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 求仙

003

巳卞卞记事记的极早，她三个月大的时候，便记得自己在这个世上第一个名字。

那是村上唯一有文化的小秀才，回巳家村看望亲友，正巧看到她时，为她取的名字。

那年小秀才正准备前往卞州城，觉得这女婴娇俏可爱，兴致一起，便给她取名为卞卞。

一个与巳家村的姓氏十分不搭调的名字。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另外一个名词。

一个不太好听的婉语。

在那时，对于人们的排泄物，一般来说很是忌讳，这其中最有名的婉语，便是方便。

这其中把屎和尿，又进一步细分为大便和小便。

卞卞，卞卞……

卞卞，便便？

听起来让人容易产生联想不说，再加上一个远疆小众的姓，听起来那就更加古怪，又有味道了……

但是比起余家人为她重新取的名字，她却天然更喜欢自己所拥有的第一个名字。

至于原因，或许是因为，在她被取名的那一天里，她清楚地记得她有了一个强烈的愿望。

是的，自记事以来，在拥有名字的那一天里，她可是发了一个宏愿。

她想做神仙，而且还是个大神仙。

明明才出生没多久，就懂什么是神仙？

没错，如她那般大月份的婴儿此时才刚刚学会抬头，可巳卞卞却因着自己日夜不断的梦境，早早的便知道了一些巳家村村民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东西……

就好比，巳家村门口那座庙里摆放的神仙都是假的。

以及有灵根的凡人，是能够修仙的。

虽说巳卞卞现在只是个凡人，但是巳卞卞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或许没有灵根？或者她的灵根资质会不会不行？

没有灵根？她的灵根资质不行？

怎么可能？

她自打娘胎出来便能够依着梦境，打坐吐纳，身子骨比一般人轻盈健硕不说，还能够轻易做到飞檐走壁。

更重要的是，她很小便能够使用一些千奇百怪的仙法仙术。

又或许应该说是妖法妖术。

毕竟对于梦中出现的那些仙人功法，无论她再怎么努力分析拆解，都无法掌握，倒是小妖们所用的那些法术，她只要花费上一些精力，便能在现实中将它们使出来……

为何说是小妖的法术？

嗯，大妖们的妖法便如仙人功法一样，她也不行。

即便她记得很牢，感觉对此异常熟悉，堪称得心应手，却依然无法使出。

算了，她又不是真的妖怪，要是能够使出这些厉害妖法，那才奇怪呢。

巳卞卞对此并没有太多的在意。

她在意的事情只有一个，和梦境中所出现的那些修真门派所不同的是，她在西疆国，就从未听说过有人修仙，或者是有一个地方专门供人成仙……

随着时间的推移，受了教育的巳卞卞也越来越对所处的世界有了更加清楚的认知，知道这个世上究竟什么事物是真，什么是事物是假。

在这个世界上口口相传的事情有很多，但很多其实都是天方夜谭，戏本子里人为编造的故事罢了。

但即便民间有不少各式各样的神话传说，却没有任何关于修仙宗门之类的故事，甚至在大家的戏本子中都未曾出现过……

巳卞卞没有死心，她能够使出这么多古怪的法术，这可不是骗人的小把戏。

她认真记录了梦境中出现过的那些线索，仔细钻研西疆国的地图，并且努力收集各路奇人异闻的游记，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发现距离西疆国很远的东疆国，在一些游记中曾有人亲眼目睹过腾云驾雾，御剑飞行的神仙……

这些人对神仙的描述，看起来并不像是编织的神话故事，十分的详实与具体。

此外，巳卞卞从那些从东疆归来的商队，甚至还打听到了更多细节，比如东疆南域的港口，每十年会有一架巨舟开往海的另一边。

传闻中海的另一边，极为神奇，东疆国游记中大家曾见过的那些能够腾云驾雾的神仙，便是来自海的那一边。

只不过，去海的那一边，路途极其遥远不说，风险还极大，百年来，能够顺利返航的巨舟不过三架。

当然，高风险也通常意味着高收益。

每架能够顺利返航的巨舟，总能带来超乎想象的天材地宝。

巳卞卞回忆起余家药铺的汤方中，有一个曾令她十分在意的汤方。

那是一个能够续人筋骨的神奇汤方。

这里面的药材都是东疆国才有的不说，最为关键的药材，也被特意标注，这是从海舟上运来的稀有材料。

巳卞卞想，或许这丹方中的稀有药材，便是来自海的另一边，那片神奇的地方。

可即便知道了东疆国有巨舟可以到达海的那一边，巳卞卞也并没有打算立马动身前往东疆国。

比起修习梦中这些古怪诡异的妖法妖术，她对于看病抓药琢磨病理药方其实来得更为上心。

东疆国自然是要去的，等她岁数再大上一些，能够出门做个游医，她便可以一路行医，前往东疆国了不是。

…….………….………….………….………….………….………….………….………….………….……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自巳卞卞出生起，巳家村的旱灾可不是孤例，自那年起，连年的大旱早已造成了不少地区的饥荒。

