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阮秋韵下马车不久,春彩便醒过来了,正将被褥叠好收进格子里,见夫人撂开帘子进来,忙迎了上去。

“夫人。”

阮秋韵正将绣花鞋褪去,露出里头白色的罗袜,见小姑娘眸光泛亮地盯着自己,唇角扬起柔和的笑,“格子里还放着一些吃食,你先用一些。”

妇人身上还披着斗篷,带着白色毛绒毛边的兜帽将玉白的脸衬地格外莹润白皙,眸色清亮,声音更是柔和地如同一湖春水,春彩有些不自在地将脸垂下,脸蛋红扑扑的,小声应了声是。

车厢里还算暖和,阮秋韵将肩上的斗篷放了下来,正想将斗篷叠好放起来,却被春彩接了过去,殷勤地叠了起来。

妇人无奈地笑了笑,只好来到格子旁,将一些零嘴取了出来,一一摆放在碟子上。

春菜将斗篷叠好放了起来,转过身便看到放着零嘴的碟子,小姑娘的唇角翘起,又小声道了句谢谢夫人。

路途遥远,其中大半时日俱是要待在车上度过,未免无聊,阮秋韵在收拾行囊时,还特意多带了几本书。

叩叩叩

手里的书还未翻页,马车门响起了敲击声,紧接着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男声,“阮夫人。”

是褚先生的声音。

妇人怔了一下,而后来到车门处将车门打开,“褚先生。”

马车里的烧着炭,车门打开后,暖意争先恐后地自马车里涌出,妇人手背还搭在马车门上,暖阳从外映入,白的有些晃眼。

车厢低矮,妇人双腿合拢叠坐着,罗群素色,被白色罗袜包裹的足尖朝着里侧交叠着,隐隐约约地藏在素色罗裙内。

褚峻立于马车左侧,一手上捧着颜色红艳的果子,温和有礼。待马车门被打开后,深邃的眸光很快便落在妇人身上,“阮夫人早。”

阮秋韵眼眸喊含笑,也轻声道了句早,“褚先生这是才从山里回来?”

褚峻颔首,将捧着野果的手往上抬,“冬日里山间常有野果,虽比不得荔枝蒲陶甘甜,却也是别有滋味,阮夫人尝尝。”

男人行军打仗的手有些粗糙,看着风霜尽显,嫩生生的野果被置于掌心,饱满红艳……莫名给人一种猛虎细嗅蔷薇之感。

置于马车里,妇人的距离地面还是有些距离的,可鲜嫩红亮的果子被男人高高地捧起,却是伸手可及了。

阮秋韵犹豫了一下,搭在车门处的手离开了车门,覆于男人的掌心,指尖小心翼翼地将一簇簇的红果子拿了起来。

妇人的举动又轻又缓,可即便再怎么小心翼翼,却也依旧无法避免自己的指尖同对方的掌心相触碰。

指尖置于一抹晨光下,看着如同冰雪般剔透,实则却是清软里带着温热,已经握惯了刀枪剑戟的手心泛起轻微痒意,褚峻眸色渐深,笑容却依旧不变。

男人掌心的野果不算太多,一簇簇地还带着枝杆,阮秋韵只拿了其中一簇,红色的果子落入白皙的掌心,更是格外地艳,妇人眼眸弯了弯,道了声谢,“多谢褚先生。”

将手垂下背于身后,手指将野果握紧,褚峻勾起一抹爽朗的笑,“今日想必就能到达下一个城镇了,外面天冷,夫人且先回马车吧。”

马车车门被打开了半扇,妇人虽衣着保暖,却并没有披上遮挡寒风的斗篷,凛冽寒风刮过,必定是冷的。

阮秋韵捧着野果,垂首含笑应下,正要收回眸光,却很快注意到男人腰间的那抹碧色。

这颜色怎么看着,那么像她方才给林轩小先生那个装着零嘴的荷包的颜色……

循着妇人的视线,褚峻垂眸看了眼怀里的碧色荷包,只笑着解释道,“这是方才从林轩那得来的,褚某糙人一个,如今倒是想着学着那些文人附庸风雅一番了。”

男人自嘲着,又伸手将荷包取了下来,握在掌心里,“夫人可是觉得难看。”

荷包其实就是很普通的荷包,还是当时在柳镇买干枣时,铺子里的伙计送的。因着不算过于私人的物件,阮秋韵便拿来装着零嘴带在身上。

阮秋韵闻言,不由地又再次仔细端详了片刻,认真摇了摇头,“自然不会难看,很衬褚先生。”

妇人神色认真,并没有敷衍的姿态。褚先生身量高大,又常着深色的衣袍,荷包虽不艳,可落在对方身上,却是一抹难得的亮色,看着的确不难看。

只是……总归是自己送出去的荷包,这样被戴在腰侧……目光又重新落在那枚碧色荷包上,阮秋韵心头有些怪异。

自从离婚后,她就带着外甥女一人过日子,又因为职业的原因,平日里面对的也大多是些孩子,所以在某些方面,确是算得上迟钝。

虽觉得有些怪异,却品不出男人举止里的狎昵放肆的暗窥,只以为对方也许真的十分喜欢这个小小的碧色荷包。

而褚峻似没看出妇人的不自在,狭长的眸子微眯,随手又将荷包系回了腰间,拇指还在荷包的织绣上摩擦了几下,轻笑,“既然阮夫人这般说,那褚某倒也不怕旁人笑话了。”

