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乞丐

清晨。

凉风穿林而过，响起一阵沙沙声。

某城郊破庙的后山上，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的小姑娘，正蹲在一片草丛堆中摆弄着一片小石子。

只见小姑娘手速极快地不断地将这些小石子排列组合，摆出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造型……

每当一个造型摆完，小姑娘都会轻轻嘀咕上几句，像是念着咒语，又像是一阵单纯的咒骂。

当最后一个组合造型重新调整到第三遍，小姑娘话音刚落——

一大串火星从最上方的石头中“啪”地爆出，火星四射。

紧接着，一个拳头大的火柱从石碓底部猛地窜出，直冲数十米高。

热焰袭来，差点烧到了小姑娘卷着旋儿的麻衣身上。

这下子小姑娘连嘀咕的心情也没有了，麻利地从地上一跃而起，跳到了不远处的水潭边。

小姑娘挥手发出一道青光，顷刻间笼罩在了不大的水潭上方。

下一刻，她右手一抬，数股粗如麻绳般的水流便从潭中一一拔出，汇聚在空中……

左手一挥，这汇聚在空中的巨型水柱，便直冲数米之外的火龙，将还未来得及烧到周边花草树木的火焰全部扑灭……

小姑娘目光定定的看着那堆已经被水流冲刷浇灭还冒着滋滋热气的火石坑半响，拍了拍手，心情很是愉悦地哼了一声。

虽然昨日这梦醒来的时候已经记不得了大半，但聪慧如她，果然还是做成了嘛。

若没有记错，这可是她从梦中学会的第一百个法术。

这火焰威力，可比之前燧火石打出来的火阵强太多了。

小姑娘得意的挺了挺胸，决定等下进城就去买一捆薯糕，嘉奖自己。

小姑娘名叫巳卞卞，年龄不详，具她自己推算，大约已有十岁。

别看小姑娘一身素净的衣服，长得娇俏可爱，自带一股飘然不俗的气质，谁人一看都以为是哪家偷溜出来的大小姐。

但事实上，巳卞卞只是一个乞丐。

一个早慧的小乞丐。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会挖陷阱，捕猎，做树屋，开辟洞穴，识别各种药材，拿着收集到的东西到城里换钱。

理论上，她小小年纪却聪明伶俐又可爱，即便原本是个流民没有户籍，也完全可以投靠大户人家打打短工，或是做个小丫鬟。

以她的好相貌，说不定还能被哪户人家的少爷相中，未来当个通房丫鬟，从此过上安安稳稳的小日子。

可巳卞卞却对过上安稳日子没有半点兴趣。

这种困在深宅大院过一生的生活，在她眼中，远不如当个乞丐来的自由自在。

更何况，哪怕是知府家招工又能拿多少钱？

还不如她卖药材来得更快。

她可是要存很多很多的钱。

一笔巨额的路费。

如今的她虽然一路跋山涉水，跨越了无数山川与荒漠，从西疆国西域，走到了东疆国边境。

但她还只是到了东疆国的北域。

她得尽快赶到东疆国最为繁华的南域港口，才有机会乘坐巨舟，到达海的那一边。

传闻海的那一边，极其神奇，那片大陆上，还有能够腾云驾雾的神仙。

巳卞卞自记事以来就立志要当神仙。

听起来，就像是痴人说梦对不对？

没错，这确实是源于她的梦。

只不过和一般人做完梦，便拋之脑后所不同的是，巳卞卞自小就对自己所做之梦的内容无比的上心。

即便她的梦又散又碎，很多场景让她无法理解，但是她却通过自己的梦境学习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那些看起来十分深奥复杂又难以理解的梦，经过她不懈的拆解分析，不断地简化，居然也搞出了不少令人大吃一惊的厉害妖术。

至于为何说是妖术，不是仙术？

说起来，这也是令巳卞卞无法忽视的一个背景。

如果说梦，可能是一个人前世，那么她的前世，不但不是神仙不说，甚至连人都不是……

一直以来，她在这个梦境中，她从来都不是人，她只有一个身份。

她是个妖怪。

还是一个专门与神仙作对的大妖怪。

至于这样一个妖怪梦是何时开始做起？

嗯，那可要从很早很早之前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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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话说，七坐八爬，是指大概七个月大的时候婴儿便能学会坐，大概八个月大的时候，婴儿便能学会爬。

可对巳卞卞来说，她大概七个月大的时候，便已经能够模仿着梦境中的姿势，依葫芦画瓢，练习吐纳打坐，而八个月大的时候，她就已经可以跑跳了，甚至一跃而起，可以窜到房顶那么高……

哪怕巳卞卞很少会撞到房顶，也十分的早慧，但她练功的时候还未曾想过避开大人。

这样一来，有幸目睹这些惊人事迹的众人，可完全被吓坏了。

巳卞卞出身于巳家村，当地人可从没听说过哪家孩子八个月大就能下地跑步，还能一跳就跳到房顶那么高。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恰逢当地大旱，是个灾年，云游过来的神婆一听这女童神迹就惊呼她这是妖怪转世。

