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泼了一身的鸡骨头,李氏当场愣在原地,像是见鬼一样的看着秦小二。
“啊!我打死你这个贱蹄子!”她一声尖叫,发狂一样冲了过来,伸手就想去扯秦小二的头发。
秦小二是个男人,打架自然不可能像女人一样跟你拉拉扯扯,她直接“啪啪”两巴掌扇了过去,把人扇懵了然后扯着手往后一扭一送,再一屁股坐了下去。
“哎哟!”李氏都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人就被压倒了地上,嘴上只剩喊痛的份。
“怎么样,鸡好吃吗?”秦小二的声音像地狱的恶鬼一样,在她耳边响起。
李氏被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害怕了起来,却仍然嘴硬,“你这个贱蹄子,你居然敢打婆婆,你这个不敬婆母的不孝媳妇,我要去开祠堂,请族法,我要把你给休出去!”
“呵,那你就去。”秦小二按着她的手又是一扭。
“哎哟!”李氏痛呼狂拍地板,“你给我松手,松手!”
她漫天大叫,“快来人啊!杀人啦!儿媳妇要杀婆婆啦!”
然而怪只怪她当初想到三儿就要娶媳妇,家里住不开,分家的时候为了快点把二儿子一家打发出去,就花了点钱从族里买了几间村尾没人住的破屋,把人打发了出去。
这里距离最近的人家都差不多有两百米,现在又是傍晚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回家做饭去了,附近地里没人走动,所以任凭她喊破喉咙都没人听到。
“闭嘴!”秦小二被她喊得耳朵疼,“再吵的话,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了!”
李氏吓得舌头立马缩了回去。
“阿娘!”大丫有点害怕地叫了他一声,好像他真的要割人舌头一样。
秦小二回过头去看,见四个孩子害怕地抱成一团缩在了墙角。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把几个孩子给吓到了。
“算了。”他放开了李氏,“今天暂且放过你。”
李氏得了自由,一蹦三尺高立马跳开去,一脸不忿地指着他,“秦小娥,你这个贱蹄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怎么,还想挨打!”秦小二说着就要去抄东西。
吓得她扔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就撒丫子跑了,而她带来的那个大碗公还扔在地上。
大丫捡了起来,见上边磕了一个口子,还有点可惜。
现在正赶着晚上的饭点,不少人都端着碗在门口吃饭唠嗑。
当初张二根搬进去之后,考虑到家里有两个奶娃娃,为了防山上的野物下来伤人,就砍了竹子在破屋外围搭了将近两米高的竹围墙,所以村里的人没听见李氏杀猪一样的叫声,都只远远地看见李氏拿着大碗公兴冲冲地进了屋里,没过一会又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这刻薄的李氏今天竟没搜刮到东西出来?难道是二根家一点余粮都找不到了?
待李氏走近,听到她一直在骂骂咧咧的声音,众人一时都很好奇发生了什么。
要知道,这白天跟着张老三两口子去看热闹的人不少,两人被秦小娥打了一顿的消息早就传开了,他们刚还在讨论秦小娥死了一回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如今见到李氏好像也没讨到好处的样子,难道秦小娥连婆母都敢反了?
打头第一家就是银水媳妇家,她是个出了名爱看热闹的搅屎棍,一见李氏吃瘪的样子,就两眼放光,冲了上去,“天生婶子,你这是怎么了?被二根媳妇给气到了?”
李氏见他们一脸八卦的样子,嘴里骂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向来是个好强的,怎么会承认自己被儿媳妇压着打?传出去后,她还怎么压下其他儿子和儿媳?
要一个个都反了天了,那她就一条绳子挂脖子上,死了算了。
“她敢?”李氏强装出一脸不屑,“我不过是见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看得秽气。”说完就甩袖走人了,如果仔细看,还能发现她步子带着几分狼狈。
“诶,我怎么见她脸上有两个红印子?”
银水媳妇嘀咕,又疑心自己看错了,毕竟她也没想到秦小二会这么大胆,和婆婆打起来。
这还得感谢秦小二现在力气不大,再加上现在天暗了下来看不真切,不然李氏想遮掩都遮不了。
李氏回家后,三儿生的最小孙子福宝就冲了过来,“阿奶,肉呢?”
阿奶出门前可说了,要去给他端肉回来吃的,结果怎么两手空空回来,连碗都不见了?
吃了大亏有苦无处说,被憋死的李氏成了一点就炸的炮仗,平日里最疼爱的小孙孙也忘了,戳着他的脑袋就骂道,“吃吃吃,整天就想着吃,吃死你算了。”
福宝没讨到肉吃,还被最疼她的阿奶骂了,顿时就呜哇的哭了出来。
张三根从屋里晃悠出来,有些不满地看着她,“阿娘你在哪里受了气,拿福宝出什么劲呢?”
