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一章:第11章 他的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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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边荼缈缈已经进了自己的院子,可能是走得太快,可能是一时经历了太多情绪,又可能是……郁符休的亲昵……
一时间那颗早已没了跳动的心脏仿佛再次被唤醒,总有一种几欲跃出的错觉。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赶紧摇头将这股糟糕的念头抛之脑外,双手捧着脸,一边调整呼吸回到了寝殿中,心不在焉地推开了门。
屋内站着一陌生少女,少女身着一身紫色纱裳,衣裙下摆在烛火下映出点点荧光,听见了门被推开的吱呀声,飞快转过头来,看向荼缈缈的眼神皆是欣喜,迎面跑了过来,那步伐格外轻盈,更像是徐徐飘落到了她的跟前。
没等她有反应,她便扑上来拥住了她,声音蓄满了思念,微微颤抖:“您就是我的主人吗!”
荼缈缈疑惑万分,可这少女太过激动,搂得她无法挣脱,只得说道:“等等,等等,你是谁?”
那少女似是也觉得自己的行为稍有些过火,依依不舍地松了手,荼缈缈这才得以着眼看她。
少女的眼尾处各有三道蝴蝶翅膀上的类似花纹,一双丹凤眼神采奕奕,脸上的嫣然笑意,没有半点作假:“主人,我叫祀蝶,从今日起,我就是您的神使。”
神使?荼缈缈不是第一次听到这词,她知道韫幽的神使是纸人,郁符休的神使是於檡,可神使具体代表什么,她并不知晓。
祀蝶仿佛看出了她的困惑,赶紧解释道:“主人可否见过於檡了?”
“是郁总判身边的那名少年吗?”
祀蝶点点头:“他是郁……总判的神使,真身是一只白虎。”
荼缈缈闻言恍然大悟,难怪了,这就不怪她老觉得他像一只大猫。虎与猫,追根溯源也是同一先祖,那这祀蝶……
“主人向来聪明,您没有猜错,祀蝶的真身是一只紫尾凤蝶,”说着她就一跃而起,幻化为真身绕着荼缈缈来回盘旋。那带着闪光的翅膀极为好看,所经之处还会洒下一些细微紫色荧光,如梦似幻。
荼缈缈原本有些低沉的情绪在这接二连三的安抚下,莫名平和了起来,渐渐又像往常般扬起了嘴角,手指一伸,祀蝶轻轻落到在之上。
见荼缈缈一笑,祀蝶也终于放下心来。
今日来此等候主人归前,郁大人早早让於檡来吩咐过,待主人回来务必要想尽办法哄她开心,如今看来,他倒也没骗她,看在他如今还会替主人着想的份上,对于与她商谈之事,祀蝶还是勉强摒弃了几分不满。
“我也可以有神使吗?”荼缈缈有些好奇,毕竟她只是一只刚入地府的鬼差,跟称之为神要差得远。
祀蝶似乎早就想到了她会问这个,游刃有余道:“您可将我看作您的鬼侍。郁大人喜静,长燃内殿无侍从,除郁大人、於檡之外,就只有您我可入。主人若有任何需要,祀蝶都会替您完成。”
荼缈缈点点头。郁符休整日独来独往的,若不是在这长燃殿,可能她都根本见不着他那个小神使吧。
“祀蝶,你是生来就在地府的吗?”
“主人为何会这样想?”祀蝶十分谨慎地斟酌着自己的措辞,“祀蝶乃灵蝶一族,出生之时便会被选定,来了地府。”她确认自己大概说了又并未说得太具体,十分满意。
“那……你对这郁总判可了解?”
“主人问他做什么?”见荼缈缈回来了提起的又是郁符休,祀蝶不知怎的就开心不起来,直言出了心中所想,“硬邦邦、冷冰冰、自以为是、高傲自大……”
她一口气接二连三说了好几个听着就不怎么好的词,快速扑闪的翅膀都能看出,她对这郁总判很是不满。
“那他……那他与心悦之人相处,岂不是根本无话可说?”
不会吧?主人如此之快又重蹈覆辙了?!
荼缈缈这话刚一出口,祀蝶心中便警铃大作,吓得落地幻回了真身,心急如焚地刚想劝阻几句,可他们灵族向来听觉极为灵敏,还没等她开口,又听见荼缈缈用弱不可闻的声音呢喃道:“这样看来,阎罗大人性情甚好,能够如此包容心悦之人。”
这回,祀蝶脸上的表情也太过好看,从震惊瞬间转成了疑惑,话也脱口而出:“您是说……阎罗大人……和……郁大人?”
荼缈缈这才惊觉说漏了嘴:“你,你听见了?”
祀蝶看着荼缈缈,一脸不可置信,动作极缓点了点头:“主人您怎会如此想?”
荼缈缈有些懊恼自己的大意,很是幽怨:“我答应了韫幽大人要助二人放下芥蒂,坦诚相待,若非如此,韫幽大人定将送我入轮回。”
祀蝶听见“韫幽”二字,这下彻底明白了过来。果然还得是韫幽大人啊!这郁大人的往后的道路一坎接一坎,看样子更是道阻且长了,想想就开心!
“主人放心,主人所愿皆为我所愿,只要是主人想要达成的事情,就算去无间地狱闯它十八关也无妨。”
“倒,倒也犯不着如此严重,”祀蝶什么都好,看着她就有种莫名的亲切,只是她对她的感情太过热烈了些,一时半会的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你只需替我守住这个秘密即可。”
“自然!”明白了主人的想法,她也很是雀跃,曾经主人那些不开心的日子,看样子能让郁总判加倍还回来了!
