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解围

男人的瞳孔盈满阳光，有种不真实的通透。

程璐不禁愣愣，低下头，“哦”了声。

她努力回忆了下。

不确定年少时对视的眼睛是不是这样的了。

“不早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嗯，好。”

程璐转身朝地铁站走去，男人却跟上了，保持着半米的距离。一言不发跟着她走到地铁口。

程璐停下来，对他礼貌地笑笑。

她当然不会考虑跟他在这样的相亲缘分下就能产生什么交集。

他衬衫的质感，腕间的表，浑身气质，都彰显了条件的优越。送了她几步，也不可能有其他意思。

他应该只是表达着绅士的风度而已。

“不用送了。谢谢你。”

男人点点头，程璐头也不回地下了地铁站。

倪娜发了不少消息来。

程璐扫了眼，知道倪娜脖子都伸长了，十分好奇相亲会的成果。

橙子：【走个过场，我早早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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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玩，等我拿了奖金请你吃大餐】

出了地铁站，路灯已经亮起。

程璐在地铁口的超市买了些菜，闲逛了半小时，出了超市，去快餐店打包了份晚餐。回到公寓，一边戳着手机，一边吃晚饭。

清淡的肠粉，配绿豆沙。

一个人生活习惯了，也许因为南方湿热的气候，她饮食也偏清淡了。

想起男人出示的二维码。

不知他是因为参加活动，不想例外，跟其他嘉宾一样走流程才要加微信，还是出于绅士礼貌，觉得应该给她一个机会。

她没有扫码加他，也是表明了不想跟他有什么联系。

虽然她知道他的公司在对门，以后免不了碰面的机会，不过终归是同层楼办公的陌路人。

**

周一早晨，程璐刚进入园区，就看见宣传栏那有些人驻足。

远远望了眼，知道是周末活动的花絮。

她脚步几乎都没停，跟随早高峰涌动的人潮，奔向写字楼。进了公司打完卡，到工位，看见桌子上有束鲜花。

大红色。

红玫瑰。

程璐愣了几秒，把那束花拿起来。

苏梦瑶：“璐璐啊，那个你先别碰……”

程璐看着红玫瑰出神，心不在焉地回了句：“怎么了？”

她每周一收花的事情众所周知。

同事们八卦过是谁送的，她就说“自己订的包年服务”搪塞了过去。开始没人信，时间久了，大家没发现她有任何一点谈恋爱的迹象，也就相信了。

只是Rain的花，每周一10点钟左右才送到前台，她10点多会去前台拿。

从来没有送过红玫瑰。

苏梦瑶表情夸张，同事们笑容古怪，欲言又止。

终于姚玲玲忍不住，过来拉了把程璐，指了指玫瑰花，小声地说：“那个，王工来过了。”

程璐瞬间起了身鸡皮。

同事们注意到她的脸色，哄笑了一阵。

“有毒有毒。”

“那人真不识趣。”

“一大早的，把璐璐吓得哟……”

苏梦瑶心直口快：“男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

程璐知道同事们不是恶意，只是当做笑话活跃气氛。

她皱了皱眉头，看了眼垃圾桶，忍了忍，还是把花束放在办公室的小茶几。

姚玲玲主动帮程璐解决麻烦：“要不，我找个瓶子装一下？”

程璐看了眼那束烫手的花。

想到中午同事吃饭还得用这茶几，只好点点头：“那麻烦了。”

程璐去洗手间回来，看见对门公司已经装修完毕，里面有几个忙碌的人影。

她没细看，匆匆回了办公室，熟练地写了张报销单，把的士票贴了，看卢总办公室门开着，先找领导报销了车费，顺便交个差。

卢总签完字。

“璐璐啊，我听裴姐讲相亲的事。你那个帅哥是对面的，年轻有为，你能有机会发展一下最好。卢总是过来人，不是说你能力不行，在大城市，能遇到个合适的，早点成家，不能错过了。”

程璐听了领导的话，也没反驳，点头应了声，回了卡座。

卢总和裴姐住一个小区，小孩还是同校，两人比较熟络。

裴姐为人热心，肯定也是裴姐遇到卢总，提前帮她跟领导汇报了。

她知道卢总一向不管私事，能多说两句，是真心为她好。

十点去前台拿了鲜花。

两朵淡粉芍药，搭配的也是些素雅花材。定期花束几乎不用怎么修剪。

程璐换了花瓶的水，把花插好。

心情稍微好了点。

走去茶几旁饮水机接水，看了眼已经插在瓶子里的红玫瑰，心底仍是一阵恶寒。

她没想到，周末那活动之后，王工反倒会更加殷勤。

中午吃完，程璐在洗手间洗饭盒，王工突然在女洗手间门边，冒出了个头，朝里面张望。

“程助理，我给你桌上放了玫瑰花啊。”

程璐头都没敢抬。

身旁同事直接给了王工脸色。

“这是女厕啊，能不能注意一下。”

