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玉桂狗

球赛在一家美式酒吧,门口空地搭上了露天搭棚,最里头摆着一张大型液晶屏,平时用来给顾客点播电影,作为酒吧招牌之一,今天则变成了重播之前的比赛。

林颂枝对体育赛事一窍不通,眼见着姜鹿鹿在年下弟弟面前变成自己没见过的娇俏模样,心里不禁有些好笑。

好笑之余又有些心酸,为什么自己就没办法和其他人形成感情的双箭头?

酒吧里鱼龙混杂的客人很多,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林颂枝的目光从屏幕下落到姜鹿鹿包上那个肌肉凯蒂猫的挂饰,凯蒂猫搭配上肌肉男的身体,有些滑稽的好笑,思绪逐渐飘散。

如果没有那个人的出现,她没有撞破那种事,没有得知同窗同学作出了那样不可挽回的决定,或许林颂枝现在还能拿起画笔吧。

“颂颂你往那边挪一下,他们说有点挤。”

她半起身挪椅子,肩膀忽然被人一撞顿觉一片湿意,抬眼看见一个黄毛男人拿着盘子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让一下。”林颂枝跑到厕所处理衣服,幸好她里面还有一件,就是这件毛衣可能报废了。

她回到位置上时酒渍已经被处理干净,黄毛站在他们桌旁举着手机,开口带着浓重口音:“美女,加个联系呗多少钱我赔你。”

挂在他脖子上成色一般的金链子在林颂枝眼前晃了两下,她勉强牵出一抹笑:“不用了。”

对方碰了一鼻子灰,尴尬地笑笑,看上去也无意纠缠,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柯尼塞格在街巷口放缓了速度,靠边停下。谢淮京长腿一跨,从副驾驶下来,周嘉见扯出车钥匙紧随其后。

这边有一家会员制的台球俱乐部,谢淮京大步朝门口走去,视线扫过一旁略显突兀的露天搭棚。

“这玩意谁来了都得让老板拆了吧?”周嘉见打量着那个露天搭棚,看见中央的荧幕时“哟”了声,“还放球赛呢。”

“先来这。”谢淮京的目光凝落在某桌上,脚下转换方向。

周嘉见莫名其妙地跟上:“你干嘛?”

他们找了个空位坐下,等了几分钟也没见有服务员主动迎上来递菜单,想必是今天客流量增大,服务质量也随之下降。

周嘉见扯了四五张纸巾用力擦拭泛着油光的塑料桌面,他不知道谢淮京怎么突然要来这,注意到他盯着一个方向看,他也顺着看过去,没看见什么稀奇玩意啊。

他收回视线,看见手机弹出陆醒的信息,说自己马上到。谢淮京长指悬在屏幕上,告诉他酒吧的名字。

屏幕上的比赛进入白热化,有球队拿下了关键性的一分,引起一阵欢呼,刚泼了林颂枝一身酒的黄毛喊得尤为大声,惹得她忍不住侧目。

要不是这人就坐在她旁边的桌子,她也不会这么在意,姜鹿鹿扯了扯她的手指,小声说:“颂颂,和我去趟洗手间呗。”

林颂枝没喝酒,但喝了点饮料,此刻被她这么一说也有了点其他意思,两人起身朝酒吧内部走去。

邻桌那个黄毛注意到两人的动作,在原位上坐了两分钟就跟了上去。

酒吧内部装饰精致,她们小心地绕过桌子和穿梭上菜品的服务员,来到后部的洗手间。

卫生间面积不大但味道颇重,两人只想赶紧解决生理问题,屏气敛息地走进去,林颂枝动作很快,整理好衣服洗手,“鹿鹿,我在外面等你。”

她刚踏出门口就被人攥住手腕,用力往旁边的男厕所一拉,男女力量悬殊,外加她反应不及,黄毛立刻把写着“正在维修”的黄牌踹到门口。

林颂枝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手机,刚摸到手机边缘就被人迅速捉住,她又大声叫喊起来,企图引起姜鹿鹿的注意。

黄毛迅速捂住她的下半张脸,湿漉的掌心像某种海洋生物一样掌着她的脸,恶心反胃的感觉从胃里涌起,林颂枝张嘴咬他。

他却更加兴奋:“还挺有个性,就和你交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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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其他人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上的赛况,谢淮京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长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从他落座的那一刻起,视线就有意无意地落在另一只桌子上,注意到两个女孩起身朝酒吧内部走去,而后有个看着不入流的人跟了上去。

等了一会儿都没看见她们俩回来,谢淮京脑海里闪现过一个不太好的想法。

他迅速起身朝那个方向走去。

谢淮京正好撞见从洗手间出来的姜鹿鹿,她一边甩着手上的水珠,一边东张西望地寻找林颂枝的身影,“颂颂你人呢?怎么突然不见了?”

