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司马言连忙起身整冠,受宠若惊,同伴们哈哈大笑,戏谑他也有今日,提前恭喜他得美人青睐。

司马言激动不已,短短一段路,他从两人回眸一顾,惊鸿一瞥作开端,想到了各种各样唯美的场景。她一开始对他不满,觉得他无礼,几番接触慢慢折服于他的才华,怪自己错怪好人,心生恋慕,两人在花好月圆时私定终身,非他不嫁。但她家境不好,正忧愁两人未来之际,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是司马嫡长子,她惊喜不已,从此自己就是她人生的救赎!

司马言微醺,仿佛看到了她知道她身份后的那种不敢置信以及惊喜,他从她明亮的眼睛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

“司马郎君,就是这里。”小厮轻声叫醒。

司马言脸颊坨红,再次整好衣冠,敲门听声入内。

他准备好迎接小娘子的冷言冷语,没想到却见到她对自己行礼:“见过司马公子。”

司马言一愣,飘飘欲仙的快感散去,想到肯定是那几个人的馊主意,但心里对夏南箐一下子充满了失望,原来她也是因为司马府的名号而对他另眼相看,她和世间所有俗气的女子没有什么不同。

她那双干净明澈的眼睛,原来用钱势也能买来。

真是可惜!

他真的恼极了他的身份,什么皇太后的娘家皇亲国戚,什么司马府,什么嫡长子,却都不是他司马言。

他想要一个只爱司马言而不爱其它的人,眼中只有彼此,同生共死。

司马言激荡的心情冷了下去,心跳也没有那么快了。

夏南箐倒杯酒给司马言,司马言双手接过,抬起头,又看到那双眼睛,虽然沮丧,控制不住心跳再次怦然。

哎,如果她不知我是司马言该多好,谈天说地,诗词歌赋,好比神仙眷侣。

“其实,说来讨笑,我会算命,刚刚看到司马公子,忽然算出了一卦,不知道司马公子愿不愿意听。”夏南箐卖关子道,“是关于,公子最在乎的命中另一半。”

别的事不行,这事司马言立马就上心了。

夏南箐凝神敛息,通透的眼睛看着司马言,司马言微紧张。

“不出三日,有一位三字女子,喜穿黄裙,会出现在你的生命里,那是你的真命天女。前世你们是对苦鸳鸯,你家里人逼你娶旁人,那女子有个坏姐姐企图代替她嫁予你,但谁都无法拆散你们,你们反抗家人,反抗坏姐姐,最终轰轰烈烈,相依而亡,凄美动人,约好来世再续前缘。今生你们兜兜转转再续前缘,她懂你知你怜你,你爱她护她珍惜她,今生无论你们将遇到什么磨难,最终都会冲破所有误会,永远在一起,比翼双飞,只羡鸳鸯不羡仙。”

司马言心口热了起来,目光发亮地盯着夏南箐:“真的?”

夏南箐微微一笑:“我也不知真假,机息心清,月到风来,因缘际会,相牵相知。”

“我该去哪里找她呢?”

“司马公子切勿特意寻找,要相信有缘千里来相会,可多去画船等水边看看。”

司马言从夏南箐的雅座里出来,整个人都激动澎湃,再看眼前楼不是楼,楼里的热闹不是热闹,一切都是幻象,都是各种红尘人因缘合成,如梦幻,如泡影。

“司马兄,满面红光,看来那位姑娘很符合你的神仙眷侣的要求!”同伴们看他出来了,纷纷调笑。

司马言看着他们人,无奈笑一笑,果然知音难寻,他们几个从小一块到大,到现在还不理解他的这种想法。

“那位姑娘叫什么,哪家的人?等你和夏府联姻后,把她纳过来。”

听到夏府,司马言就很无奈,多少有点愤慨,皇上指婚,完全没有问过他的意思,父亲也应承了下来,他只能硬着头皮去接受这件事,但是,现在不一样,有个女子在等着他,盼着他,虽然他们不知道彼此现在在哪里,可是这强烈的宿命的感觉,让他一刻也不想背叛那个女子。

“莫要再提那婚事,我就没想过娶。”司马言板着脸道。

这句话没人敢接,你看我我看你,打个哈哈过去。

夏南箐的话一听就是胡诌,梅嬷嬷担心她这样惹怒了司马言,若是司马言问她是哪个府里的,不就让司马言对夏府印象不好了吗?

谁知道,司马言不仅信了,还迷迷糊糊地出去了,夏南箐抿嘴一笑,露出小狐狸的狡黠。

梅嬷嬷悄悄站在门前听他们讲话,听到那群公子说另纳妾,梅嬷嬷就不高兴了,娶都还没去娶,便想这些,司马公子和他们混在一起,估计也不是什么正直的人。

原来各有各的不靠谱,司马言直接说,不娶了。

梅嬷嬷惊呆了,怒火中烧,皇上指婚,夏府不满,但也没有说什么。司马言一句话的语气,仿佛这婚事就是脚背上的□□,恶心人。

而且同伴们的反应,估计司马言说过不止一次两次了。

夏府没有得罪他们,他弃之如敝履,他但凡尊重人,是个真君子,觉得婚事不妥,哪怕登门好好说清楚,梅嬷嬷都会觉得他行事稳当。

背后嫌弃家族的指婚是什么意思呢?嫌弃家族束缚?

