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
“小柳,你怎么了?”
“昨晚发生了什么,吴姐去哪儿了?”
“你快说话呀……”
又是一个盛晴天。
而这朗朗晴空,却无人欣赏。
李航一大早就偷偷潜入了204,连珠炮般地向小柳投去一大堆问题。
昨晚上的动静,大家都听到了。
李航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昨晚都发生了些什么,是不是有了什么新的线索。
而小柳的反应,与昨天的老金相差无几。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脖子上的伤痕,已经结了血痂。
“我不知道。”小柳木讷地看向李航,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别来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又疯了一个。
李航心中直道晦气。
这种菜鸡,连给他当替死鬼都不够格。
现在看来,还是去找那个吴姐了解情况,比较靠谱。
小柳掩在被子里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不信任李航。
虽然李航说的头头是道,但她还是不信任李航。
这种把一切想法都写在脸上的蠢货,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玩弄过几个了。
可是,小柳也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计划了这么久,筹谋了这么久,难道就是为了换得这么个下场?
小柳想起了刚刚来到这个鬼地方的那天。
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她看到了许君乐——那个被他们六个人一起杀害,剁碎了,放在后备箱的弟弟。
难道,是他来报仇了?
难道,这一切都是他们的报应?
“这,也许就是报应吧!”
被李航念着的吴姐,坐在前台边上,对着崔慎薇絮絮叨叨。
崔慎薇很尴尬。
因为,吴姐说的,都是些他们家的家族隐私。
崔慎薇想要打断吴姐的话。
可目光一触及到吴姐那蜡黄的脸色,凹陷的两颊,她就有些说不出口。
“当初,我们俩之间多纯粹啊!”
吴姐向崔慎薇描述着她与她丈夫在大学时代的恋情,一双微微凹陷的眼里满是怀念。
崔慎薇也不由地被吴姐的话,带入到那个场景。
那种清澈纯粹的校园恋情,不正是很多人幻想中的爱情吗?
吴姐的校园恋情,比一般人要顺利很多。
哪怕吴姐是小公司老板的长女,而她的丈夫是山沟沟出来的大学生,两人家世相差很大。但他们还是甜甜蜜蜜地步入婚姻的殿堂。
“然而,”吴姐眼中那种怀念之情渐渐褪色,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愧疚与悔恨,“我做了一件错事。”
在吴姐的口中,她的丈夫是一个极有理想抱负的人。
她的丈夫,不愿意龟缩在妻子娘家的公司里,与小舅子小姨子为伍。他想要出去给自己打拼出一片天地。
吴姐是长女。
面对年迈的父母,以及下面几个年幼的弟妹,她选择了自己的娘家。
她用了许多肮脏的手段,陷害自己的丈夫,让丈夫对自己产生愧疚,让丈夫乖乖地为自己娘家的公司卖命。
“那时的我,觉得他留在自家公司该有多好。自己当老板,从一开始就是领导,不用受气。”吴姐惨笑一声,“可谁又能想到呢……”
经过吴姐夫妻二人多年的打拼,吴姐娘家的公司,从一块小舢板,变成了行业巨擘,又横跨多个行业,成为了一个大集团。
正当夫妻二人为此沾沾自喜时,一件吴姐做梦都没有想到,但在世俗意义上又合情合理的事情发生了。
许家的公司,自然要由许家的男丁继承。
集团的股份,大多数都被吴姐的父母交给了倍受宠爱幼弟,而少数的部分也交给了所谓劳苦功高的大弟。
包括吴姐在内的其他三个姐妹,只能每月得到一笔为数不多的家族信托基金。
多年风雨,倒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是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错了,可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吴姐念叨着,表情却愈发放空,“没了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崔慎薇一早就给吴姐倒的热水,已经失去了热气。
吴姐却像永远不会感受到渴一般,嘴上仍然念念叨叨。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吴姐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姐。”崔慎薇的手,柔柔地覆在吴姐的手上,“金先生估摸着是有事才先退房了,你别想太多。”
“我……”吴姐红了眼眶,哽咽着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他不要我了。”
“怎么会?”崔慎薇虽然心里觉得吴姐夫妇正如自己的父母一般,早就成了一对怨偶,可嘴上还是继续劝,“姐,你与金先生应该是多年夫妻,金先生那哪能说断就断?”
然而,说到这里,崔慎薇还是鬼使神差般地加了一句:“退一万步讲,我个人觉得能掌握自己的人生的只有自己,人哪能将自己的悲欢全部托付在一位伴侣身上?”
崔慎薇回忆起了自己的父母。
如果不是她的父母一直纠缠不清,又将一切的恶意悉数倾倒在了她这个女儿身上。
那么,她的童年又哪来这么多的痛苦?
说完这句话,崔慎薇地心里就一突。
现在这种时候,哪能说这种话劝人?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面前的吴姐,吴姐似乎在思考些什么,神色莫测,沉默不语。
“所以你是想换一个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幽幽地自崔慎薇身后响起。
崔慎薇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季鹤霄那张熟悉的清俊面庞。
季鹤霄冷冷地瞄了崔慎薇一眼,转身上楼。
崔慎薇的心,一下子就凉透了。
完……,完了……
崔慎薇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这一边,是一看情绪就很不妙的住客。
另一边,是和她闹了很久别扭的男朋友。
“行了,你快追上去吧!”吴姐理了理鬓边的碎发,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我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你们小姑娘的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吗?”
崔慎薇坐在前台不动,强犟嘴:“哪有,他平日里总生气,我可受不了。”
“快去吧,”吴姐推了推崔慎薇,“感情的裂缝,往往就是从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开始的。”
崔慎薇犹豫了:“可你……”
“姐都这么大人了,能有什么事?”
“就是有件事要拜托你,姐想向你借个纸笔。”
“这又有什么?”崔慎薇忙从笔记本上扯下一张纸,“说起来,昨天你们之中也有人向我借过纸笔呢!”
她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笔,和纸一起递给吴姐,随后急急忙忙地跟着上楼了。
人与人的悲欢,其实并不相通。
吴姐目送这崔慎薇的身影远去,眼睛里的笑意消失。
笔尖在纸上流畅地滑过。
吴姐嘴唇微动。
虽然你是个无知无觉的无辜者,但是……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