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清晨鸟声渐起,博雅醒来了,他看到远方的朝霞还未散去,但晴明股宗叶月夫人已经在喝茶了。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怎么没喊醒我?”

叶月笑着说:“看你睡得香,实在不忍心啊。将人从睡梦中叫醒,着实是一件残忍的事。”

博雅红着脸,不知该如何回答。

晴明的面容带着笑意,手指摩挲着茶碗边缘。

股宗看了眼晴明,又看了眼叶月夫人,随后又看向了博雅。

“博雅殿下可是清醒了?若是清醒了,未必启程了。”

博雅一拍脑袋,赶紧整理行装。

汉多太回到了玄象中,安倍晴明答应他,会去寻找一把他曾经亲手制作的琴,作为他新的身体。

汉多太再次感动地落泪,也不催促,他想晴明大人是不会骗他的。

倒是股宗问了句多少时间,安倍晴明抿唇笑了,上挑的眼睛似笑非笑,仿佛已经洞悉了股宗的言外之意。

博雅抱着玄象就要离去,结果刚走下参道几步,却发现晴明和股宗皆未跟上。他转过身,热切地招呼友人:“晴明!股宗!你们快一点啊!”

晴明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博雅啊,我就不回去了,我有些事要与叶月说说。”

股宗瞥了眼安倍晴明,心道都直呼夫人之名了,于是也对博雅说:“博雅殿下,小生也不回去了,有些事也要与夫人说说。”

博雅挠挠头,虽然心中有点奇怪,但他是个正直的汉子,所以也不会想到奇怪的地方去。

于是只好向他们告别,独自走下了浅月山。

哦,还有怀中的玄象琵琶。

……

今日的天气真好,但连日来的大晴天总会让叶月担忧明天会不会下雨。

她不太喜欢下雨,下雨总会让她想到……想到什么?

她的眼神骤然一紧,却想不起来自己为何会不喜下雨,仿佛那已经深刻地烙在了灵魂深处。她甚至想不起来这是因为失忆还是因为时间太久忘记了。

“在想什么?”

晴明见叶月的表情有些恍惚,于是询问。

叶月的目光恢复了清明,缓缓地摇了摇头,而后问他有什么事要与她说。

晴明思考了下,于是问她:“叶月愿意随我回土御门小路吗?”

叶月眨了眨眼睛,似乎还在消化安倍晴明的这番话。

静默了会儿,叶月抬眸:“我不太明白晴明大人的意思。”

“他在告白。”

替安倍晴明解释的是股宗。而安倍晴明则是扇子轻掩着唇,轻轻地笑了。

股宗走过来坐在了晴明与叶月的中间,然后看着叶月:“夫人的意思呢?”

“这要我怎么回答呢?”

叶月柔艳的面容上浮现出极浅的笑意。

“晴明大人啊,有些问题一旦问出来,就注定得不到想要的回答。”

哎,她可真是个好女人啊。

实际嘛,老公死后找个新欢也很正常吧,不过她现在的人设是个可怜的寡妇,寡妇有了新欢就不可怜啦。以后的剧本还要怎么编下去呢……

被拒绝的安倍晴明脸上并无失落的神色,他早有预感叶月的回答。已经获得自由的叶月,不会再归笼了。只是……有好感的时候,总得尝试下。

平安京的爱情观便是如此。

股宗稍稍松了口气。

这时叶月又说:“何况,叶王大人指不定在哪儿悄悄地看着呢。”

股宗觉得这话有点惊悚。

安倍晴明却笑了起来,击掌道:“也是。”

股宗忙问:“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晴明与叶月的目光一同看向了股宗。二人对视一眼,想到那件事股宗还不知道,晴明那双浮现出典雅微笑的双唇,露出了近似讥诮的笑容。

“股宗啊,你确定想知道吗?”

股宗深呼吸,拱手道:“请晴明大人直言。”

“那好吧。”

叶月低垂着头。

“其实,叶王不在地狱。”

安倍晴明以轻松的口吻说出了这件事。

股宗吓了一跳,刚想说什么,晴明就截住了它的话。

他说:“叶王的死确认无疑。”

“那叶王大人在何处?”

“是啊,叶王不在人世间,也不在地狱,那他在何处呢?”晴明也在想。

“可是您是如何确定的?”

叶月笑了,“是我确定的,因为我去了黄泉。”

股宗:……

股宗放弃了思考。

“这件事你可以告诉麻仓家的人,也可以选择不告诉。当然我的建议是后者,毕竟这件事太可怕了,还是让他们晚上睡个好觉吧。”

股宗觉得这次的浅月山之行,知道的秘密可太多了。

“说起来……”叶月微微沉思道,“股宗啊,你要与我说什么呢?”

股宗叹了口气,“小生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叶王大人如今在哪儿这件事更重要的。

“那就好。”叶月安心地笑了,“刚才我还以为你们要打起来呢。”

“倘若我和股宗打起来,你会站在哪一边呢?”

不想叶月捂着唇大笑起来。

“别开玩笑啦晴明大人,你们俩若是打起来,是打不死人的。”

看到股宗,她又补充了一句:“哦,也打不死猫的。”

……

两人在午后动身,在回去的路上,股宗问晴明:“晴明大人有这种想法多久了?”

晴明没有回答,只是他想到了某日去见叶王的时候,与叶月的初见。她就这么坐在廊上,悬着腿,赤着脚,与叶王说说笑笑。笑起来的时候,眯起的眼睛像只餍足的狐狸。

而叶王……他从未见过叶王露出如此轻松的笑容。自叶王被老师带回来后,他的眼神像是死水一般无波澜。即便后来深受天皇其中,他露出的笑容也不过是官方的。阴阳师这个行当,既通晓人类的阴暗面,也要具备相当高的修养,即便是他,也只有个博雅在一起的时候能舒心地大笑起来。何况叶王还有灵视之能呢……

“晴明大人?晴明大人?”

股宗的呼唤令他回了神。

安倍晴明说:“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

股宗想到了叶月的回答——有些事问出来注定得不到想要的回答。

也就是说晴明动情的时间是有些微妙的。

“这也……”

股宗陷入了纠结中,它不断地思考着叶王大人是否知道这件事。

叶王大人与晴明大人的关系虽然表面上很淡,可实际上,叶王大人还是尊敬这个师兄的。

要是知道自己的师兄在自己死后喜欢上了自己的妻子——或许在那之前就喜欢上了,只是在自己死后,这份感情就可以光明正大起来……

不对不对,如果是叶王大人,一定会赞道:不愧是叶月啊,倘若无人心悦她才是奇事!

股宗思来想去,最终也只能和叶王一样感叹一句:不愧是叶月夫人!

晴明看着股宗千奇百怪的表情,不由地笑了,他想,师弟死后,照顾师弟的遗孀也是件合理的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不太会写剧情,所以还是日常为主。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