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还没死透

呼噜噜——

一串串急切的泡泡在海中伸起,眼前的少女,或者说是人鱼,她银蓝色的长发披散开来,是比海水更忧郁的颜色,他第一次瞧见如此冰透的瞳孔,西尔芙的脖子被他苍劲的手指攥紧。

可把她气坏了。

他的视线下移,西尔芙再也忍不住了,鱼尾狠狠一甩,尤莱亚只觉眼前一片白腻粉红映入眼中,眼眸紧缩,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放浪形骸的人鱼模样,脑后一痛,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的他,身子慢慢向下滑去,高挺的鼻尖堪堪擦过她的锁骨,把西尔芙激得抖了抖尾巴。

好凉。这人的鼻尖。

鱼尾刷地摆回到她身侧,小尾巴上还镶嵌着几颗美丽的银色贝壳,西尔芙扯了根海底的藤蔓固定住,将他的双手绑了起来。她开心地吐了个泡泡,从自己备用的珍珠盒里迅速取出一件银色贝壳小衣给自己套上,圆形的弧度被罩住。

等一切做完,西尔芙才想起旁边的男人,她澄碧的眼珠转向一侧,手指挑起尤莱亚的下颌,啧啧两声。

算你走运,我的…帝王国王。

她拍了拍他胸前骄傲的勋章,手腕缠绕着藤蔓,一把拽着他,往清凌凌的海水上浮去,海底多是各种各类的小鱼,蜉蝣生物,闪闪发光带电的水母,游来游去的大鲨鱼,长满藤壶的千年老龟,耍帅的金黄色海马小哥,在这里穿行着。

西尔芙哼着小调,手里拿着藤蔓,灵活地避开了所有障碍。

海底的泡泡急剧升起,旁边的小小鱼儿哼唱着童谣:

我是一条小鱼儿,小呀小鱼儿,

我要把那小王子,撞到海里去。

哐哐哐,

小鱼儿一边唱,一边避开了张大嘴巴,露出尖尖牙齿的巨齿鲨。生动的童谣完美符合西尔芙的心境,她全然不顾身后的尤莱亚,在海里胡乱穿行,海水拂过尤莱亚的身躯,也变得轻缓起来,像是感叹造物主的精美艺术品,只是这艺术品的额头下一秒砰得敲在岩石上 ,立马就青了一块。

尤莱亚在昏迷中都感受到了痛感,忍不住蹙了眉头。

要是老管家伊索在,肯定会狠狠地指着西尔芙的鼻子骂。

你这个粗鲁又无礼的人,竟敢对我伟大的国王陛下做出这种事情,不可饶恕,上帝会诅咒你,你将与撒旦为伴。

身侧的娃娃鱼形成一排排正在往南边的西冬海去,一个带头吃瓜的鱼猛的停了下来,没长眼的娃娃鱼接二连三地撞在前面那鱼的背上。

红的,绿的,蓝的,紫的,都十分不满。

“哇,是谁呀?”

“哇,你们快看。”

小红,小绿 ,小蓝,小紫四条娃娃鱼盯着上方的西尔芙,以及那个悲惨的英俊男人。

小蓝:哇哇,他的额头被岩石撞肿了。

小红:哇哇,他要被鲨鱼吃掉了耶。

小紫:“哇,西尔芙公主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美感。”

砰砰砰砰,

四声平底锅砸在四人的头上,带队的娃娃鱼队长狠狠斥责了四条吃瓜的鱼。

“你们四个没长眼的,在看什么?”

“族长快看,”四人齐声道。

带着白色眼镜的族长镇定地抬了抬镜框,瞧了瞧,没说话,心里只想到:果真是西尔芙公主,也忒任性了点,她手里绑着的那位据说是上帝之子降临于世,还引起了一阵轰动,没几个人敢打这位国王的主意。这事要是让海王知道了,小公主怕是又得挨上一顿教训。

等到西尔芙咕咚一声浮出湛蓝色的海面,天空和大海早就恢复风平浪静了,晴空显现出来,只是有不少奋力被波浪拍在沙滩上的人,横七竖八地躺着。

咚——

她将尤莱亚扔在了沙滩上,居高临下地瞧了瞧躺在地上沾满沙粒的他,金色的发丝无辜地垂在额前,少了几分倨傲感,倒是平白无故透出些寂静。

她漂亮的鱼尾立在岸上,明明只有一丁点的日光却也叫她感到干燥,她撇了撇,嫩得掐出水的肌肤白得直晃眼。

还好沙滩上,都是躺着的人。

没有人瞧见她的真容。

“嗯——”

“快,在前面——”

嘤咛声响起,紧接着远处的脚步声响起,速度之快,令西尔芙措手不及,她只得用鱼尾一蹦一跳躲进不远处的大石头后面。

西尔芙刚一蹲下,转了个头,惊讶地发现,她的妹妹,小美人鱼,贝黛丝也在这里。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

贝黛丝用手指不停地绞着自己身前的银色长发,羞愧地低下了头。

“西尔芙姐姐,我…我对不起你。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她胆怯地抬头瞧了眼西尔芙,西尔芙的神色格外镇静,像是早就猜到了这一回事,冰蓝色瞳孔里还透出机灵来。

西尔芙并不生气,要怪就怪这该死的盗版剧情。

去你的黑化。

贝黛丝见西尔芙迟迟不回应 心底带了着急,语气染上哭腔,珍珠瞬间就从眼眶掉落。

“对不起…我是真心的求你帮助的,西尔芙姐姐,你别管我了,让我一个人按照原结局走下去吧…呜呜…”她抽噎着,珍珠一颗颗掉落在沙滩上。

西尔芙摊开手心,捡起一粒粒大如黄豆的珍珠,直至捡完,她才空出手来摸了摸贝黛丝的脑袋,琢磨了三个字出来。

“贝黛丝,干得好。”

