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一个存档10

想要探明占卜师苏茜的“遗憾”、得知她成为吞尾人的真正理由，对齐蕙心对黑乌鸦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毕竟齐蕙心作为玩家，对占卜师苏茜毫无了解，仅有的那些信息还是从黑乌鸦口中得知的，而后者更是个大忙人，神神秘秘得像是装了一肚子的秘密，更不可能时时刻刻关注着苏茜的动向。

因此，想要了解真正的苏茜，或许也只能从苏茜的“同学”——弗尔塔大学艺术院的那些学生们身上着手调查了。

而恰好，那群还未走远的戏剧社的成员，就有不少来是自艺术学院，于是齐蕙心与黑乌鸦便按照距离的远近，挨个去问了。

两人第一个问到的，是班克斯·科尔曼。

当时，这个脸上有着小雀斑的年轻人并不像戏剧社的其他人那样被黑乌鸦先生的表演忽悠得找不着北，兴致勃勃地用自己的方式参与伊迪丝的“游戏”，而是坐在小教堂不远处的长椅上，咬着自己的指甲出神，有些神经质地喃喃自语：

“……不对，不对……”

“我没有记错……没有记错……”

四下无人的黄昏里，他翻来覆去地念叨着这两句话，偏执的眼珠直勾勾盯着自己身前，眨也不眨，就好像嵌在他脸上的并不是两颗眼珠子，而是其它的什么东西，在寂静幽冷的路灯下闪烁着诡谲入迷的光。

而直到齐蕙心和黑乌鸦站在他面前，用力晃了晃他的肩膀，他才恍然回神。

“你在说什么？”齐蕙心好奇问了一句。

班克斯直勾勾地看着齐蕙心，好一会儿后，才像是魂魄飞回了身体，声音飘忽道：“嗯？什么？哦，是的，你问我在想什么……”

在齐蕙心眼中，班克斯凸出的眼珠微微震颤着，脸上的皮肤发青，指间生蹼，在路灯下看着就像是某种直立的人形蛙类：“我在想……我在想今晚的小教堂里到底来了几个人……”

他口中发出了赫赫的声音，明明是在笑，却又没有笑意，只有粗苯的喉咙一鼓一鼓，发出隐隐的咕噜声：“十九？二十？二十一？呵呵呵……不对，不对……全都错了……”

齐蕙心歪头，稍稍回想了一下，肯定给出答案：“是二十个人。”

戏剧社的名册上有十八个人，今晚他们全员到场，再加上编外成员苏茜和黑乌鸦保罗先生，正好是齐蕙心记忆中的二十个人。

但这样再正常不过的答案，却令班克斯呼吸瞬间粗重，瞳孔紧缩，像是受到了某种极大的惊吓，大吼道：“不可能！不可能是二十个人！不应该是二十个人！错了！错了！绝对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这一刻，班克斯被某种莫大的恐惧摄住了心神。他原本青幽幽的脸色变得像死人一样惨败，长蹼的手指用力捂住自己凸出的眼珠，喉咙里竟发出了野兽受惊到极点的嚎叫，在这个将暗未暗的黄昏里显得似人又似兽，分外渗人。

齐蕙心奇怪看他，最后忍不住向班克斯伸出手，想要撕开他的喉咙或脸皮，看看这具皮囊下藏的到底是血肉还是恶鬼，又或者扭下他的眼珠，看看这里头收缩不定的瞳孔到底是人还是青蛙模样。

但黑乌鸦按住了她的肩膀。

“请不要再向前了，吞尾人阁下。”黑乌鸦的声音越发柔和，“对于一些灵感过强的普通人来说，光是直视您就已经使他们受到极大的惊吓与污染，倘若您还要继续向前的话，他的后半生便再无可救药、只能与疯狂一同沉.沦了。”

齐蕙心惊讶指着自己，嘴角却止不住地向上翘起：“你说，他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我？”

黑乌鸦黑洞洞的眼眶对着她，没有回答。

而班克斯则像是感受到了某种杀机或是天敌的气息，大叫一声后，便手舞足蹈，如疯子般狂呼乱叫着跑掉了。

齐蕙心眨了眨眼，向黑乌鸦笑道：“看来我们只能去找下一个人了。”

