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2

“没有水?”

“这里是岩浆地狱啊,附近都是火山,没有水。”

法尼贝尔看向佩珥的表情越发怜爱,他原本还只是偷偷怀疑,现在,他可以肯定——

佩珥真的没有常识啊。

面对没有常识也没有胆量的小可怜,法尼贝尔心胸中那颗性别错位的母爱之心,越发蓬勃跳动起来。

佩珥愣住了。

说起来,穿越后,她确实没喝过水。

或者说,堕天使压根就没有喝水吃饭的需求,导致佩珥灯下黑,完全忽略了这个重要的事实。她向法尼贝尔确认了一遍,堕天使们确实不需要喝水进食。当然,吃喝也没坏处,属于“可以,但不必须”的情况。

“懂了,就和泡岩浆一样,都是心理安慰。”

“胡说,怎么只是心理安慰呢……泡澡可舒服了。”

佩珥继续沉思——

既然堕天使们不需要喝水,那么,水井就不是为堕天使们准备的了……哦对了,小光团里说是给地狱里的迷魂挖掘水井,说起来,地狱迷魂是什么?堕天使们为什么专门要为他们准备水源?

法尼贝尔开始解释:“这个啊……”

这要从地狱的原生种族开始说起——

地狱的原生种族都有谁呢?

恶魔和魔鬼?

不,那是被天堂驱逐下来的倒霉蛋们。

冥界神灵?

不,如果不是为了巩固神权,大部分冥神也不愿意待在地狱。

花团锦簇的人间才是神灵的最爱。

堕天使们?

在半个月前,大家才跟着路西法离开天堂。

都是是嫩得不能再嫩的地狱移民。

地狱是人间一切生灵死后的归处。

虔诚的灵魂会被冥神们接引离开,住在神灵的领域里。

罪大恶极的坏蛋,会被做成恶魔手中的硬通货,灵魂币。

恶魔们很喜欢拿这类人的灵魂做下酒菜吃,鸡肉味,嘎嘣脆。

而绝大多数人既称不上虔诚,也不能算是罪大恶极。这些普普通通的亡魂们终生飘荡在地狱的大地上,接受安息之风的吹拂,直到风将他们生前的记忆全部磨灭,成为纯净的灵魂体,进入下一个轮回。这种灵魂被称之为“迷途亡魂”,简称迷魂。

他们才是地狱真正的原住民。

“也就是说,路西法他……路西法大人专门给这群亡魂们划分了一块区域,让他们居住?”佩珥听明白了,但正因为听明白了,反而迷茫,“他圈养这些亡魂们做什么?”

这些亡魂对于堕天使们,有什么意义吗?

这就彻底超出了法尼贝尔的知识范畴:“不知道。”

哦,也对。

上位者也不会喋喋不休地向干活的人解释原因。

相反,如果上位者一旦向下面的人,推心置腹地解释缘由,反而要小心谨慎。

法尼贝尔忍不住思维发散:“……不过,说起来,虽然地狱里飘荡着那么多亡魂,但他们一见到堕天使,就飞快就跑了。亡魂们可害怕我们了,不像天堂,亡魂信仰我们,还能提供点珍贵的信仰之力……算了,就算是信仰之力,也都被六翼天使们都拿走了,哪里轮得到我们呢。”

他喋喋不休地开始形容起信仰之力的美妙了。

佩珥一听,就知道法尼贝尔也没有真的见过信仰之力。

她转开话题:“亡魂需要水源?”

“他们不仅仅需要水呢!需要的东西可多了!”法尼贝尔扳着手指头数,“虽然已经死了,但在地狱,这群人类几乎和生前没什么区别,会冷,会热,会疼,会困,会饥饿……除了不会真正死亡之外,他们拥有生前的一切知觉。”

“那岂不是很痛苦?”

“当然很痛苦啊。”法尼贝尔耸耸肩,“据说,安息之风吹拂到灵魂上就很疼。”

地狱里时时刻刻吹拂的风,就是安息之风。

法尼贝尔说很疼,也是“据说”,堕天使们很强大,无须担忧安息之风的吹拂。

当然,堕天使们也很讨厌安息之风。

他们总怀疑,安息之风会让他们的翅膀上沾满火山灰。

其中典型,就是法尼贝尔。

佩珥确认道:“所以说,如果我们要建设一座城市,并且将亡魂们都容纳进来,需要给他们提供食物和饮用水源,还有能抵御安息之风的房屋。”

“差不多吧?”法尼贝尔也闹不清亡魂究竟需要什么。

啧,这不是佩珥老本行吗?

上辈子的佩珥是负责画建筑图纸的社畜,还真的承接过政府扶贫住房的项目。虽然没有亲自设计过水井的图纸,但没见过猪跑,还能没吃过猪肉?

只要掌握了原理,做出类似的设计也不难。

难点在于……

谁会想着在火山带上打井呢?

这就像是在某国黄石公园的超级火山上动土,谁都不知道会不会打出一个人类毁灭的地质灾害;又像是在撒哈拉沙漠里刨沙子,就算挖出了水,也能瞬间欣赏到烟雾飘渺的蒸发过程。

怪不得,抽到水井签的堕天使不愿意做这件事。

“好了,我们到了。”

佩珥从沉思中惊醒,她抬起头,看见一间脏兮兮乱腾腾的小屋子,满脸迷糊地问:“我们怎么在这里?”