既承祖荫,又嫌树下太凉,混账东西。

反抗不了,迁怒夏府,无能狂怒。

“司马言乃竖子!”梅嬷嬷生气地道。

“嬷嬷别生气,夏府和司马府,不会有关系的。”夏南箐如此笃定,梅嬷嬷心里的火消了不少,真是万幸,小家主不生气,她不生气,司马言的种种言行,看起来就可笑了。

原本热闹的街上,忽然一阵小恐慌,一群人围了过去,不知道在看什么。

有人垫脚伸长脖子看,有人窃窃私语,有人面色发白,各种混杂在一起,好像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

梅嬷嬷叫来小厮,小厮也才打听到,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大娘子还是莫下去,万一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污了大娘子的眼睛。”

“死人了吗?”夏南箐问,大家对这种事情很忌讳。

小厮哎哟一声:“岂止是死人啊,太惨了,被蟒蛇吞了,船上的人发现了蛇,抓住了,发现蛇肚子鼓鼓的,剖开一看,是个人啊!”

“你看到他还活着吗?”

小厮摇头道:“不知道,小的忙着回各个大人的话,没有过去看,也生怕带了邪气冲撞了大人们。”

夏南箐和梅嬷嬷对视一眼,站了起来:“我去看看,也许那人还有救。”

小厮震惊地看着夏南箐,仵作都嫌晦气的事,这小娘子人不可貌相,居然还要去看看,他还没来得及拦下不谙世事的小娘子,小娘子已经下楼了。

岸边躺着两具尸体,长长的那一条是蟒蛇,所有人都既害怕又好奇的地远远围观那蛇,也有胆子大的上前翻动蟒蛇,有人说,不止看到一条,还有好几条,只抓到了这一只,可能是吃太饱了,动的慢,就被抓了。

被剖出来的人已经死了,仵作去验过了,不知什么原因,大理寺的人竟然来了。

命案,人是先被杀的,后被蛇吞的,大理寺接手,这命案就不是一桩普通的命案。

大家纷纷传,越传越神秘,有人提到佟少尉那边起了大火,少尉府被大理寺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谁都看不到里边什么情况,但是,佟广的尸体被吊在城门口,不少人看见了。

太可怕,那时天虽然黑了,但有灯,路上还有没归家的人,经过了少尉府前的人道,根本没听到里边有什么动静。

不会是恶鬼报仇吧?大家纷纷说,看佟广的年纪,半截身子要入土了,而他夫人竟然三十还不到,他先头的妻子和孩子一个都没有听到过,肯定是被他杀了,恶人有恶报。

百姓间最恨听到这种事,听说这种人渣死了,非但没有害怕,还挺解气。

“那蛇里边的跟这有什么关系?”众人问。

“肯定有关系,那女的被剖出来的时候,断了一根手臂,这事大理寺一听,呼拉拉就来人了,听说,少尉府里死的人啊,都被砍了手臂,除了佟少尉没有被吃掉外,其余通通被吃了,这终于又再发现了一具。”

“全被杀,不是只杀佟广一人?”

“不是,全杀了,夫人小妾孩子无一幸免。”

“我滴娘呀。”

梅嬷嬷扶着夏南箐:“大娘子,人救不了了,我们回去吧。”

夏南箐点点头,大理寺专门处理重案,每年都会有几桩骇人听闻的事,不知为何,这个听了,心头砰砰直跳,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前世这时候接了柳嘉祯后,便回去了锦州,真州很多事情都不是很清楚,频繁的蛇与血,像某种强烈的不安,在真州的土地上蔓延。

她没有觉得非常糟糕,甚至,她感觉这是夏府摆脱皇族的一个机会。

佟广其人,外人不知,她听祖父说过,原是琉酆叛徒。无声无息,却手段残忍,且斩草除根,无论男女老少,那是战场上必须的作风,就像大鏖当初屠杀琉酆皇族,连同婴儿都不能放过。

流放?那不过是统治者的假象,杀,是为了统治,流放,也是为了统治。

把夏府封为救世神,是为了统治,把夏府拖入地狱,也是为了统治。

夏泽恒可以举夏府之力帮助大鏖,时代变了,她也可以举夏府之力,支持琉酆。

“大娘子,你看,那是不是司马言?”梅嬷嬷年纪上来了,眼神差了一些,夏南箐顺着梅嬷嬷的方向,在岸边失魂落魄,要跳河的不是司马言还能是谁。

夏南箐和梅嬷嬷对视一眼,默默离开,没想到司马言见到夏南箐,就如同见到了救星,扑了过来。

梅嬷嬷紧紧护着夏南箐,把她当到身后,非常气恼,可是还是得顾忌司马府的颜面:“大公子,你这是作甚?”

司马言仿佛听不见梅嬷嬷的话,他眼睛直直地看着夏南箐,说出莫名其妙的话。

“她死了!”

她死了?谁?

司马言失魂落魄:“三个字,黄裙子,近水边,她死了!”

在司马言颠三倒的叙述中,夏南箐和梅嬷嬷终于明白司马言在发什么疯,他指的是刚刚从从蛇肚子里救出来的人,那人正好穿着黄裙子,是一个小府的庶女,名字是三个字。

这也太巧了吧!

梅嬷嬷拧眉道:“大公子,那个是佟少尉的小妾!”

“是啊,那又怎么样呢?如果我早点遇到她,她就不是小妾,我也不会被指婚,她更不是死,我也不会疯。”司马言说到动情,竟然流下了一滴清泪。

梅嬷嬷被司马言的话震惊了,夏南箐能接受,但此刻非常能理解,前世司马言为何总做出那些荒唐到离谱的事,因为他脑中似乎有点问题。

但凡前世她婚前先跟司马言接触过,她就不会乐观地觉得司马府靠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