因着这女娃吃了此地的风水，才引发了旱情，必须尽快烧死，才能阻止接下来的灾荒。

村民们一听有理，决定在最近一个祭天吉日将巳卞卞烧了。

也多亏了巳卞卞在那个时候已初听的懂人话，隐约明白了大家似乎要对自己图谋不轨，便在自己即将要被交代小命的那一日，一呲溜藏到了一架途径巳家村赶集的驴车内，跟着车夫进了城……

然而一进城，城门口负责盘查货物的士兵，自然是发现了巳卞卞的存在。

这可吓坏了那名老车夫。

在巳家村休息了一日的老车夫可是听闻过村中最近发生的奇怪传闻，最有名的当然就属那妖怪女婴的传说了。

难道，这小女婴，就是传闻中的妖怪女婴？

正当老车夫吓得半死，准备将这位女婴重新送回巳家村时，却见这女婴对他甜甜一笑。

咳，这女娃长得也忒好看了。

这样好看的女娃娃，怎么会是个妖怪？

瞧着这样白净可爱的小女娃，被他送回去便要被放在柴火堆里烧死，不知怎么的，老车夫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但谨慎如他，也不敢把这样一个小女娃带在身边，或是送给他人抚养。

要是，这女娃真的是妖精变的那该怎么办？

传说中的妖精，那可是会吸人骨髓的哩！

老车夫摇了摇头，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把这个女婴就丢在城郊的山林里。

巳卞卞被丢在了山林里三天三夜。

这期间，她因着之前追赶驴车太急，抽了筋，便没有再四处乱跑，而是任由老车夫将她丢下后，就近找了个树洞，钻了进去。

她在阴冷潮湿，虫蚁丛生的树洞中浑浑噩噩地睡了三天。

在意识不清的状态下，巳卞卞依然保持着以往呼吸吐纳的节奏呼吸。

像她这样娇嫩的小娃娃，在这样一个堪称怪异的呼吸节奏下，竟也慢慢感受不到毒虫蛇蚁的咬噬，以及夜晚冰冷刺骨的寒意了……

等巳卞卞第三日醒来的时候，发现树洞外似乎有人在观察她。

一位背着药篓的老婆婆正上下打量着这树洞中呼吸微弱，全身红肿，看起来正在发烧的小女婴。

王婆婆有些犹豫要不要带走这个小女娃。

王婆婆的家里有好几口人，生活已经十分拮据，王婆婆天还没亮便上山采草药也是为了补贴家用。

不过要是放任这粉嫩嫩的小娃娃就躺在这孤山野林里活活饿死，她也实在是不忍心。

思来想去，王婆婆决定还是把这个小女婴塞进背篓，和早上刚刚拾得的草药一起带到城中的余家药铺。

药铺的余老板家里可没有女娃，只有一个小男娃。余夫人人美心善，说不定会救这个小女娃一命，与她家小娃娃作伴。

或许真的是巳卞卞命不该绝，待王婆婆将巳卞卞带回城中，余老板一家不但收治了奄奄一息的巳卞卞，还真的将巳卞卞留了下来，当作家中的二娃收养。

高烧多日，总算是捡回半条小命的巳卞卞，在经历了这一系列的变故之后，虽还不到一岁，却很快懂得了藏锋守拙的道理。

从此之后，她留心观察着余家那位大她几岁的男童的行为举止，力求自己不要过于出格，但即便如此，余氏夫妇也很快便发现了，这位王婆捡来的小女娃实在是聪颖过人。

她看什么东西，只一遍就能记住。

学东西也是，只用教一遍，甚至一遍都不用教，就自己能领会。

余氏夫妇从来没有见过这般聪明的小娃娃。

只不过，这一次，多加注意的巳卞卞并没有被余氏夫妇当成妖怪给烧了，而是被当作小小神童来培养。

因着是个女娃，倒也没有在外人面前大肆张扬。

大家都知道，余家药铺有个粉妆玉琢天生伶俐的小女娃，长得好，人也机灵。

大家不知道，余家药铺这位天才女童身手敏捷，一跃便能飞至房檐……

不得不说，在余家的这段日子，是巳卞卞极为快乐的一段时光。

快乐到，哪怕巳卞卞每日依然都在做各种光怪陆离，又无比离奇的梦，但大多时候也并未将它们放在心上。

毕竟每日跟着余氏夫妇及小哥一起生活学习，日子就已经过得十分充足了。

巳卞卞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小姑娘，即便她依然会对梦中出现的种种好奇，有动手试验的冲动。

但是，和一般孩童都不记得三岁之前发生的事情所不同的是，她可是对自己曾经发生在巳家村的一切，有着清晰的记忆。

她可不想因着自己的好奇尝试，再一次打破现有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