下一个被两人选中的，是齐蕙心在小教堂里就关注过的丑八怪小队，即海王舔狗三人组，艾达、凯恩和马林。

之所以叫他们丑八怪小队，是因为在齐蕙心的视线中，唯有他们几人丑得格外突出，丑得过目难忘，因此当齐蕙心与黑乌鸦路过物理系大楼时，齐蕙心一眼就看到了大楼前拉拉扯扯的三个丑陋的肉团。

齐蕙心好奇看了一会儿，冷不丁开口：“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此刻，时间是夜晚八点，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偌大的校园里，四下无人，明明离众人最近的物理系的教学大楼内，灯火通明，每个房间每条走廊每个阳台都开着灯，可偏偏从外头看不见一个晃动的人影。

就像是一颗凝固的琥珀，哪怕它在阳光下发出多么透亮的光，但对琥珀里的虫子来说，再明亮的光也无法带它去往未来。

听到齐蕙心的声音，在物理系大楼前专心拉拉扯扯争执不休的丑八怪三人组，显然吓了一跳。

他们压住喉咙里的惊叫，看到齐蕙心和黑乌鸦两人后就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扑上来抓住了两人的手臂。

“苏茜，不好了，不好了！”

他们大呼小叫着，本就扭曲得看不出人样的脸越发惨不忍睹。

眼尖的齐蕙心甚至还能看清他们血肉中的血管是如何扭动着、跳跃着的，就像是齐蕙心年幼时曾在草丛里看过的那只被扒皮后仍抽搐着不肯死去的兔子，让人震惊中分不清草丛内和草丛外的到底谁更恶心。

齐蕙心想着，脑袋稍稍后仰，努力让自己离这几个丑八怪远一些。

“你们怎么了？”齐蕙心问，“什么不好了？”

“有、有、有……”

名为马林的怪物同学喉咙里咯咯作响，半天答不上话。

于是齐蕙心又将目光转向他身旁亦步亦趋的怪物同学凯恩，然而这位凯恩同学显然也是惊吓过度，说不出半句话来。

最后，还是落在最后的艾达嫌两人不中用，一屁.股挤开了他们，用力抓住齐蕙心的肩膀，双手青筋贲起，诡异的眼珠死死盯着齐蕙心的脸。

分明是怪物模样，此刻却惊慌失措得近乎可怜。

“是鬼，鬼——”艾达颤抖着，“苏茜，这栋楼里，在闹鬼！！”

闹鬼？

齐蕙心歪头，感到了奇怪：

先是突然失去理智要大开杀戒的伊迪丝，而后是大神官之死与伊迪丝被逮捕，接着是被吓疯的班克斯，再就是闹鬼的物理系大楼……认真的说，今晚的怪事是不是有点儿多了？还是说这栋大楼的怪事其实也是她的锅？

齐蕙心侧头向黑乌鸦投去了疑惑目光。

黑乌鸦抓住了艾达的手，不动声色地让她转到了自己面前，用一腔充满惊喜和仰慕的语调说道：“天啊，您就是艾达小姐吗？前段时间我在格雷格大人身边看到了您……听说格雷格大人最近在筹备婚礼，我思来想去，怎么想怎么觉得只有您与格雷格大人才称得上天生一对，所以，您一定就是格雷格大人的未婚妻了吧？拜托，请一定要告诉我是这样！”

黑乌鸦这样一番造作的恭维，比千百句的安慰或呵斥都要有效。

只见艾达迅速冷静了下来，甚至下意识整了整自己的裙子，原本惊慌失措的脸上竟浮出了连齐蕙心都得懂的欣喜和矜持。

“哦，你见过格雷格了？你是格雷格的同事？不不不，看你的年龄，大概是毕业后想要去特遣队的孩子吧？”

艾达分明年龄不大，这会儿却迅速进入了角色，以一副长辈的口吻说道：“那你可要好好加油，看在你这孩子这么聪明的份上，到时候我会帮你在格雷格面前说说好话的。”说着，艾达捂嘴轻笑，一举一动间尽显贵妇人的优雅贵气。

齐蕙心：“……”

齐蕙心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不知道自己此刻心中涌出的复杂情绪究竟在感慨黑乌鸦的不要脸还是在感慨艾达的傻白甜。

而一旁，分明今天才第一次见面的艾达和黑乌鸦两人，相见恨晚，没两句话工夫就迅速熟悉了起来，将他们三人在这栋大楼里遇到的种种怪事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