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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翌日,房间内。
“容绪为了要和你牵手,所以和你结成了道侣?”任苒端坐在床上,试图捋清楚自己的思路。
“嗯。”纪折辰低头玩着腕上的手箍,心情大好,“不过只是简单的结契,不会真的结婚。”
等她完成任务,就直接解除契约,与他断了关系离开。
任苒犹豫着开口问她:“你同意了?”
“对。”她轻松应答。
任苒:“……”
他们这是在把婚姻当做儿戏吗。
任苒长叹了口气,就手扶着前额。
“你确定你们两个当时精神都是正常的吗。”
“我不确定。”她神色从容,手上动作慢了一点。
俄顷,任苒又一次开口,苦口婆心的对她说:“容绪可是众门派弟子们眼中的高岭之花,神圣光洁不可冒犯,你和他结成道侣本该是喜事一件,可晏夜宗和落曜宗向来不合,你今后的路想必不好走了。”
她轻转过头,小声嘟囔道:“反正也不会和他一直走下去。”
“你说什么呢。”任苒抬起头看她。
她愣了一下,又道:“我说……我不后悔。”
甜文里不都是很流行先婚后爱的套路吗。
那她就来个先结契后动心。
想要攻略容绪这样的黑莲花,心急不得。
先用这个理由赖在他身边,再想办法慢慢接近他的心。
另一边。
容绪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专心致志的看着书上的文字。
——待寻齐法器后,将法器如下图所示,摆进所需的位置中,则封印可破。
他的目光顺着往下一页看,只得到了一片空白。
没有了。
本该画在上面的图,变成了一页白纸。
他继续往下翻,书中的内容已越至其他的章节。
整本书中,唯独缺了那一页的图。
他沉着眼眸,手指轻划过纸面上的字,无意识念出一个名字:“纪玥。”
一瞬间,他眼睫轻动了下,注视着面前的所有事物。
片刻过后,无人出现。
她不在这里。
“纪玥——”他思索着再次念出这两个字。
“嗯?你在叫我吗。”纪折辰推开门进来,脸上带着笑容,“看来是我们心有灵犀啊。”
容绪望着眼前的人,忽然眉心一压,沉声道:“你不是纪玥。”
“你在说什么?”纪折辰不明所以的看向他,语气坚定,“我就是纪玥啊。”
无论她之前是谁,现在的她——是纪玥。
“你不是。”他口吻笃定,站起身走向她,“若你是她,方才你就该直接出现在我面前,而不是推门而入。”
纪折辰闻言一怔,陷入了沉思。
方才她的确不似容绪那样,瞬间在对方面前出现。
是她自己选择来见他,才会在此刻站在这里。
那么——
“有没有可能是这个手箍出问题了。”她忽然间扯了下自己的手箍,灵机一动靠近他,迫使他停下来,“其实我还有个小名叫折辰,你试试?”
容绪:“……”
见他不肯开口,她一字一句的念给他听:“快说啊,纪、折、辰。”
“纪——”他无奈启唇,很快又被她打断。
她一边说一边跑:“你等一下,等我跑远了再说。”
容绪面无表情的看着刚跑了两步的人,冷声道:“纪折辰。”
转瞬间,还在奔跑的纪折辰直接撞进了容绪的怀里。
撞的她头晕目眩。
纪折辰:“……”
她猛地攥紧了容绪的衣袖,在心中发着火。
就说让你等会儿再叫了!
万一我摔倒了怎么办。
双耳猝然间被一道声音不断闯入,容绪眉头轻拧了下,用力将她推开。
她毫无防备的被他推远,身体无措的向后一倒,跌坐在地上。
“你……”她抬起头,一头雾水的看着他,惊异中带了几分委屈,“你推我?”
突然之间,他这是怎么了。
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之前她和他产生身体接触的时候,他也没什么意见。
可在结契之后,他却大力推开她。
她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容绪冷眼盯着倒在地上的纪折辰,没有半分要扶她起来的意思,寒声质问她。
“你来做什么。”
“我要去晚昙宗,现在就走。”她起身整理下衣服,收起脸上的表情,“一有法器的消息,我就会托任辉告诉你们,不用你们跟来。”
容绪敛起双眸看她,未发一言。
“所以,从此刻起,不准你再随意叫我的名字,小名也不可以。”她抬起手腕,握着手箍威胁道:“你若是妨碍到我,我就把它敲碎。”
容绪无言望着面前的人,蓦地勾起唇角。
她现在是想要毁了他的东西吗。
痴心妄想。
“好。”他下巴微抬,漆黑的眼瞳转向幽暗的角落里。
反正她是无法办到的。
“还有……我从任苒那儿讨来了面明镜,我记得你的房间里好像一直都没有镜子,正好,送你了。”纪折辰将一面镜子随手摆在他的桌上,仓促说道:“就当是答谢你,救了我。”
在她退出房间的那一刻,容绪漠然转眸,眼神晦暗的看向那面镜子。
此刻,镜子中映出了另一副面容。
镜中的“他”,眸中填满了戾气和杀气,俊美的脸上只有冰冷的神情。
下一瞬,他冷冷斜眸,眼底的黑仿佛吞噬了一切。
眨眼间,镜子碎成了无数小片,摔落在地面上,发出嘈杂的声音。
一个时辰后,乔装改扮成他人模样的纪折辰来到了晚昙宗的门前。
距离乔烟和楚云的婚礼已经过了半月时间,一切风平浪静。
楚云虽未断定纪折辰已死,却也没有派人去追寻她的下落,显然是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无暇顾及其他。
那日,他敢命游声将她推下悬崖,就说明他已想好了退路。
无论晏夜宗是否要对晚昙宗进行问责,他都准备了对策。
