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江流水咂摸出几分意思,道:“那就答应。”

陆凌空讶异地看她。

江流水反问:“你不是这么想的?”

陆凌空浑身不舒服:“我以为你不同意。”

“是。”江流水道:“我不同意。”

陆凌空反倒松了口气,说:“当初我做这个大当家,二叔本来就不高兴,现在关系总算缓和了,我不好拂他的面子。”

江流水说:“那就答应。”

陆凌空面色讪讪,不说话了。

江流水冷着脸问:“你想我怎么样?”

“啊!”陆凌空狂揉头发,刘海乱糟糟地遮着脸,说:“我拿不出主意!论理,二叔只是想要个女人而已,山上也不是养不起……可就这么答应了,我心里又不舒坦。”

“答应,心里不舒坦。不答应,对不住他。”江流水点破。

陆凌空点头:“是这么回事儿。他和我耶多少年的交情了,以前也没少照顾我,为了这事儿和他闹,实在不划算。”

“这还不简单。”江流水说:“他差个女人,你就去嫁他。既能满足他的需要,也能加深彼此情谊。岂不两全其美。”

陆凌空无奈:“别这么说话。”

“我不过是说两句话,这都不成了。”江流水平静的语气中隐含锋锐:“改日他若看中了我,怕是我也要去嫁他了。”

“这是什么话!”陆凌空坐直了身体,信誓旦旦:“你也是我兄弟,哪里有出卖兄弟的!”

江流水说话不急不缓:“可我是女人。”

陆凌空不乐意:“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不能做兄弟?”

江流水平静地问:“那些女匪,和他们做的是一样的事,又有几个被当作‘兄弟’的?”

陆凌空想要反驳,可不期然想到二当家说过的话。

兄弟们都不喜欢她们。

“兄弟们”说的是谁?总不会包括那些不讨人喜欢的女匪。

她泄了气,跌坐回椅子,说:“好歹我是大当家。”

“你?”江流水瞥她一眼,道:“我可说不准你是女人还是男人。”

江流水的话依然带刺,可陆凌空早已被扎得漏气,气不起来,也不想再被刺痛,起身逃也似的往外,说:“我去和二叔说一声。”

本来,江流水并没有什么攻击力。纵使有武艺在身,也因为残疾而大打折扣,平日里总是波澜不惊,从来没有发过脾气,不曾对陆凌空产生任何威胁。

相比之下,二当家长得膀大腰圆,性情横冲直撞,又是长辈,理应比江流水更有攻击性才是。

可陆凌空不怕二当家,却怕江流水。

既怕她,又忍不住靠近她。

走出房间后,有那么一瞬陆凌空觉得窝囊。怎么就被江流水三言两语给刺激得抬不起头呢。

可又觉得畅快。

如果还有一个人能让她说尽心里话,也只能是江流水吧。

就是……如果能委婉点就好了。江流水要是能拍桌子叫嚣发怒,她就能毫不客气地和她对骂,可偏偏江流水说话连高声的时候都少,她反而只能灰溜溜地跑。

跑出一段,接近二当家的住处了,陆凌空慢慢恢复了平常心态。和遇见的山匪们打招呼,声音传出去,二当家听见了,开门出来,说:“和姓江的商量完了?”

遇见大事,陆凌空总和江流水交流看法,这在山寨中不是秘密。陆凌空没隐瞒,也没理会二当家的调侃,直接说:“这事儿,我不能答应。”

二当家讥讽:“因为姓江的?一个女人?”

刚从江流水那里得了刺激,陆凌空正对这话敏感,郑重其事道:“她不是女人,她是我兄弟。”

二当家扯了扯嘴皮子:“她确实算不上女人。”

“二叔,”陆凌空皱眉:“您这话过分了。”

“我有你过分?”二当家声音高亢:“自从她来了山上,什么事儿都得让她过一遍。她还找了些女人来当山匪,女人能当山匪——”

他猛地住口。声音戛然而止。

陆凌空却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话!”

她压不住音色,爆发出清亮而尖锐的声音:“你把我当作什么!”

二当家自知失言,没还嘴。

陆凌空意识到自己失态,又压下声音,却压不住怒气,低沉道:“二叔。我尊重您,因为您是我父亲的兄弟。但也希望您尊重我,因为——我是大当家。”

“我当然尊重你。”二当家气势落下来,说:“可我不尊重江流水。她平日又不下山,咱们是白养着她吃饭的吗?”