荼缈缈抓了一夜的鬼,身心都有些累了,毕竟她不是真神,地府普通鬼差都需得休养生息,她也得要。
她颓颓地打了个呵欠,十分疲惫的模样被祀蝶收入眼中,便不再拉着她说话,十分善解人意地为她梳洗了一番。待荼缈缈回了床榻上就寝,又体贴地为她唤灭了灯笼烛火,合上门出去了。
可这躺回了床榻,静悄悄的屋内只剩荼缈缈自己,她不知不觉间又想起了曹小弟。
一想到若不是地方城隍无能,只看到浮于表象的问题,曹小弟根本不用受此磨难,也不会有后面这一系列扰乱了人间的事情发生。
她心中很不是滋味,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好不容易等她睡着,这一睡不知不觉躺过了七日,一觉醒来,她立马又杀去了人间。
经由那日郁符休的引导,荼缈缈对那咒术的用法竟格外得心应手,在她昏睡的七日中,她这修为仿佛跃了一大层,毫不费力地寻到了洛行的踪迹。
眨眼她便站在了一间摇摇欲坠的破旧茅草屋前,这里远离人群,看样子已是年久失修,窗户东一块补丁、西一块补丁,再往上一瞧,那屋顶都坍塌了半边,窗户哪还有修补的必要?
荼缈缈还没进屋,洛行便察觉到了她的气息,他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一条小缝,将将能露出一只眼睛,见真是她,这才赶紧打开门迎了出来。
“鬼差姐姐?真的是你!”说着,他抬头望了眼渐入山峦的深秋暮色,夕阳依旧刺得他眼睛有些生疼,他眯了眯眼,很是庆幸自己抱上了一条大腿。
虽说这人迹罕至,但若是正巧有人经过,瞧见了洛行对着空气说话,不免又要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烦,为保周全,荼缈缈开口道:“进去说吧。”
洛行应了一声,只见他露出两条瘦弱的胳膊,费力地抬起那扇一边已经有些不堪重负的门,留出仅供一人侧身而入的狭窄间隙,招呼着她进来。
谁知荼缈缈大大方方地直接穿门而过,洛行这才想起来她并非凡人这件事,他挠挠头又将门费劲地合拢来,跟了过去。
毕竟洛行活了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不是为了咒骂,而是特地来找他呢!
荼缈缈进了屋,一股潮湿的气味迎面而来,她随便一瞧都能看见墙角处的片片青苔,那一旁的茅草看起来倒是意外的蓬松,上头垫着不知从何处捡来的破布,若是真入了冬天,根本没有御寒一言。
察觉到她的目光所在,洛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茅草是我好不容易捡来的,只要有太阳我就会拿出去晒晒,夜里睡着就没那么冷了。”
荼缈缈点点头没说话,幼年时她不是没有过过苦日子,但这日子未免也太苦了些,一时之间竟也不知如何开口是好。
她看向洛行,曹小弟已被抓捕回了地府,而他胸口的黑色掌印却还未消散,可看他这若无其事的模样,似是未被这掌印影响半分。
荼缈缈有些诧异,走到他跟前,问道:“你可觉得身体有何不适?”
洛行疑惑地摇了摇头,荼缈缈伸手一探,竟也一切正常。
洛行这才后知后觉地低头看了眼胸口掌印,带着份傻兮兮的乐观开口道:“哦!你是说这个吗?没事的,我自小身上就常会沾染些,不出几日便散了……”说着说着,他突然噤了声,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荼缈缈:“你……你是在担心我吗?”
等荼缈缈听出他话语中的泪意,再抬眸,便看见了洛行满是泪花的眼眶,他怎么又要哭了?
随着这一探,荼缈缈察觉到洛行的体质有些特殊,如今事情变得复杂,必定还有幕后之人未被找出,若没有她庇佑,但凡有个行差踏错,洛行就会成了邪魔歪道的极佳鼎炉。
她赶紧转移了话题,开口道:“曹小弟的事情……”
洛行听见曹小弟的名字,粗略地抹了抹泪水,一双眼专注地看着荼缈缈:“他可与曹大叔他们一家团聚了?”
荼缈缈的肯定迟疑了片刻,还是止住了坦白的想法,毕竟这事即便洛行知道了,也是多一个人自责罢了。
得了荼缈缈肯定的回答,洛行的情绪立马展现在了脸上,开心道:“太好了!这样也算我做了一件好事,对不对?”
“对,”荼缈缈也带上了笑意,趁热打铁回答道:“你可愿在身上留下一个我的印记?”这样一来,若是他遇到何危机,也便于她及时察觉。
谁知洛行想也没想:“这有何问题?”说着他就撩起了自己的袖子,期待地看向荼缈缈。
荼缈缈倒也没犹豫,不一会儿,洛行手腕上就出现了一片血红色的桃花花瓣,洛行抬起手腕左看右看,很是新奇:“这下有了你的印记,是不是厉鬼都不敢靠近我了?”
“为何会这样说?”其实荼缈缈对自己的实力并没有太大把握。
“鬼差姐姐你这怨气与煞气可是我见过最凶猛的了。”
“你的气息刚一散开,我能感知到的所有小鬼都吓得跑了老远,估计他们也再不敢来我这了。你以后若是要出去抓鬼,千万要敛好了气息,也不是所有鬼怪都如同曹小弟那般傻乎乎的。”
这话荼缈缈倒还真是第一次听,她在地府这么些时日,竟从未有人告诉过她。莫非这就是韫幽给她那本藏书,以及昨日郁符休会教她用那咒法的原因?不与她直说又是在顾虑些什么?
罢了,这些真神们的心眼向来颇多。她懒得再猜,毕竟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她去做。
她敛了敛神,转头看向洛行道:“走,我们去找‘人’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