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仇恨

苏锦瑶顿了下,立刻压下心中的怒火,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扑到床边,声音都带着哭腔,“殿下,您别难过了,陛下并不是不来看您,陛下只是太忙了,前朝后宫都有好多事需要陛下处理,等他空下来,他一定会过来看您的!”

嗯?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不骂我,开始哭父皇了?

原本都已经准备好要被骂一天的沈戾愣了一下,对苏锦瑶突然的变脸,有些反应不及。

等到苏锦瑶情真意切的说了一堆夸赞皇帝,明里暗里说他们父子情深的话,再一看苏锦瑶正在努力朝他使眼色,心里就明白了。

看来,此刻父皇正在门外听着,他是为了什么?来看看自己到底死了没有吗?

沈戾垂下眼帘,在苏锦瑶拼命使眼色暗示,眼睛都快抽筋的时候,无奈的叹了口气,声音低落,配合演戏,“你别骗我了,我知道,父皇不会来看我的”

“他的心里,早就没有我这个儿子了……”

“殿下,您在说什么呀!”

苏锦瑶立刻提高声音,表情夸张情感充沛,把一个忠心为主的奴婢演的淋漓尽致,“陛下怎么会不在乎你呢?您是陛下的亲生儿子呀!”

“奴婢听说,从小陛下就特别宠您,亲自教您读书识字,教您骑射功夫,您是陛下手把手带大的,和陛下的情分,那是别人拍马都赶不上的,您一直都是陛下心中最看重的皇子啊”

沈戾闭了闭眼,声音中的绝望,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得出来,“那是以前,现在父皇已经厌弃我了,他把我赶到冷宫里来,之后一次都没有来见过我”

“现在,我都快死了,父皇都不愿意来见我一面,我就知道,父皇已经不想再看见我了……”

苏锦瑶悄悄的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窗外的身影,皱了皱眉,这狗皇帝也太铁石心肠了,亲儿子都这样了,怎么也不进来看一眼?到底要说些什么,才能让这狗皇帝心软……

“不会的殿下,您不要乱想,您又没有做错什么,陛下怎么会厌弃你?”

沈戾勾起嘴角无声的冷笑,眼看着皇帝迟迟不进来,也就失去了表现悲痛的心情,懒洋洋的躺下去,只剩下声音还在卖力,“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可能是我还不够努力,没有达成父皇的期望,我在他心里,是不称职的儿子,这都是我的错”

“或许只有我死了,父皇才能原谅我……”

此时的皇帝,就站在门外,听着曾经最疼爱的小儿子,说出如此心灰意冷,甚至一心求死的话来,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愤怒还是痛惜多一些。

曾经他是真的把这个儿子当成是自己的骄傲,从小就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手把手的教他如何治国如何理政。那个时候的他,一心一意的把沈戾当做未来的继承人来培养,甚至为了这个孩子,把其他的所有儿子都抛在了脑后,想着要为他的将来铺路,就得绝了其他儿子争位的心思。

可是,他和他的母亲,是如何回报朕的?!

华容那个贱人,她居然背叛了朕,跟一个野男人私通,把朕的真心弃之如敝履!

她辜负了朕的期待,她根本不配朕这些年对她的种种优待,更不配让朕把她的孩子当做继承人来培养!

这个孩子,至今还能在冷宫里,安然无恙的活着,已经是朕,格外开恩了。

否则,当初他就该跟着他的母妃一起,彻底从这宫里消失!

皇帝想起以前的事,刚刚软下去一点的心肠又狠了起来,心中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转身就要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就在这时,殿内突然传来一阵惊恐的哭喊,“殿下!您怎么了殿下?”

“殿下你不要死啊!!!您死了我可怎么办啊!”

皇帝脚步一顿,听着不断传出来的凄厉叫喊,终于是忍不住了,转身就冲了进去,正好看到沈戾吐出一大口鲜血,软软晕倒的画面,顿时瞳孔紧缩,心脏都停了一瞬,“戾儿!”

苏锦瑶赶紧拽着皇帝的胳膊,把他拉到床前,声音悲痛,“陛下,九皇子怕是撑不住了,他刚才说,临死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再见父皇一面,求您见见他最后一面,跟他说说话,让他安心的去吧!”

狗皇帝,可算是把你给骗进来了,再不进来都要演不下去了,带着哭腔说话也很累的好不好!

皇帝被拽的脚下一踉跄,连忙撑着床榻,脸色愤怒的把她推开,“胡说什么!朕的儿子岂会这么容易就死了?你敢咒他死,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御医!”

苏锦瑶连连点头,抬脚就往外走,“好好好,奴婢这就去请御医,那,陛下抓紧时间,好好跟九皇子说说心里话”

“奴婢觉得,九皇子的求生欲望不怎么强烈,陛下一定要多说些好听的,点燃九皇子的求生欲望,这样他才能坚持的久一点啊!”

“.......”

皇帝差点被她给气死,这奴婢到底是哪来的,也太放肆了!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朕了?快给朕滚出去!”

就在此时,沈戾恰好,虚弱的睁开眼睛,无力的冲着皇帝的方向伸出手,眼神中浮现淡淡的惊喜,“父皇,您终于来了……”

皇帝心中一痛,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沈戾小时候生病,好不容易醒来,刚睁开眼睛就要找他的画面,连忙一把握住沈戾的手,想都不想脱口而出,“父皇来了,父皇来看你了,你要撑住!”

“朕已经命人去找御医了,你再等等,御医来了,你就没事了”

呵,想不到父皇把他丢在冷宫不闻不问这么多年,心中竟然还会对他有一丝不忍。

这倒是件好事,如果能抓住机会,趁机离开冷宫……

沈戾无力的扯出一抹笑容,眼神中充满了希冀,“真好,父皇还会关心我”

“戾儿这些年在冷宫里,一直在不停的想,是不是戾儿太调皮了,惹父皇生气了,所以父皇才会把我赶到这里,再也不来见我”

皇帝听到小儿子这么说,心里也十分的不好受,被背叛的愤怒仇恨,和对小儿子的心疼不忍,纠结在一起,让他迟迟无法下决定。既没办法和以前一样毫无底线的宠爱他,也没办法真的放任他去死,只能把他放在冷宫不闻不问。可是,他也确实,没想让沈戾就这么死在冷宫里。

沈戾看到了皇帝眼底的挣扎,心念一转,声音中充满了向往,“要是早知道,等我死的时候,就能见到父皇了,我就早点把德妃娘娘赏的毒药给吃了,父皇是不是就能早点来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