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

“麻仓叶王根本就没来过地狱。”

从这个名叫鬼灯的辅佐官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叶月一时间有些茫然。什么叫做麻仓叶王没有来过地狱?人死后不都会来到地狱吗?难道他也和她一样?

……等等,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欺骗?死亡后的灵魂没有来到地狱,这不就是相当于欺骗了整个地狱吗?

想到这点,叶月的目光骤然清明起来,她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但一不小心对上鬼灯审视的视线时,她心中一个激灵,然后镇定下来顺势道:“那是不是就说明叶王大人没有死亡?”

叶月觉得自己的这句问话实在太完美了,瞬间就解除了她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危机。眼前的辅佐官不是个好糊弄的人,表情稍微管理不慎,恐怕就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正对麻仓叶王欺骗了整个黄泉而幸灾乐祸,绝对会倒大霉的。

她期待的表情几乎毫无破绽,鬼灯暂且放下了怀疑的心思。曾经因为一些亡魂滞留人间的问题,他与麻仓叶王有过短暂的接触,那个人他实在看不透。但不可否认他的确很温柔,而且长得也相当不错,否则也不会与安倍晴明并称“平安京双姝”了。虽然他一再觉得这个名号十分得诡异。

据说麻仓叶王极爱他的夫人——如果一个男人的身边只有一个女人便称之为爱的话。因为接触不多,且也没有见过他的夫人,鬼灯也不知其真实与否。

不过他倒是听说过另外一种说法,说是麻仓叶王的夫人与其死去的青梅长得十分相像,于是爱屋及乌。传说就是如此狗血,当然鬼灯也不知真实与否,但青梅的事恐怕并非空穴来风。

想到这事,鬼灯眯起了眼睛,以一种微妙的表情打量着叶月,不知这位阴阳师的夫人知不知道青梅的事。

叶月被他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总觉得他的脑袋里在想些不得了的事情。

“鬼灯大人?鬼灯大人?”她喊了几声。

鬼灯回过神,回应先前的问题:“你想多了,麻仓叶王死亡是不变的事实。”

叶月笑容勉强:“可他的灵魂不在地狱。”

鬼灯:“所以才说他欺骗了整个黄泉。伊邪那美命可是相当的生气。”他当然也很生气,不过相对于玉藻前火烧平安京,麻仓叶王之事所需要的善后麻烦程度不过尔尔。

叶月摇摇头,“我不懂,既然叶王大人已经死了,灵魂又不在地狱,那他在哪里?”

“好问题。”鬼灯转过身,手中的狼牙棒敲了敲亡灵的脑袋,“虽然现在不清楚他在哪里,不过五百年后他将会有一次转生,到时候我将锤爆的狗头!”凡是让他增加工作量的家伙,他向来没什么好脸色,哪怕这个人是麻仓叶王。

叶月问:“什么叫做五百年后会有一次转生?”

鬼灯盯了她一会儿,说:“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

鬼灯好心地解释:“简单来说,麻仓叶王掌握了泰山府君祭,参透了隔阴之迷,能够自由地操纵自己的转生。至于为何是五百年,是因为通灵王大赛每五百年就会举行一次,从全世界的通灵人中脱颖而出的将会成为新一任的通灵王。麻仓叶王的梦想就是成为通灵王,然后消灭人类。”

“通灵王……”叶月喃喃自语,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可是没道理啊,连黄泉之语她都有听说,怎么会没听过通灵王呢?

难道说她其实并不单是穿越时间,甚至还穿越了空间?这里其实是平行世界的平安京?否则不能解释她为何没听过通灵王这个词。

叶月还想知道更多的关于通灵王的事,但鬼灯却不再多说。

“此刻麻仓叶王恐怕正躲在哪里等待五百年后的转生吧。”他语气很冷,手中的狼牙棒早已蠢蠢欲动。可惜麻仓叶王不在,所以他只能那捆在柱子上的亡灵发泄。

“已经遭受了火刑,再这样打会不会太残忍了?”叶月可没忘记自己的人设。

鬼灯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说:“我生前被献祭的时候就发过誓,一定要让村里的人死后尝尝被我制裁的滋味!”

