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绮双手合抱在胸前,轻蔑一笑,“烂菜花也敢碰瓷瓜?瓜都被你玷污了。招几只绿头苍蝇,就以为自己芳香扑鼻了?爱吃屎的拦不住,你不能做梦所有人都好这一口吧!”
“……”谢珣和乔麗都被温绮这番言论震惊到了。有些话自带画面感,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下意识地离对方远了一步,神情就跟吞了苍蝇、吃了屎一样难看。
谢珣怒火中烧,从来没人敢这么骂他,温绮不会以为有个未婚妻的身份他就不敢动她了吧,他要把她赶出去!
谢宅是山顶别墅,没有汽车送她下山,她就得在冷风里走一晚上,正好让她醒醒脑子,看她下回还敢不敢跟他作对!
“保镖!”
谢珣朝保镖招呼时,一个面容姣好,穿天青色丝绸旗袍的妇人走了过来,疑惑道:“阿珣你找保镖干嘛?脸怎么这么红?”
“陆姨!是温……”乔麗抢过话头,急切地想要告状,却突然发觉温绮那些话根本难以启齿,真说出来丢人的可是他们。
她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整话来,妇人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又问谢珣,“到底怎么了?你说。”
乔麗能想到的谢珣自然也想到了,他压下火气,扯了个幌子道:“我喝了杯烈的,有点上头,让保镖去拿解酒药而已。妈跟温阿姨不是在楼上喝茶吗?怎么下来了?”
谢太太不满他转移话题,没有接话,跟在谢太太身后的温母适时出声,“我们听佣人说你们两个在弹琴,就出来看看,没想到已经弹完了。”
她把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温绮身上,“这位小姐是……”
温母起初有些防备,可细看之下,又惊疑不定,“你是……你是……”
“是温绮呀妈妈。”乔麗直接挑破,故意嗔怪道:“姐姐也真是的,妆画得连妈妈都不认得你了,我先前也没认出来呢。”
做母亲的连女儿都认不出来,传出去也是笑话。乔麗在替温母解围的同时还不忘抹黑温绮,真是“心思玲珑”。
温绮佩服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揶揄道:“改天我给你和妈一人配一副老花眼镜。”
“我看姐姐更需要!”乔麗气不过,反驳道:“你来了宴会也不跟我们打声招呼,到了谢家就不认得我和妈妈了吗?”
这是在说温绮攀上高枝就六亲不认,她说的大声,在场的都听到了,换成别人一定会着急解释,但温绮可一点都不急。
她淡然地看着乔麗,莞尔一笑道:“妹妹放心,你跟妈就算化成灰了我也都认得,不信你现在就可以试试。”
试试就逝世。
温绮压根不自证,她直接掀桌开骂,不爽你就骂回来。
乔麗早就不爽到极点了,她这一天除了抢走温绮出道位那一刻是爽的,其它时刻都在憋屈,可憋屈死了她也不敢骂回来。
谢珣和谢太太都在,她这种淑女怎么可以和亲姐对骂?
她的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委屈道:“陆姨,姐姐是误会我跟珣哥,才会这么偏激让我去死,连妈妈都埋怨上了,你们千万不要怪她。”
温绮连亲妈都敢怨怼,以后不会忤逆婆婆吗?你们千万要怪她!
温母得知眼前女孩是温绮后,好半天才回过神,终于想起她今天来的目的了。
她一拍大腿唉声叹气道:“冤孽啊!都是从我肚皮里出来的,麗麗天性温和,乖巧懂事,温绮怎么……哎,不说也罢,她就是来讨债的!可惜当初麗麗不在我身边,现在要麻烦静雅和阿珣你们多多担待了。”
陆静雅也就是谢太太,听完母女俩的话没有任何表态,反而仔细瞧着温绮,笑道:“绮绮真是女大十八变,这一晃眼我都认不出来了。”
温母脸色僵硬,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陆静雅听不出来吗?难道她还真属意温绮?
“无论外表怎么变,内里换汤不换药,也还是难登大雅之堂。”谢珣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
温母顿时面露喜色,谢太太瞥了儿子一眼,依旧没有表态。
“姐姐,你怎么是空手来的呀?没有给珣哥准备礼物吗?”乔麗不知何时已经擦干了眼泪,表情惊讶,又道:“哦,我知道了。听说姐姐学了国画,是准备当场给珣哥画一幅做礼物吧。”
“麗麗你别替她遮掩了,她没那个天赋,学了也不敢拿出来现眼,她就是挥霍无度,没钱准备像样的礼物了。”温母做作地抹了抹眼角,“真是家门不幸,我怎么生了这么个丢人现眼的女儿。”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温母为了乔麗恨不得把温绮所有的丑事都抖落出来,旁人都在竖着耳朵听,这些事过了今晚,就会传遍整个圈子。
谢太太面色微沉,淡淡道:“温绮年轻,难免玩心重,亲家要教她才是,你不教,她怎么知轻重?”
“况且谢家同意这门婚事,也不是因为温绮门第高贵、才华横溢,而是因为她心地善良,能够扶危济困,你又何必对她太过苛责。”
“谢太太说的对。”众人一同附和。
温母心里一悸,立刻小鸡啄米一般点头,“是是是,我也有错。”
温绮在一旁听得咋舌。这位谢太太可真厉害,看似帮她说话,实则撇清关系。
她要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都是温母没教好,与谢家无关。谢家娶她也不是看中她,只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
这是把她和谢家完全分割了,说到底还是看不上她,怕她给谢家丢人,准确地说是看不上他们一家,这其中也包括乔麗。
娶她是救命之恩,娶乔麗算怎么回事?难怪迟迟不肯表态。
乔麗不傻,也听懂了谢太太的意思,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她眼下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谢珣对她的偏爱,她绝不允许温绮有任何机会夺走这份偏爱!
