是泰宁长公主的女儿,往后也会好好孝顺泰宁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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