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蕤山。
后林。
一只瞳红似血、浑身冒着异光,仿佛失了神智的独脚夔近乎癫狂的四处冲撞。
它的速度太快,鼻息“嗬嗬”,喉咙间发出的嘶叫宛如雷鸣
“啊——”
在看到那道青黑色兽影向自己奔来时,闻昭吓得心肝一颤,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
她短促的惊叫一声。
来不及腿软,边喊边逃,手上不忘迅速催动灵力,结起剑阵。
可惜她速度再快,也比不过发狂中的独脚夔。
剑阵还没结好,眼看着就要被那巨兽一嘴咬住裙裾,从虚空中撕扯下来。
闻昭欲哭无泪,面色灰败。
下一秒
一根捆仙绳骤然撕裂风声,从虚空中甩了过来,紧接着一道白色身影迅速和青黑色巨兽缠斗在一起。
很快
情状癫狂的独脚夔被对方收服,用一根捆仙绳五花大绑着,收进了事先准备好的乾坤袋里。
闻昭愣愣看着,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等到少女抬眼望向她时,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旋即飞身回落,走近几步。
有点委屈的冲着少女喊了一句,“裴师妹。”
少女一袭雪白裙衫,髻间系了两根长长的姜粉色飘带,瞳仁黑白分明,有股说不出的秀美。
只不过现下的模样有点儿狼狈,头发乱糟糟的不说,袖口处蹭了不少泥土脏污,鸦黑的髻间还夹着几根杂草。
裴簌被独脚夔的力量冲撞得踉跄几步。
稳住身形后,将系好的乾坤袋收起来,走过去,“闻昭师姐,你还好么?有没有伤到哪里?”
闻昭感激的摇摇头,“没事没事!只不过是吃了点苦头,没有大碍,幸亏你来得及时!”
人是没事,但吓都吓死了。
不过这么丢脸的事,闻昭不打算在师妹面前特意强调。
裴簌微微松了一口气,眉梢舒展开。
想了想还是提醒道,“师姐日后若想驯养坐骑,可以挑选性情温和一些的。这头独脚夔,对你来说过于狡猾凶悍。”
闻昭师姐此次挑选的独脚夔,是一头形似黑牛的独脚灵兽。
秉性并不温善,难以驯服,所以才会做出这种伤人私逃的事来。
好赖话闻昭还是听得懂的,更何况师妹刚刚才救了她。
当下连连点头应允,“师妹放心,我以后一定离这坏东西远远的!”
听她这么说,裴簌便忍不住轻轻弯起了眼睛。
闻昭也在看她。
——少女生得好,不笑已是姝丽无双,笑起来便更惹人亲近。
她心头一热,上前揽住了少女的胳膊。
不自觉带了几分央求,“好师妹,等下长老责问起来你可要帮我讲两句好话。回头师姐给你做甜果子吃!”
仙云宗上下都知道,裴师妹是天底下最好说话的师妹。
不过分的事,她几乎有求必应。
果然,少女听罢点了点头。
裴簌本来想和师姐一道回去的,顺便去看看先前被独脚夔发狂冲撞到的几个弟子。
可惜还不等她们走出幽林,她的传声玉简便收到一条灵信——是谢清拾。
他回仙云宗了!
裴簌的第一反应是有点发愣。
师兄下山办事数月,刚开始还会时不时和她通信,后面几乎就断掉了联系。
距离上一次师兄和她传信,已经是三个多月前的事了。
她还为此心神不宁了许久。
虽然知道师兄修为高深,不至于在路上出什么差错。但那么久未曾传信给她,或许真的是被什么意外棘手的事给绊住了手脚。
闻昭的目光先是在玉简上转了一圈,又微微上移,待看到少女眼底忽然亮起的神采。
试探问,“是谢师兄?”