盛京的积雪逐渐化开,天也变得更加冷了。禁足已经过去,这每日的晨昏定省也是已经恢复了的

丑时,赵筠从床榻上起来,在翠云的伺候下,穿上保暖的袄子,拿着手炉便往嫡母夏氏的院子赶。

来到嫡母院子时,同她一般是庶女的五姑娘赵笙也已经在堂下等着了,见她过来,还扯了扯嘴角。

脚步顿了顿,赵筠垂下眼眸,带着翠云,安静地来到赵笙前头站着。

赵笙同赵筠一般大,十四五岁,正是待不住的年纪,见正院里迟迟不见有奴仆出来,撇了撇嘴,视线落在赵筠身上,颇有些嫌弃道,

“你怎么还穿着去年的旧衣啊,这是父亲前几日送我的披风,你瞧瞧,可还好看。”

在无其他外人时,赵笙是向来不乐意叫赵筠三姐姐的。

赵笙的姨娘还在,这些年也颇受赵父的宠爱,因此虽同为庶女,赵笙的境遇却是和赵筠颇不一样的。

虽然穿着保暖的袄子,赵筠却还是觉得有些冷,她将视线落在赵笙的披风上,抿了抿唇,“很好看。”

披风是玫红色的,上头绣着开得正艳的桃花,毛边虽掺了些许杂色,却还是十分好看的,赵笙长相肖极了她姨娘,本就长得杏眼桃腮,穿上这身披风,便是更加娇俏可爱了。

女儿家炫耀的小心思得到满足,赵笙眉开眼笑,眼眸弯弯,觉得眼前穿得有些寒酸的三姐姐也不是那般碍眼了。

“三姐姐是不是觉得冷,我不觉得冷,这个手炉你拿着。”说着,便塞了个手炉过来。

赵筠自己手上就拿着一个手炉,猛地在被塞一个,手里原本拿着的险些要掉下去,还不待赵筠反应过来,守在赵笙身侧的嬷嬷便将手炉拿了回来。

“这天寒,五姑娘还是得注意些,莫要冷着自个了。”嬷嬷边说着,边将手炉塞回到赵笙手里,赵笙有些不乐意地努了努嘴,却还是将手炉抱在怀里。

赵家的姑娘,除了院子里洒扫的奴仆,一般公中都会派上一个贴身丫鬟,而像这种有些年纪的嬷嬷,一般也是跟在夫人或者姨娘身侧的。

想来是赵笙姨娘放不下女儿到正院请安,特意叫身边的嬷嬷跟着过来的,赵筠看着两人的举动,缓缓将眼睫垂下。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正院里终于有人出来了,赵筠抬步走进了正院,而身后的赵笙回过神,也飞快跟了上去。

正院里烧着炭火,正暖和,缓缓走进,赵筠只觉得手臂上隐隐的寒意终于褪去了,她抬眉看了眼堂内,见不止嫡母一人,缓了缓心神。

“给母亲请安,大姐姐好。”

她行了个礼,身后落了一步的赵笙也如是问安行礼。

夏氏收敛起脸上的笑,扫了眼堂下行李的两个庶女,眸光在赵笙身上的玫红斗篷上停留一瞬,后缓缓移开,“起来吧。”

赵筠赵笙两人起来。

夏氏看向低眉垂首的赵筠,“如今既然禁足结束,这事便已经是过去了,你便安生些,莫要掐尖要强没了规矩,平白地又扰了老太太的清净。”

不紧不慢的敲打,当家夫人的气派却是显露无疑,赵筠抱着手炉,忙垂首应是。

夏氏见此也并未多说什么,作为主母,两个庶女在某种名义上亦算是她的女儿,只又按例问了一些日常事宜。

屋子里暖和,两人也并不觉得冷,只是一直站着,难免会觉得有些累。

“母亲,时候也不早了,按着时辰,祖母想必是起来了,不若我们现下就过去吧。”说话的是夏氏的女儿赵筱,赵家的嫡长女。

夏氏闻言看了眼窗外,这个时候虽不算早,但是距离往日前去给老太太请安还有些时候,她看了眼自己女儿,明白女儿的心思,却也还是不忍拂了女儿面子。

“既如此,那我们就先过去吧。”

夏氏边说着,边让身边的嬷嬷给自己女儿披上斗篷,拿上手炉。

嬷嬷给赵筱披上了斗篷,象牙色的斗篷,上头的用偏秋色的丝线绣着的各种花鸟,织绣精致,披在身上时,在火光里隐隐泛着柔光。

是一件,只看一眼便叫人觉得华贵的斗篷,赵筠只瞧了一眼,便将眸光垂下了。

玫红色的斗篷虽好,可在这件面前,便着实是落得有些俗气,赵笙脸色有些不好,抿了抿嘴,却也并未说些什么。

“嬷嬷,将斗篷拿一件过来,给三妹妹穿上。”

如今虽已不再下雪,可屋外却是冷地厉害的,赵筱视线落在三姊妹中唯一没有披斗篷的赵筠身上,吩咐道。

赵筠似怔了片刻,抬眸看了眼不曾言语的嫡母,正想拒绝,却又听见赵筱道,“便拿那件靛青色的吧,三妹妹穿,该是正好合适的。”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宝子说不喜欢外甥女的戏份。

怎么说呢,男女主的戏份肯定占大头,但是救赎也是本文的重要的情节,所以前面的基调还是得营造营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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