“不来这里,来哪里?”

“你不是要去泡岩浆的吗?”

法尼贝尔翻了个白眼,伸手扯断了佩珥好几根羽毛才解气:“你以为我不想去吗?岩浆浴明天再说,我先给你找点人手。”

“还可以雇佣人手?”

“如果你想徒手去挖几百米的水井,我也不反对。”

法尼贝尔瞥了一眼佩珥白白嫩嫩的手。

佩珥瞬间将手藏起来:“不想。”

“我是不是很聪明?”

“是的,法尼贝尔永远的神!”

法尼贝尔受不了种大不敬的称赞,连忙捂住佩珥的嘴,拖着她走进了脏兮兮的“奴隶推介所”。当然,这一行写在木质招牌上的恶魔文的含义其实更加微妙,但简单粗暴地翻译过来,就是奴隶推介所的意思。

这所奴隶推介所……嗯,非常符合佩珥对地狱的想象。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地板上触感油腻。佩珥往前走了几步之后,才发现那是一层已经渗透了地板的陈旧血迹。

爱干净的法尼贝尔早已经将翅膀打开,低空飘过。

佩珥还没有这么高超的平衡感,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去了。

走道上摆放着许多铁笼子,里面坐满了瘦得皮包骨的奇怪生物,佩珥只能辨认出小部分恶魔种类。这些奇形怪状的生物们大多被铁链绑住,伤痕累累,趴在地面上,发出虚弱的吼叫。

佩珥被吓得躲进了法尼贝尔的翅膀后面。

法尼贝尔没维持好平衡,差点摔地面上。这让洁癖入骨的法尼贝尔脸色都变青了。他立刻展现超高的芭蕾舞技巧,将佩珥推进了最里面的房间。

最里面的接待处干净多了。

地面变干净了,两个粗壮的蜡烛熊熊燃烧着,照亮了房间内最显眼的一块巨大牌子。而在大牌子的下方,端坐着一位千娇百媚的魅魔少女:“欢迎光临。”

佩珥的目光被那个大牌子吸引了。

牌子分两部分。

左边那部分的标题是“天使建城工作进度排位表”。

第一名:亚列尔。

第二名:桑杨沙。

第三名:……

……

……

名单好像只显示前五十名,佩珥将前五十名全部翻完了,也没能找到自己的名字。当然,也没有法尼贝尔的名字,因为法尼贝尔抽中的任务是巡逻队,和建设无关,自然也不在排名上。

而右边那部分的标题,就更有意思了——

“噗,今日地狱的最大笑话是,堕天使竟然还会建房子,来来来,开盘,想要暴富吗?想要成为有钱人吗?欢迎来赌一赌谁才是堕天使里最优秀的建设者……”

第一名:亚列尔,赔率1.04。

第二名:桑杨沙,赔率1.67。

第三名:……

这份榜单就非常全面了,佩珥几乎将自己的眼睛都贴到板子上,才在最下面的角落里,一大堆仿佛蚂蚁爬的细小字体里找到了自己。

第一万三千二百六十一名:佩珥,赔率573945.34。

这瞧不起谁啊?!

魅魔接待员热情地介绍业务:“你好啊,小天使,对赌博感兴趣吗?这是我们奴隶推介所刚刚推出的最新最热门的赌盘,假一罚十,童叟无欺,要不要试一下手气?一次性下注十万灵魂币,还可以获得神秘礼品一份哦。”

“什么礼品?”

佩珥发誓,她刚刚真的只是下意识地追问。

——绝对没有一点别的意思在里面!

但那位美丽动人的魅魔小姐姐似乎就get到了点别的意思,她充满诱惑的用舌头舔了舔唇,吓得佩珥又藏进法尼贝尔的大翅膀里去了:“想要……尝尝我吗?”

够了!够了!

这个绝对不用了!

“想想看,都来地狱了,怎么不能尝尝地狱特色?”

“不了,不了!”佩珥疯狂摇头,“既然都下地狱了,就不要再更深地体会地狱特色了!而且,我还是女孩子啊!”

正在护住她的法尼贝尔一愣:“原来你介意这个?”

魅魔也一愣:“原来你介意这个?”

佩珥一愣。

下一秒,魅魔小姐姐豪迈地大手一挥,双手往胸前一扯,一对假胸就被她粗暴地撕下来了。紧接着,她从……不,已经不能用“她”这个指代了,他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表演变性。

我了勒个大草。

佩珥噗通一声从翅膀里摔出来了。

“你怎么了?”

“我腿软。”佩珥气若游丝地说,虽然她平时总是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但刚才,绝对是从身体到心灵的双重惊吓。为了拯救自己岌岌可危的三观,佩珥急忙阻止了魅魔的彪悍举动:“不用了,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魅魔也才确定佩珥不是假正经,是货真价实的禁欲者。啧,都禁欲了,还堕天做什么呢?继续在天堂上当道德楷模不好吗?唉,无法理解。

魅魔很遗憾地叹了口气,态度肉眼可见地冷淡下来:“行吧,尊敬的堕天使客户,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