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谁说梦里的事就不能当真了呢?

福祥自我说服,何况侯爷还身患癔症,偶尔敏感乱想也是正常的。

“侯爷,小的冒昧,罗小姐在信中都说了些什么?”

文承沉默了小会儿,开口道:“没什么。”

可他的表情,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

福祥不敢乱说话,没继续问下去,而是决计帮罗少知一把,“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侯爷或许是忧思太多了,才会梦到罗小姐移情别恋。”

福祥:“这京城里,谁不知道罗小姐对您心心念念?她这才回来一个月,对您又是打听又是送信的。今日进宫,皇上和贵妃不也想撮合您二位么?若不是罗小姐的意思,皇上好端端的怎么会想起这茬?”

文承神色略有松动:“她说今日进宫并非她的意思。”

“嗐,罗小姐性情虽直率,但到底也是个姑娘家,这种事自然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福祥压低声音,“小的听内侍官说,今日罗小姐在云宁宫大闹了一场,说是此生非侯爷不嫁,被贵妃娘娘训到傍晚才离宫,这事儿宫里的人可不敢瞎说。”

“非我不嫁?”

文承缓缓皱起眉,“她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福祥着急,“当然是喜欢侯爷了!侯爷忘了,三年前罗小姐是怎么缠着你的了?每天天还没亮就往公主府内苑里跑,您要是还睡着,她就在床边等着您醒,眼睛都不带挪的……”

“咳,”文承清清嗓子,脸上划过几丝不自在,“从前的事,我自然清楚。”

“这就对了,”福祥看准时机又添一把火,“侯爷再品品今日这信,罗小姐一大早送信过来,皇上又宣您入宫,罗小姐的心意,不是明摆着的吗?”

罗少知的心意……

文承回想起今日在御花园天一池边,附近没有宫女太监,罗少知分明可以推他入水趁机要了他的性命,可她什么也没做,还说了暧昧不清的话……

若罗少知喜欢的是朱悯,直接向贵妃求情就是,何必多此一举。

她若喜欢的是朱悯,干什么要往自己怀里钻?

这么一想,文承渐渐动摇了,“她不想杀我了?”

哎哟,怎么又提这茬!

福祥急得想跳脚,头一回当媒人,怎么就这么难!

自言自语完,文承拿起信件,看了又看,不知想起什么,耳后根诡异一红,吩咐道:“福祥,拿纸笔来。”

……

入夜,天上有一弯暗月。

用过晚膳,罗少知伏在窗边,原打算休息一会儿就回去就寝,脑子里却时不时就蹦出来一个念头:文承看见了那封信了没有?

若是还没看见,她这时候溜去绛衣侯府把信偷回来可行吗?

若是看见了……

她扶额,仿佛已经看见了下次再和文承见面时的场景。

以文承的脑回路,一定又要骂自己放荡不端。

那信里其实也没写多少露骨的东西,罗少知落笔时满心酸涩,多的是懊悔和心疼,口吻便不自觉地柔软委屈了,稍稍提及了她在岭南这三年,从没有一刻忘记过文承,回京之后见他第一眼也是喜大于悲。

至于静安王府别苑,她并非有意刺激文承,只是太过担忧而失了分寸。

多么正常的一封信,若罗少知是个男人,解释为兄弟情也不为过。

可偏偏,昨晚她临时抽了什么疯,落款没写姓名,而落了小字。

罗少知在月下无地自容。

过了小会儿,飞飞来敲门,说是绛衣侯府的福祥来了。

罗少知这会儿见着谁都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结果福祥进门后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小姐送到侯府的信,侯爷看了。”

“……”

罗少知默默地倒了两杯凉水,免得待会儿上火。

她不说话,福祥也不知自己该不该接下去,尴尬地杵着,好半天含糊道:“今日进宫,侯爷还听得了一些传闻……”

好嘛,罗少知心里一凉,文承这是大晚上派福祥来羞辱自己来了。

福祥小心翼翼道:“白日云宁宫的事,侯爷已经知道了。”

罗少知深吸一口气,端起凉茶,灌了大半口下去,而后麻木道:“侯爷大晚上让你过来,就为了说这些?”

“当然不是,”福祥连忙从袖里拿出信件,“侯爷是吩咐小的来送信的。”

信?

罗少知将信将疑地把信接过来,指腹一摸,里头似乎不止有信纸,还有些别的东西。

当着福祥的面,她没把信拆开,而是放到桌上,用余光瞥了几眼,不自在地问:“侯爷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有了,不过……”

福祥面色挣扎。

罗少知纳闷,几息之后,福祥面色一定,仿佛下了某种决心一样,惴惴道:“小的冒犯,想问罗小姐几个问题。”

“你问。”

福祥张口便来:“小姐还喜欢我们侯爷吗?”

罗少知:……

当真是好冒犯的问题。

罗少知不回答,脸却渐渐红了,烛光晃映下俩颊飞上一层浅浅的酡色,好似蜜酒喝多了。

福祥心中一喜,轻声道:“小姐和侯爷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论误会,那可太多了,罗少知心虚地问:“管事指的是什么?”

福祥也心虚:“小姐对侯爷有意的同时……是否也钦慕着旁人?”

罗少知:???

倘若今日来的不是绛衣侯府的人,这话当她的面说出来,罗少知或许真要动手砍人。

罗少知咬牙,一字一句:“这话是谁说的?”

福祥一瞧她这反应就知道是自家侯爷弄错了,又惊又喜,急切道:“没谁说!只是侯爷想多了而已,小姐放心!”

罗少知:“侯爷想多了?”

她眯起眼,微微一笑,危险地问:“文承是怎么跟你说的?”

连侯爷都不叫了,看来气得不轻。

福祥连连咳嗽,纠结到底要不要把这事的原委告诉罗少知,他总觉得罗少知听完或许会更生气。

“那个,侯爷说……”

战战兢兢地,福祥还是开了口:“侯爷说,他在梦里梦见小姐,一心爱慕……爱慕静安王爷。小姐还为了静安王,亲手杀了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