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食堂的一个角落位置，被他们占久了，很多同学都选择避开，其实梁成不来占位置，他们也不会主动去坐那张桌子的。
程琂坐在江温身旁盯着那盘排骨，眼里冒光，仿佛等人一齐，就会有人去抢那盘排骨一般，江温敲了敲桌面，唇动无声说了句：“饿了就先吃，不用等他们。”
“我不饿，再等等吧。”程琂话虽如此，却是端起了那碗骨汤，小口小口抿了好几下，她早餐吃了个鸡蛋回公司开例会，喊完口号就觉得胃里有点空，一路过来到现在，早已饥火烧肠，可她记得公司培训有提过与人吃饭的一些规矩：“嗯？还挺好喝，你真的不要吗？”
“我在这里天天都能喝，喜欢就再多打一碗。”江温将饭卡沿着桌面推到她面前，看了眼不剩几两肉的脸，无声：“你瘦了很多。”
程琂从善如流接过他的话，轻笑：“江温，你不知道女孩子现在流行清瘦美吗？”
她端着碗的手，缓缓放下，轻笑起来，嘴角有着微微弧度，心里却在打鼓，竟不知道跟他相处也会有这么别扭的一天，不像曾经那么自然。
“......”江温倚靠在椅背，淡淡瞥着她，一时无言。
他想问她过得怎么样，又想问最近都在做些什么，还想知道有没有值得高兴的事情跟他分享，这么简简单单的扯家常，怎么都张不了这嘴。
什么清瘦美，别人那是该有的地方都有，该瘦的地方都瘦，她那是瘦脱相了。
“今天的狮子头都给我抢到了，最后一份啊，我们掰开来吃。”夏俊超端着一大盆菜，后面的石山跟着端饭端汤，一点也不给他面子：“嗯，你真有面，跟一女生抢。”
“我排队，我比她先，为什么我要让啊？”夏俊超那理所当然反驳，将菜推到中间：“这半个月才难得碰上这么一次，谁要我跟谁急。”
“就你那样，你学姐很难看得上啊。”石山把盘子的饭和汤分了遍，随着夏俊超坐下恨铁不成钢：“我说你能不能...”
“不能，爱谁谁去，他们又不是学姐，如果是学姐，我怎么让都行。”夏俊超最烦他们总提这事，学姐学姐没追上，话柄倒是成歌唱了，叹气：“算了，我不追了，还不行吗？”
“哎，你学姐在那呢。”
“别糊弄我。”
“真在那。”
“你够...”了。
“学姐，你也来吃饭啊？”夏俊超刚说完就想把自己舌头给割了，来食堂不吃饭，难道来找他吗？多大的脸啊这是，想到这里，尴尬的笑了笑：“我先，先吃饭了。”
“我是来找你的。”那个学姐穿着一身淡绿色的长裙，直发披肩，鹅蛋脸，淡淡的看着他：“你出来，我找你有事。”
“石山，你给我等着。”夏俊超一愣，反应过来，狠狠刮了石山一眼，只见石山耸了耸肩：“又不关我的事。”
“你！”
“夏俊超，出来。”
程琂看着他们掩唇偷笑，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她悄声凑上江温的耳际：“江温，我觉得他们肯定能成。”
“怎么说？”江温闻言，挑眉盯着她，嗯，有点开窍的意思？
“因为呀，那个女生的手里拿着自助晚餐券，我猜，应该是叫他去吃饭的。”程琂为自己的进步而感到高兴，唇角的弧度没再落下，前阵子公司才教过，观察细节，猜测客户的心理，抓住客户的痛点和利益点出发，拿下客户的几率才会高：“我们一会就知道了。”
江温意味深长睨着她，无声：“那你能不能猜到我在想什么？”
“不知道。”程琂唇角的弧度一僵，诚实摇了摇头，她不知道，猜不透他，也不敢轻易去猜测，更怕自己会胡思乱想些什么。
江温：“......”咳咳，那句开窍还是收回来吧。
许多年后的他想起这一幕，都在庆幸她没有开窍。
过了几分钟，梁成提了一袋子水和满脸通红的夏俊超一同进来，嘴里还打趣：“这叫什么，守得云开见月明？你小子就那堆直肠子，还能让女生给你送饭票。”
“你小声点。”夏俊超一把拉下梁成，瞪着他：“要不要给你个音响，去街边唱一唱？”
“也不是不行。”梁成把水给分了，一晃，看到那碗汤在程琂旁边，笑了笑，转而把水递给江温。
程琂顿时看向江温，一脸得意，仿佛在说：你看，我猜的没错。
江温抱着双臂，身子微微靠后，及额的发丝随风微扬，好笑斜视她，点了点头：“你赢了。”