她的生死,在他的计划之中,只是很小的一环,远不如乔烟那样有价值。
为了不引人注意,纪折辰决定只身前来。
在到达之前,她已事先知会过乔烟,在她赶到的时候帮她打开晚昙宗的大门。
乔烟将门露出了缝,朝她招了招手,小声道:“快进来。”
纪折辰快速的一步踏上台阶,就见楚云的身影出现在乔烟的身后。
她猝不及防的停下来,自动回避开视线。
“夫人,是谁来了。”楚云就如一道乔烟的影子般立在她的身后,温柔的弯下身,探头问她,“竟会让你亲自来迎接。”
乔烟被他吓了一跳,本能的躲他的时候,身体硬生生的撞在门上。
“啊——”她低喊了一声,咬着唇抱住自己。
楚云不紧不慢的看过来,轻揽住她的肩头,低声在她耳边道:“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受伤吗。”
“我没事。”她略一侧身躲掉他的触碰,往前走了几步,挡在纪折辰身前,假装是在介绍,实际上却在为纪折辰遮掩,“她是我的朋友。”
虽然纪折辰已经做了精细的伪装,可保不准会叫楚云看出端倪来。
楚云似笑非笑的拿开手:“你说她是你的朋友,看上去是个生面孔。为何我之前不知道你还有这样一个朋友。”
“她叫容婉,是我幼时的朋友,我们许久未见了,所以没有跟你提前过。”
“原来是这样。”笑了笑,偏眸看了纪折辰一眼,“那就请她进来吧。”
“好。”乔烟拉了纪折辰一把。
在微风的怀抱下,冷冰冰的大门登时重重合上,将外物隔绝,又将门内的人牢牢困在里面。
不远处的高塔之上,容绪环抱着双臂,长身玉立,将方才的画面尽收眼底。
他漠然垂着眼帘,俯瞰整个晚昙宗。
从这个角度来看,晚昙宗宛若是一个死城,披着冰冷灰暗的色调,不见一丝生机。
这里四处皆是死气沉沉的,还弥漫着鲜血和腐朽的味道。
房屋和楼塔里布满了机关,一砖一瓦都是夺人性命的利器。
宗门内的弟子,明面上是修士,实际却是以杀手和死侍模式修炼的一群人。
他们的守护,建立在杀戮和毁灭之上。
所谓的强大,只是单纯的磨灭掉比自己弱小的存在。
在众多门派当中,晚昙宗因与世无争的形象闻名,从不参与各派斗争,鲜少与其他门派往来,亦不追求名和利,安静的像是各门派争锋图下的背景板。
同时也是调色板。
作为一个几乎在修真界隐身的门派,不论是想做什么事,都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完成。
图的底色是黑或是白,亦由他们来决定。
晚昙宗这样一个神秘又有很多秘密的地方,进去容易,想要出来却很难。
想到这里,容绪眉宇轻动,双臂缓缓滑至身体两侧。
楚云绝不会容许一个毫不相关的人进到他的宗门里,无论她是谁的朋友。
他会让她进去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早就成为了他的目标。
从一开始,她就被看穿了。
不过……
容绪清眸略转,唇角向上一扯。
这一点,纪折辰她自己知道吗。
若是她死在里面的话,事情就会变得棘手起来。
“纪……”容绪刚想念出“纪折辰”这三个字,又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那一瞬,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她的样子,耳畔似乎又响起了她带着怒气的声音。
……不准你再随意叫我的名字,小名也不可以!
你若是妨碍到我,我就把它敲碎!
这手箍是他在研习禁术后亲手制作的,世间仅此一对,坚硬无比,外力无法毁坏。
连他自己,都解不开这手箍。
若能轻易打碎,又怎会被称为是禁术。
要是她能设法将此打破,他倒是想向她讨教一番。
须臾,天幕被白云遮住,光芒在顷刻间失去了所属。
热烈的风席卷而来,将云吹散。
这一刻,阳光重新落回大地。
而那座高塔之上,已然寻不见容绪的身影。
空荡荡的房间里,纪折辰和乔烟坐在中间的位置,自如交谈着。
“真是好久不见了。”乔烟在桌上铺开一张地图,在白纸上写下几行字。
——你猜的没错,法器的确就在楚云的手里。
——楚云一家是法器的历代守护者,他们的责任就是不让法器被找到或者露面。
——门内弟子说当法器重现世间后,便会引起灾祸。
——这是晚昙宗的地图,希望能帮到你。
纪折辰将地图小心收好,抬手烧掉了那张纸,笑着道:“本想着在你大婚那日过来,可是正好家里有些事需要处理,便来晚了。”
乔烟看了眼门外,才道:“无妨,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多待几日吧,我也需要有个人说说话。”
纪折辰用余光瞥了窗外一眼,低声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个人的声音很难改变,于是她用了乔烟房间里的药,让声音变得哑了一些。
楚云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现她的身份,她要尽早开始行动。
两人聊了一会儿过后,纪折辰独自一人离开房间,放轻脚步前行。
走出一段路后,一道红色的身影猝然跃进她眼底。
她步伐一慢,与那人目光相遇。
“我认得你。”雾迎悄无声息的走到她面前,笑容粲然,“你就是那日被游声丢下悬崖的人。”
纪折辰:“……”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