王工呵呵了两声离开。

两个女同事又开始同情程璐。

程璐扯了个尴尬的笑容，匆匆回办公室。

办公桌上又多了个苹果。

苏梦瑶：“怎么那个王工似乎更加着急了，真的要逮住璐璐不放了。”

程璐没说话，关了销售部的门，关上灯，午休。

下午倪娜又发了一串消息。

Nana：【你那个初恋，要不要联系联系，毕竟都是同乡】

Nana：【多一个机会嘛】

Nana：【相亲的你都看不上】

Nana：【要不周末我多找几个朋友给你认识认识】

橙子：【有毛病，那人我都不记得长什么样了】

橙子：【别说啦】

Nana：【海边民宿轰趴，周末，你要来哦】

橙子：【嗯】

Nana：【哎不说了，我跟男朋友去吃烤肉了。可怜你一个人】

快到下班点，程璐戴上手表，拿了东西打卡走人。

担心稍晚一点，怕是要遇见王工。

刚进电梯，打开微信，顺手点了张晓兰发来的一串语音，转文字，瞄了两眼。

上班的时候怕影响心情不想看。

本来以为钱才转过去两天，可以清净一段日子，起码能捱到中秋，没想到这么快又找她。

张晓兰说的家乡方言被转了文字：【放假要回来啊一个人在外面钱也赚不了几个薛阿姨给你介绍了人不错小伙子是个经理离家也近你讲你跑那么远搞什么……】

程璐扫了眼知道大致意思，熄了屏。

小县城特有的风气，不管是只读高中还是读到大学毕业，一离开学校，家里就开始催婚。

好像读书和成家必须无缝链接。

张晓兰在她刚成年就念叨婚姻的事，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趁着年轻，早点找人嫁了。”

毕业这两年，她耳朵都要长茧了。

而姐姐程曼年少离家，对于张晓兰来说就是个丑闻，没人敢在泼辣的张晓兰面前提这事。

可小县城就那么点大，生活也无聊，免不了“张家长李家短”。

张晓兰偶尔听到点闲话，就只能拿程璐撒气。

“你们一个两个都不省心，我在别人面前都抬不起头。”

程璐有时候不甚其扰，想像程曼当年那样说：“不要活在别人的嘴里。”

知道那样只能换张晓兰抬手一个大嘴巴子，她也就从不回嘴。

程杰没有打过她，但是从来也不阻止张晓兰。

程璐多年总结出来，面对父母，只是能避就避，而对付张晓兰催婚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她发难之前转点钱给她……

电梯里人越来越多，程璐朝电梯角落退了退。

轿厢塞满，电梯门合上的那刹，程璐看见了林昕彦。

他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瞬。

电梯下行的时候，程璐感觉到心底有些怅然……他身边似乎有个美女。

出了写字楼，去地铁站的路上，程璐被人冷不丁地抓了胳膊。

程璐回过神，看见王工挺直着腰板，一脸诚意：“程助理，你也一个人啊，我们一起吃个饭好嘛？”

程璐挣脱了手臂。

被王工粘乎乎的手抓过的皮肤似乎在灼烧。

她忍着不适，扶了扶眼镜。

“不用了，我约了朋友。”

“你别骗我了。我追你这么久了。同事一场，吃个饭，可以嘛？”

“真的不用了。”

程璐摆了摆手，顾不得行人的目光，小跑着朝地铁站去。

王工却还不死心，也加快了步伐跟上。

下班点人有些多，程璐跑得太急，手肘被撞了下。

饭盒袋掉了。

她愣了愣，回头看了眼，王工已经在弯腰帮她捡着饭盒袋。

“哎，王工，我自己捡……”

王工捡起饭盒袋，却没递给程璐，脸色有些不高兴。

“程助理，考大学还能多给几次机会呢。”

程璐愣了愣，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一时语噎。

是没错。

可是她没必要牺牲自己交朋友的自由。

程璐忍着心底的厌恶，伸手去夺饭盒袋。

王工突然咧嘴笑着，把饭盒袋藏到背后：“诶，我帮你提，我帮你提……”

程璐抓了个空。

她愣愣，扶了扶眼镜框，没法再礼貌。

“王工，请你不要再骚扰我了！”

“我怎么会是骚扰，我是正当追求……”

王工话没说完，一只手伸过来夺走了他手里的饭盒袋。

程璐看着林昕彦。

喉咙突然堵住。

王工一脸惊愕打量了林昕彦。

“你谁啊？你是……”

林昕彦无视王工，幽幽地看着程璐：“我们走吧。”

程璐点点头。

王工呐呐了两句： “哎，哎，程助理，你……”

程璐捏了捏手心，伸手拉住了林昕彦的衬衫袖口。

没敢抬眼看他，而是扯了点微笑，严肃地面对王工：“你看到了，王工，请你以后别开玩笑了。我有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