叶月马上闭嘴。

“说起来,有兴趣在地狱工作吗?”

叶月:“您这算是在拉皮条吗?还有我还没死。”

鬼灯的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口吻也依旧平淡无波,“那就等你死后。这些年来死的人太多了,狱卒都不够用了。”

叶月:“死的人那么多,总有几个可以吃公家饭吧。”

鬼灯面无表情,“公家饭可不好吃。”

大部分人类民智未开,麻木地活着,麻木地死去,就连投胎转世也是麻木的。这样的亡灵如何成为狱卒?

叶月听罢露出了不算嘲讽的笑容:“真可怕啊,就连地狱的公家饭也也有阶层。可见对人类而言,死亡也并不公平。”

她说完,却发现鬼灯以一种莫名的眼神盯着她。

“怎么了?”

“没什么。”鬼灯转过身,“只是惊讶你居然会说出这番话。”

叶月:……

她面部抽动了下,一不小心将自己的本性暴露出来了。她跟上鬼灯的步伐,语气中似乎保持着一种难言的控诉,“难道我说错了吗?叶王大人曾对我说人类并不值得同情,可我却认为如今这世道大部分人类并没有选择的机会。生而处在阶层的最低层,哪怕麻木的活着,也是值得庆幸的事。因为一小部分的恶人而迁怒一整个族群,并不可取。”

她得和麻仓叶王处在对立点,那个人现在可是人人喊打的罪人,她得尽快和那个人撇清关系。哪怕如今她身上还有一层“遗孀”的光环。

“可他却并不这样想。”鬼灯说,“在他眼里,人类就是这个世界的蛀虫,他想建立一个只有通灵人的世界。毕竟有人类在,这个世界迟早会灭亡。”

“哈哈,等到世界真的毁灭的时候,说不定人类早已不存在了。这个世界不需要拯救,要拯救的,从来都是人类自身。”叶月用轻松的语气说出了这番话。“况且,如果通灵人生出的后代没有通灵的能力呢?”

鬼灯顿了顿,说:“倘若他真的能建立那样的世界,或许到时会有解决的方法吧。”

叶月扯了扯唇角,“看样子您似乎对此很乐见其成?”

鬼灯停下脚步,气势忽然间拔高了些许。

“你可别弄错了,我可是鬼!人类的事就由人类去解决!不管何种结果都是人类的选择。而我,仅仅是想在见到麻仓叶王的时候给他一锤!”

鬼灯的话令叶月产生了新的思考。目前来看,麻仓叶王成为通灵王最大的阻碍仍旧是人类本身,黄泉并不会参与。

“那我呢?明明还没死亡,为什么我会在地狱。”

鬼灯凝视着她说:“这一点你问伊邪那美会更清楚。”

叶月皮笑肉不笑地道:“总不会是想引叶王大人来吧?”

鬼灯久违地沉默了下。

叶月:……

等等,真的打算这么做吗?是女神的主意?该不会在他来的时候让我全身腐烂来报复他吧?不会吧不会吧?真的会有人想到这么老的圈套吗?对一个事业批来说一个没有通灵能力的女人根本可有可无好吧!

鬼灯:……

他低声说:“伊邪那美在黄泉待了这么多年,早就憋出病来了。”简而言之,她若是有什么神经质的行为都是可以原谅的。

叶月:……

太离谱了!

叶月尽力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他要是一直不来吗?”

鬼灯:“你想他来吗?”

叶月顿了顿,面上似是纠结,最终她抿着唇道:“想,不管我会变成什么样,但我想见他的心意并不会受外界因素的影响。”

叶月自己都要感动了。

好恶心。

鬼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说:“因为你是伊邪那美召来的,所以一般的方法无法让你回到地上。只有说服她,你才有机会。”

叶月若有所思,认真地考虑着鬼灯的话,看来她的剧本得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