因着饥荒，边疆的游牧民族铁蹄南下，席卷了西疆国各大边陲重镇抢夺粮草。

余家药铺所在的业城可以算得上是西疆国西域的边防大城。

然而，这里的情况也日益不妙。

业城虽然是座大城，但毕竟已成孤城，城内的存粮也很有限，加上其他地方败退的军队和逃亡的百姓也涌入业城，使城内的粮食供应更加紧张。

当搜刮了满满粮草的铁蹄军围攻业城时，业城内其实已经开始缺粮，虽然守城官尝试多次带军突围，行动却都没有成功。

又过了数月，城内粮食已十分短缺，业城内的一只小小老鼠都可以卖上数百文钱，守城士兵只能杀战马而食，皮靴，马鞍都被煮食充饥。

到最后，业城内很多百姓甚至将死去的人肉从棺材中挖出，把这些尸体煮了和着泥土一起吃，惨不忍睹。

但即便是这样，这座边防大城，最终还是因着弹尽粮绝，举城投降。

然而，即便是投降，除身高在车轱辘以下的孩童能够免于一死外，其他百姓，尽数被屠……

整个余家，也只有巳卞卞活了下来。

也直到那一日，巳卞卞才发觉自己一直以来苦学的药理医术面对铁蹄大军，竟是没有半点用处。

学医救不了老百姓，她其实应该多花些时间学习那些妖法妖术。

若她真能如梦中的神仙那般，弹指间，移山填海，那她可不是就能救下全城的百姓？

然而，她的小妖术，真的只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妖术。

虽然小火术可以做到无中生火，但也只能冒出一点点的火星，还不如燧石打火来得更加稳定。

至于她的小水术，甚至连无中生水都做不到。

只能将水缸里如指甲盖大小的水珠，一滴滴移到空中，等她努力将这些水滴从空中移动到烛台上时，连烛火都灭不干净，还不如自己吹气来得更加快捷……

最不解的还是她那身轻功。

即便她很小便能够一跃而起两三米，但是，直到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依然也只能一跃到这两三米。

无法跳的更高不说，在使用轻功的时候，她甚至无法带起任何的重物，哪怕是只是一块小小的石板而已……

她看似在梦中学习到了很多法术，但是这些奇门异术在关键的时刻，却都派不上用场。

也因着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去提升这些法术，以至于她连个小妖们常用的迷魂术都半灵半不灵，眼睁睁地看着亲友们一个个死于屠刀之下……

当然，巳卞卞明白，就算她用尽全力去钻研这些时灵时不灵的法术，仅凭她自己这点自学能力也无法抗衡这百万铁骑。

要想真正变强，还是得如梦中那些修士一般，拜入某个宗门，或者找个师傅，成体系的去学习。

至于如何拜师求仙，也亏得巳卞卞多年来的留心，年纪小小便在脑中有了一个清晰的路径。

她需要先从被铁蹄踏破的西疆国西部边陲一路跨越三大荒漠，来到中部的卞州城。

再从卞州城一路向东，穿越中洲国与北川，就能够到达东疆国的北境。

等到了东疆国的北境，再一路南下，便可以到达传说中东疆国南域最大的港口，星洲城。

之前来自东疆国的商队曾经说过，星洲城那艘开往海的那一边的巨舟，每十年开船一次。

距离上一次开船已经过去了五年，这样算下来，距离下次开船还有五年时间。

别看五年时间很长，但是作为流民的巳卞卞要想在下次开船前赶到星洲城，那可是一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然而，只有七岁的巳卞卞，决心已定。

业城年纪尚小的孩童们都被铁骑军们抓入军营充当奴役，巳卞卞对于如何逃离看守严密的军营，并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是她还是决定拼死一搏，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那一日，睡在马厩里的她，静静地夜晚降临。

她掐指一点，一道道微弱的荧火静静地漂浮在空中，如同飞舞的小小萤火虫。

但，这点荧火就够了。

毕竟她在每个帐篷上都早已布置好了引线。

很快，军营的数十把帐篷瞬间燃烧了起来……

一时之间，大火冲天，飞火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