“姐姐你没钱准备礼物怎么不和我说?”乔麗又提起刚才的话题,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我们之间是有误会,但你的面子难道比对珣哥的感情还要重要吗?”
“你脑子里被驴踢了?”温绮干脆回怼。当然是面子重要,谢珣算个屁,她刚刚才把人骂了一顿,像是对他有感情的样子吗?搁这儿虚空索敌呢?
“……”乔麗快被气出乳腺增生了!拜温绮所赐,她今天挨的骂,比过去一整年都多!
她越想越不甘心,眼珠一转,挖坑道:“姐姐这么暴躁,是还在气我跟珣哥合奏吗?我听闻珣哥曾受书法大家颛先生指点,你要实在气不过,可以作画一幅让珣哥题字,书画相和,也是美谈。到时候裱起来挂在这厅内,往来的客人都能欣赏到你们的合作。”
“可以,我没问题。”谢珣冷眼瞧温绮。
他明知温母一家重男轻女,不可能正经培养温绮画画,却还是直接应和乔麗,把温绮架在火上烤。
谢太太嘴唇微动,看了眼儿子,终究没说什么。
大家都在等温绮回应,很多人都猜到了谢二要羞辱不讨喜的未婚妻。他的书法何止是得名师指点,明明是已经得了真传,在国际上都小有名气,还曾开过自己的书法展。
无论温绮画得多好,在谢珣的书法面前肯定相形见绌,除非她也得过大师真传,但那是不可能的。
一些人凑近了等着看温绮笑话,也有人默默后退不忍心目睹她的难堪。
温绮把众人的反应尽收眼里,问道:“我要是拒绝是不是就扫兴了?”
“你要是拒绝,现在就可以走。”谢珣给了她第二个选择。
温绮一笑,“准备笔墨纸砚吧。”
“……”众人吃惊地看着她。
“这女人疯了吧,二少给她台阶,她居然不肯下。”
“情敌在场,怎么能灰溜溜地走掉,不蒸馒头争口气,我支持她!”
“你支持有什么用?二少摆明了给另个女人撑腰,她留下不过是自取其辱,小门小户出生你还指望她也得过大师真传?”
大家议论纷纷,都觉得温绮意气用事,一会儿栽了跟头可有的哭!
温母和乔麗都在暗自窃喜,外人不清楚内情,还以为温绮在逞强,只有她们知道,温绮连逞强的资格都没有,她根本就没学过几天画画!
在成为谢家姻亲之前,温母一家的资源全部投给了江樾,温绮别说画画,连课后补习都没有过。还是和谢珣订婚后,温母以为能过上上流社会的生活,才让温绮学了绘画,准备将来讨好谢珣。
谁知谢家把他们打发到一栋偏远别墅后,每个月只给一笔固定的生活费,够他们一家花销,却远不够他们享受。
温绮的绘画课被叫停了,温母还因此常常抱怨女儿无能,栓不住谢珣的心,捞不到更多好处。乔麗的出现就像一场及时雨,两人一拍即合。
现在母女俩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温绮出丑,她们今天被膈应得够呛,终于轮到她们顺心一回了。
温绮在和侍者交代完自己要的东西后,转头就看见那对母女幸灾乐祸的表情,心中一哂,其实她并非针对乔麗,原主的悲剧不是乔麗一个人造成的,但她非要跳得那么高,自己愿意做靶子,不打岂不是浪费她的心意?
而且谢珣也没有给她第二个选择,他所谓的可以走,就是让她自己走下山。
小说里原主就是这么被整的,狼狈地走了一夜才回到家里,感冒发烧躺了小半个月,之后出现头痛的症状,原主以为是冷风吹多的后遗症,没有去医院检查,结果耽误治疗,小说中期就一命呜呼了。
温绮一想到这,就觉得自己骂这对狗男女完全没骂错。
没过多久,一张紫檀木桌被侍者们搬到大厅中央,桌上都是温绮要求的绘画工具。
她粗略地看了一眼,发现这桌上无论笔墨纸砚还是镇纸笔洗都做工精良、价格不菲。尤其那方盘龙砚台应该是明清时期的古董。她在前世见过一方类似的,在拍卖行以七位数成交。
这些不会是男主的东西吧?
温绮朝谢珣看了一眼,发现他也正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方砚台。不是他?
小说里,男主琴棋书画技能点满,除了他也没描写过别人。
温绮想不到,也就不再想。她立于桌前,专心研墨。
墨分五色,干、湿、浓、淡、焦,加上白色为六彩。
她没有准备彩色颜料,就打算以这六彩作画。要画什么她也已经构思好了,于是提笔蘸汁,挥毫泼墨。
能来参加谢家晚宴的客人,不管真心喜爱,还是附庸风雅,对书画或多或少都有所了解,哪怕不喜欢,也一定见过几幅大师真迹,见识要比寻常人多得多。
他们在看到温绮落笔之后,就明白她绝不是温母所说的没有天赋,出来现眼的。相反,她的笔锋很有灵气,运笔自如,一看就是下过功夫的。
“可惜……”人群中一个穿着唐装的中年男人,摸着自己的八字胡惋惜地叹了口气。
一旁的女伴不明所以,“你叹什么气?这不是画得很好吗?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一只凤凰,看着惟妙惟肖,我觉得和画展上那些也没区别。”
“正是如此才可惜啊。”八字胡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