窗外一缕缕自由自在的清风，掠过小小的一角，绕在他们缓慢比划的手势中央，将他们的发丝吹乱，像个调皮的孩子在跳舞，为那样循序渐进的一群人欢呼。
食堂里的一角自圈成圆，如同哑剧一般的画面，那些同学热火朝天的谈论音如同哑剧的背景声，将他们烘托成校园里最特别存在。
而程琂，怔怔看了他们许久，甚至忘了手里还端着的碗，脑后高高的微黄马尾随风一晃一晃，迟迟没有动作，惊叹不已。
最先发现而渐渐放下手的是江温，漫不经心夹了块排骨到她碗里，敲了敲碗边，令她转过头盯着他，后面还在争着强调手势比错的几人，也意识到了什么，不禁顿住动作，放下手还有几分僵硬。
梁成局促拿了瓶水，清了清嗓子：“不习惯吗？”
几个男生却以那种在捕抓猎物的眼神，似有似无的落在程琂身上，只要她敢说一句不好的话，就直接给她扔出去，他们顶着多少压力才说服江温，可不能在她身上功亏一篑。
他们几个有谁不知道江温最在意她的想法，否则也不会那副模样摊在那装没事人，说不定心里在意的要命。
“不是，你们好厉害呀，在哪里学的呀，还能报名吗？”程琂再迟钝也知道他们误会了，连忙放下手里的碗，探身往前，一脸惊喜：“要不，你们教教我，这样就能省了一笔钱呀。”
“嗯？怎么了，是很贵吗？”程琂见他们沉默，后退了点，试探：“那我给你们交点辛苦费？”
江温心里那点沉闷也随之消散，被她那副心疼辛苦费的神色戳中，不禁扶着额失笑，心想：真有你的，什么都能扯上钱，你是钱罐子啊。
“......”
如果有一群乌鸦经过，肯定是从他们脑袋上飞走的，还会发出嘎嘎嘎的叫声嘲笑他们。
说来也好笑，他们一起待久了，自动自觉把自己归纳为一个群体里，这些日子里，连她的影子都不见，江温的手机再也没有像那个响个不停的晚上一样，他们也默契的没有提起她，而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人，若无其事坐在他们面前，说个实话，谁不气啊，朋友也得有个信吧？她呢，她连声都没有。
原本今天一起过来就是想给江温打个不平，后来看到江温这么开心，也就算了。
要不说呢，刚刚就那一瞬间，他们连给她埋哪都想好了。
她那几句话，把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姐姐呀，能不能按点常规来走走啊？
梁成伸手左右勾了下他们的肩膀暗示，堆起一脸坏笑：“行啊，我们免费教你。”
夏俊超和石山一听，直接甩掉梁成的手，左右夹攻瞪着他，眼神意味明显，“你敢教她一个试试，不收拾她就不错了。”
梁成置若罔闻，慢悠悠摆谱，着重咬字在免费上面：“那你要天天来叫师傅，孝敬师傅，我就把学到的手语都免费教给你，尽我所能，掏空所学都要教会你。”
话音刚落，那两人左右四条手臂都搂住梁成的脖子，拍了一把，挤眉弄眼，那抹“还是你会啊兄弟。”“不愧是有情商的男人。”
刷刷几道目光紧逼着程琂，一脸笑容看着她。
程琂下意识往江温那边靠，扯了扯他的袖子，仰着头，眼睛看着他们，在他耳旁结结巴巴：“他他们，好像有点不对劲。”
江温侧过脸睨她一眼，险些碰到她的唇，屏息，心猛然有了一拍悸动，不动声色往后靠与她拉开距离，面色冷静，无声：“那你来吗？”
“来呀。”程琂的声线很细，说的很轻，但他们都听见了。
毕竟他们三张脸凑成堆聚精会神盯着那两人脑袋越靠越近，那人一转头，差点亲上她，自然而然也看到他退后，也听到她的话。
“喂喂喂，能不能把我们几个当人看啊。”夏俊超忍不住喊了句，撇了撇嘴，满脸不屑，哼，谁还没有似的，就你们两个腻歪，就你们两个不做人。
“咳咳，那你每天过来，准时报到。”梁成握拳放在嘴边，装作咳嗽来缓解尴尬，把话题拉回来。
石山撑着下巴，一会看看他，一会看看她，神色古怪，明明两个人都这么明显了，还不捅穿那层薄纸，等什么呢？
看来要成事，还得靠他们推一把。
“跟我们在一起最好是先练习一下，可能要随时随地用起来，你能做到?”石山记忆中的程琂，胆子真不算大，在人多的时候，真的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