裴簌抬起眼睛,含笑点头。
虽然有心克制,但眉眼间的开心仍旧显而易见,“嗯,师兄回来了。”
见少女这副明明开心、还硬要装得老成持重的模样。
闻昭忍不住打趣她,“这么开心啊?我猜谢师兄这次回来,肯定又给你带了不少稀奇的小玩意儿。”
不过打趣归打趣。
谢师兄待裴簌不同,倒也是仙云宗上下心照不宣的事。
冷得掉渣的谢清拾只有在面对裴簌时,眼底的疏离才会寡淡几分。
不过也是嘛,他们朝夕相处了三百多年,自然比旁人的情谊要深些。
更何况,裴簌当初还是被谢清拾亲自带上仙云宗的。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小姑娘虽然安静话少,却最喜欢黏着谢清拾。
不过小姑娘的“黏”也和她人一样,乖巧懂事,不过分惹人厌烦。
谢清拾捧起书读时。
她就默默坐在一旁,和着“噼剥”的灯花,低头吃自己的甜果子。
谢清拾偶尔抬起头来看她时。
她就捧着温热的茶盏,微微地冲他笑一笑。
奇怪的是,谢清拾那样疏离孤冷的人竟然也默许了她的亲近。
不仅亲自教她琴弈剑法,还把母亲遗留的玉牌送给了她。
是以两人虽然未立婚书,但仙云宗上下早就默认了他们日后会结为道侣这件事。
闻昭看着少女渐渐染上几分薄红的白嫩面颊,噗嗤一笑,“好啦好啦,师姐不逗你了。快去吧,谢师兄还在等着你呢!”
裴簌于是将袖中的乾坤袋交给闻昭。
嘱咐说,在把东西交到五长老手上之前,千万不要解开独脚夔的绳子。
一路飞花穿柳。
裴簌再怎么能忍也是个即将见到心上人的姑娘,她的欢喜几乎要从弯弯的眼睛里溢出来。
唇角也不可抑制的偷偷上扬。
少女一路怀着雀跃的心境来到小竹峰:她都好久没见到师兄了。
可能也正因如此,才会不自觉忽略了玉简传信上“速来小竹峰”几字的忧急含义。
风过林梢,小竹峰上绿叶相触。
连发出的声响都透着两分不染俗尘的静谧。
她推开房门。
对上青年猝然抬起的幽微凤眼。
——他怀里抱着一个姑娘。
裴簌轻快的脚步就那么顿住,笑意僵在她唇角。
一时微微哑然,“……师兄。”
谢清拾却像是根本没心思去留意她那短暂的怔忪与失神。
他神色疲惫,声线里含了丝不易觉察的痛楚,“阿绸,帮我。”
裴簌脑子一片混乱。
却还是应声走了过去,凑近一看,这才注意到师兄怀中少女状况不妙。
少女一身紫衣,眉目艳丽,此刻气息虚弱得过分,被谢清拾紧紧揽在怀里。
小脸已经苍白得没有血色,唇瓣都是忍痛咬到沁出的血痕,看样子已经痛昏了过去。
伤得很重。
然而更奇怪的是,裴簌竟然在那姑娘身上感受到了浅淡的魔息。
救人要紧,她及时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伸手仔细探查了一翻。
万幸,周身经脉肺腑都被一股灵气给护住了,没有伤及根本,于性命无碍。
裴簌略微松了一口气,抬眼望向师兄,青年墨发白衣、姿容俊美。
只不过往日的端肃从容,此刻却全都不见了踪迹。
谢清拾脸色苍白,清冷凤目里布满了憔悴的血丝。
指骨用力抱紧了榻间气息虚弱的少女,开口的声线莫名喑哑,“阿绸……无论需要多少灵药珍草,治好她。”
裴簌微微一愣。
她从没看师兄露出过那样的神情,是在意到极致的隐忍和患得患失。
都有点不像谢清拾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不见,和大家贴贴!稳定日更,一般是晚九点左右。
另:火葬场种子选手已经就位
独脚夔出自《山海经·大荒经》:“东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里。其上有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
推一推预收文《破城后她私囚了亡国太子》
阿秾是貌美无双的太子妃,可惜性子娇弱,出身也低微
好在东宫那位待她情深
成亲多年,未曾纳过一个美妾
一朝国破
“太子妃”变成了敌国老皇帝的小女儿
她偷天换日,将本应处死的亡国太子一副锁链囚于暗室
夜夜前往,与他私会
昔日夫君是皎皎君子,宁愿一死,也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阿秾抱着他哭得柔媚可怜,“可我腹中已有郎君骨肉,怎么能看爱郎赴死?”
阿秾生在阴秽沟渠,身边有势利刁钻的奴才,觊觎她的王兄。
日子久了,也学着在深宫里吃人骨肉,算计人心。
可机关算尽。
却唯独舍不下这捧皎皎明月。
后来锁链挣脱,明月重回枝头。
一身寒甲的俊美新帝,踏着她王兄父君的尸骨走到阿秾面前。
那双眼睛里已无对她的半点爱意。
他将阿秾丢到后宫。
一边给她锦衣玉食,一边又任由新选入宫的美人妃子挖苦、磋磨她。
阿秾设计了一场假死。
她不知新帝抱着“她”烧焦的骸骨怔怔坐在废墟之上。
直到天色破晓,一夜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