对付这种掉珍珠的美人鱼,她只好先哄着咯,大不了等下找个机会去淹死这个劳什子特兰特王子,就不信还搞不死他,只是远处的救援人员已经赶来了,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时机呢?西尔芙琥珀色的眼瞳闪了闪,抿着嘴。

听闻这话,贝黛丝也不哭了,反而破涕为笑,泪痕残留在脸上,一把攥着西尔芙的手臂,紧紧贴住。

“西尔芙,你对我真好。”

她乖巧地仰着头看着西尔芙。

西尔芙也丝毫不介意,眼眸往石头边上巡视着外边的动静。

“天呐,这是遭遇了多么大的灾难 ,所幸大家都存活下来。”

“快去救人。”

“来,扶着。”

众人两两一组,抬着重伤的伤员率先往白色的大教堂里去。

沙滩上顿时只剩下了躺着的几个人,西尔芙带着贝黛丝在岩石边张望,瞧着地上的尤莱亚和特兰特。

西尔芙脑瓜子一转,凑到贝黛丝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贝黛丝连连点头。

没过多久,只见从白色的主教堂里走出几个穿白袍的年轻女子,为首的女子就是佩藤,《海的女儿》中好命的女二,长到腰间的棕色卷发,小鹿般灵动的眼睛,看上去是位漂亮的不食烟火的美人样板,佩藤一眼就瞧到了地上躺着的高贵男子。

她心中有了思量,慢慢蹲下身子,只不过不是在特兰特的身边,而是金色发丝的尤莱亚身前,用迷离的眼神观察着男人,随机命人抬走了尤莱亚。

西尔芙和贝黛丝当场石化。

这和原剧情不同啊。

西尔芙甚至想冲出去大喊。

等等,美女,你救错人了。

可惜人家几个早就走远了。

海边吹来清新的微风,西尔芙等待这沙滩上空无一人后,冷哼一声幽幽地从岩石后边蹦跳了出来,许是在岸上待得有些久了,冰蓝色鱼尾有些干燥发疼。

贝黛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暂时摆脱了原剧情,脸上也带了璀璨的笑容她转了个圈圈,鱼尾的铃铛叮铃作响。

“姐姐,我们成功了。”

两人立在特兰特的身边,西尔芙没什么表情地打量着躺着地上的人,徐徐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指着他 ,对着开心的小美人鱼说。

“贝黛丝,走,我们赶快将他淹死。”

贝黛丝停下了转圈圈的步伐 ,捂着嘴巴 ,无比惊讶,眼眶里满是不可置信。

西尔芙冰蓝色的瞳孔再次瞥向她,无声催促。

只有死掉,才会一劳永逸。

夕阳映射在金黄的沙滩上,被海浪冲上的贝壳洒在各处,两人无声对峙着,西尔芙有些不耐烦了,但眸子中的神色丝毫未变,贝黛丝难道就在自己昏迷的短短十几分钟内又爱上了这个男人?还是说这位妹妹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太好了,我们马上动手,我只是没想到姐姐你真勇敢,有些不太像你了。”贝黛丝显然是太兴奋了,整张小脸都带着柔和的笑意。

听到此话,西尔芙放下心来,两人一不做二不休,一人一边拖着还在昏迷中的特兰特往大海走去,海哗哗地咆哮着,夕阳也终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暗的深蓝。

手被束缚着,头脑朝下,无法呼吸,特兰特只感觉自己仿佛要死了一样,忍不住挣扎起来,水里很清,但他此时眼睛都睁不开,头发早已浸湿,毫无风度可言。

不久他挣扎的动作小了,几乎像是失去了生命特征。

西尔芙冷冷地抱着胳膊,瞧着这迟迟未能搞定的麻烦,鱼尾又干得厉害,料想特兰特已经死了,索性把后续的事情交给了贝黛丝。

\"差不多了,贝黛丝你只用在这看着他,等他一动不动就回海底来找我。\"

贝黛丝咬着红红的嘴唇,银色发丝在空中飞舞,她俨然成了姐姐的追随者:“姐姐放心,你先回去歇息吧。”

西尔芙点了点头,临走了还不忘叮嘱了贝黛丝几句,海面上旋开一朵浪花,转眼沙滩上只剩下贝黛丝和特兰特两人,她毫不犹豫地继续按着特兰特的脑袋往水里沉。

下一秒,她却险些尖叫出声,糟了,自己完全使不上力气。

贝黛丝暗暗后悔。

姐姐,你走早了哇!

她转过身拿出金色贝壳传声,银色长发飘扬,显得有些任性。

只顾着说话的她,没有发现,一旁的人已经翻身过来,大口地呼吸着,精致的五官,无辜的白金发被水染湿垂在额角,莫名像只修勾,明明是同一幅面容,此刻就流露出妖孽的气质来。

他眼前一片迷蒙,耳朵倒是灵敏起来,看来是还没有适应这具身体的缘故。一道软软的声音传了过来,在荒芜一人的海边仿佛虚无飘渺。只是这内容有些一言难尽。

【姐姐,速来,还没死透。】

贝黛丝委委屈屈地跟姐姐告完状,还没来得及扭头,耳边便传来了幽幽的男低音。

“是你,是你救了我,美丽的姑娘。”

宛如催魂铃,贝黛丝浑身僵硬,银白色长发合着海风交缠在一起,特兰特也不急,支起身子,恍若没事人一般好整以暇地盯着这位少女……哦,不,准确地来说是……漂亮的美人鱼。

有意思的任务,看来没白跑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