“二叔。”陆凌空眉毛压得很低:“您可以养几个女人吃饭,我还不能养一个朋友?”

“呵。”二当家冷笑一声:“你要是把她当女人养,我也不说什么。但她不能插手山上的事儿。”

陆凌空恍然大悟。

是了。这才是症结所在。

虽然明面上江流水没有身份,可事实上她拥有着影响决策的权力。这才是她引起如此不满的原因,而二当家的强烈抗议也只是这种不满的集中体现。

激动和愤怒一扫而空,陆凌空有点乏力,找回了最初的话题,生硬地说:“那两个人,我会送走。这件事您就不要再提了。”

二当家还想说什么,陆凌空摆明了不听,很快走远。

刚才她们争吵没有控制住音量,周围不少人都听见了,暗暗关注着这边的情况。等陆凌空走了,他们凑过来,打量着二当家的脸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二当家烦躁地说:“瞅什么瞅,有话就说!”

有人试探着问:“您和大当家吵架了?”

“废话!”二当家道:“你都听了半天,还问个屁。”

“大当家不同意您和那个娘子——”他伸出两根指头,对在一起碰了碰:“——的事儿?”

二当家摇头:“我刚说这事儿的时候,她也没反对,看着像是要答应的模样,谁知道一去见那个姓江的,回来就改主意了!”

他一脚踹出去,踢翻了武器架,恨恨道:“这个姓江的!自从她来了,大当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除了她的话,别的什么都听不进去。不知道她给大当家灌了什么迷魂汤!”

“是啊。”有人附和:“她都坏了咱们多少事儿了。自从她来了,咱们是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她自己倒是一阵瞎折腾,还把咱们掳来的女人都搞成了山匪。简直是个笑话。”

二当家正在气头上,听了这话更气,道:“得想个主意把她给搞了,不然非得气死我不可。”

他手下喽啰摇头:“不好办啊。大当家看她看得紧,咱们又不能和大当家撕破脸。”

又有喽啰说:“咱们不和大当家撕破脸,就怕大当家再被她这么教唆下去,要和咱们撕破脸!”

“不能吧。”有人怀疑:“大当家其实还挺好说话的,江流水没来的时候,咱们想做什么,大当家根本没意见。”

“不好说。”有人反驳:“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事儿都有呢——”

“啊。是个主意。”有人一精神,兴奋道:“要不咱们给大当家找个男人,到时候大当家一门心思都在男人身上,哪还顾得上江流水?”

“找什么找!”二当家没好气地说:“我想娶个女人都还没法儿呢。”

话题又回到了原点。

大当家要把人送走,他们要怎么办才能把人搞到手?

这时候有人说:“你们发现没有,她们关着的那地方,今儿个还加了人手。”顿了顿,又说:“不过倒是没有女人了。”

大当家问:“真的?”

“真的。”另一个人说:“我也看见了,我不只看见了,还听见了呢。”

其她人都看向他,追问是什么情况。他笑嘻嘻地说:“从前那几个女匪,咱们都不熟。但新换的这几个,都是老熟人了,有两个还和我关系好,我就和他们聊了几句。正聊着呢,就听见屋里面有人说话,应该是那个大娘子。”

大当家坐直了身体:“她说什么?”

“她说……”那人吊了半天胃口,道:“她想见二当家!”

几人抓心挠肝地怪叫起来,七嘴八舌地问:“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啊!我就为这事儿过来的!”

“她想见我?”二当家皱眉问:“为什么?”

“那还用问吗?”有人解释:“大当家对咱们说不杀她们,可她们不知道啊。我听说,今儿个大当家还跑去看她们,差点就动了手。估计她们也是怕了,想找二当家做个庇护!”

这发展他们简直太熟了。

二当家的那些女人是怎么来的?就是这么来的。

如果是那些有点出身的,书读多了,大概是宁死不屈的,但对没什么学识的人来说,还是活着更重要。

按大当家的意思,这两个人背后也没什么油水,肯定不是高门大户的出身,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二当家也这么觉得。

自从陆凌空驳回了他的主意,他心里就痒得很,再听说看中的娘子主动提出见他,就更忍不住。

他吸了口气,又吐出来,拿定了主意,说:“你们谁和那几个看门的熟,想办法把他们引开。”

立刻有人追问:“什么时候?”

二当家声音有点发飘,说:“今儿晚上。”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章的时候想到扈三娘。当她给男人做“兄弟”的时候,就已经接受先“兄弟”后“女人”的排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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