“你说林颂枝不见了?”他语气里含着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冷意。

紧接着他听见女人低低的呜咽声,心脏突地一跳,谢淮京一脚踢开黄色的警示牌。

他对着男洗手间里唯一一扇门锁是红色的塑料门猛踹一脚,门板发出碎裂声,又是两脚,门彻底碎开,看清里面被男人压着的林颂枝,他毫不犹豫地揪起她身前黄毛的后领往后拽,人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谢淮京抡起拳头对着他下颌就是一拳。

黄毛被他一拳打傻了,反应过来后挣扎着起身要还手,被他单手擒住胳膊,反方向一扭,关节发出咯吱声。

“滚。”谢淮京又往他肩上踹了一脚,他恢复冷静,这脚没下狠手。

他转身去拉林颂枝,她原先只觉得恶心害怕,大脑的应激反应让她不知所措,此时谢淮京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她不知该做何反应,双手下意识圈住他的腰。

谢淮京身体僵了一瞬,手伸到半空中顿了下,轻拍她肩胛骨,柔声安慰:“没事了。”

他另一只手摸出兜里的手机打电话,“来洗手间一趟,有点事。”

三四分钟后,陆醒和周嘉见带着酒吧老板赶来时,林颂枝已经恢复了些许理智,从男人怀里出来,被姜鹿鹿拉到身后。

老板看见躺在地上嗷嗷叫唤的黄毛,又看了看一地狼藉,直觉两拨人都不是好惹的,赔着笑道:“这也没出什么事,要不私了?”

黄毛被人从地上扶起来,知道自己理亏也应和着:“是啊,医药费我也不要了,私了怎么样?”

“这些话你留着和警察讲。”谢淮京冷笑。

姜鹿鹿拍了拍她的后背,紧牵着她的手,“不好意思啊颂颂。”

她摇头:“没事,我只是被吓到了。”

幸好有人及时赶过来,林颂枝看向一旁的男人,他身高腿长,此刻低垂着眼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盯着这群人,和平日里一样的不可一世。

谢淮京坚持要报警,最后一群人都进了警局,黄毛那边还在嗷嗷叫唤要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一个女警走过来要带林颂枝去做笔录。

他拉住林颂枝的手腕,“非得让她回忆这种细节?”

他听说做笔录的警察会反复询问事情经过,他不想让林颂枝回忆这么恶心的事情。

女警有些好笑,“你把人打成那样,不先管好你自己?”

他坚持不放手,林颂枝虽然不想影响警察正常工作,但潜意识里也不想回忆洗手间里的细节,咬唇不作声。

谢淮京和警察借了电话,长指划过屏幕,拨了个号码出去,喊了声“王叔”,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只听见他说:“我朋友被吓到了,总得让他长点教训吧?”

他几句讲完电话把手机还给警察,几分钟后他们说接上级指示,他们属于“正当防卫”,归还随身物品放行。

“你今天怎么会去那?”出了警局,林颂枝被夜风吹得打了个哆嗦,“还好你及时出现,不然我可能就要成为史上第一个被恶心死的人了。”

“刚好有事,看见你了想打个招呼来着。”谢淮京脱下自己的外套了盖在她肩上,“我要没及时赶到你怎么办?”

“往他命根子死踹一脚。”林颂枝说的是认真的,在谢淮京破门而入的前一秒,她已经抬起脚,只不过要真把人踹废了,可能就需要打个电话让谢淮京过来赎她了。

她笑,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联想到姜鹿鹿包上的挂件,“你知道你刚刚打人的时候像什么吗?”

“什么?”

林颂枝强忍着笑意,和他插科打诨:“长肌肉的玉桂狗,就那个耳朵长长的,你之前以为是兔子的。”

平时冷静自持喜欢开点玩笑的人,突然爆发起来,肌肉线条紧绷,肾上腺素飙升,莫名感觉像暴起的玉桂狗。

谢淮京回忆了一下“玉桂狗”的样子,知道她心里憋着坏,刚想开口就听见身后一道男声响起:“阿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