他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没见到肉心里有些失望,他也馋肉了,“不是说二嫂宰了只鸡子吗?怎么,她没拿出肉来孝敬您?”
“要吃肉你自己讨去。”李氏瞪了他一眼,“一个大男人的,就整天惦记着点吃的,一点正经事都不干,福宝就是学了你的。”
张三根被骂的多了,左耳进右耳出,只嘀咕道,“我做小叔子的怎么上门去问嫂子讨肉?”
“不过话说回来,我听说二嫂把张老三两口子打了一顿?”
何止是打了一顿,他可听人说了,二
嫂一点都不像女人,下手狠戾得很,“她跳了次河,就变了个样,不会被水鬼给上身了吧。”
李氏脱口而出“不会吧。”
他们平日里吃用都在这条河上,可没听过有水鬼的说法,毕竟这条河又不算深,一眼就能望到水底什么样,稍微懂点水性的孩子都淹不死,更别说大人了。
而二根媳妇偏偏淹在了水里,大家都说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可若不是呢?她脑中不自觉想起刚刚二根媳妇打人的样子,心里顿时就一个咯噔,要真是水鬼的话,她刚刚是被水鬼打了?
顿时身体就觉得一股凉意,李氏跳了起来,冲进房摸了点钱,就又急匆匆地跑了。
“阿娘,你又去哪?”张三根喊道,“这饭都要凉了。”
还饭凉,李氏心想,再不赶紧,你娘就要凉了。
村尾这边,李氏走后,秦小二就支使大头去给他烧洗澡水。
厨房里,大丫在涮碗,大头在灶头烧火。
“大弟,你说阿娘,她怎么变了个样?”大丫想了一晚上没忍住,有点害怕地问大头。
火光映在大头带着稚气的脸上,他低垂着视线看着手里的烧火棍,过了好一会才说,“阿娘变成这样不好吗?”
大丫声音低了下来,“也不是不好。”就是有点怪吓人的。
大头往灶里又添了一把竹壳,“不管怎么变,她都是我们的阿娘,有阿娘在,我们才有家。”
大丫听到这话,眼睛就红了。
她想起了阿娘落水那日,临夜发起了高烧,她跑去老屋想问阿奶借点银钱去买药,结果却在门口听到阿奶和三叔在说话。
三叔说等阿娘死了,就把她和小妹给卖了,阿奶听了不仅不反对,还说卖了她们之后,就去买上两亩好田,让二弟三弟去种地给他们挣粮食。
是啊,没有阿娘,他们这头家就散了。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这时,有人在外边敲门。
大头放下烧火棍去开门,才发现是大川,大头平日里玩得好的小伙伴,“你怎么了,这么晚还跑过来?”
大川拉着他急急说,“我阿娘让我来告诉你,说你家阿奶去找了秦瞎子,要让秦瞎子对付你阿娘。”
秦瞎子是十几年前来到张家村附近定居的老头子,平日里专门帮人算吉凶,祛秽辟邪的。
大头听到秦瞎子的名字,心里就是一慌,他回过头去找秦小二。
要说秦小二这人也是个奇葩,虽然号称是个小霸王,不务正业的纨绔子,但他可不是个傻的,相反他还挺聪明,只不过这聪明劲都花在了一心享乐上。
他妈在他六岁那年得癌症死掉了,他爹为了他就没再二婚,但身边莺莺燕燕的却一直没断过,那些女人为了讨好他爹,也没少在他身上使劲。
所以,女人间的明争暗斗,他从小就看得不少,对于她们的那些小心思,也一目了然。
他今天敢打李氏,虽说确实是为了出口气,但也不是无的放矢,他就是知道按照李氏那要强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说出去所以才下手的。
但作为一个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下成长起来的好孩子,他确实没想到还有捉鬼这种方法。他一拍脑袋,有点失策了啊,看来小说都白看了。
“不过,就凭这也难得到小爷?”那也太小看我二爷了。
秦小二抬头看了一下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虽说不便于行事吧,但这恶人先告状,可不就占了个“先”字吗?
他回屋里,取了一捆麻绳,又拿上了烧火棍和铜盆,叫上四个萝卜头,浩浩荡荡就出门去。
“娘,我们去哪?”大头有点紧张地扯了下他的衣服。
秦小二指着村里最高的那栋房子的方向,“去宗祠。”
这边李氏从秦瞎子家出来,心里才安定了几分,刚刚秦瞎子已经给她做了法,把她身上沾染的秽气都祛掉了,秦瞎子还承诺,等他明天备好家伙事,就能去打水鬼了。
就是秦瞎子要了她五百文钱,让她有点肉疼,心里想着打完水鬼后,要怎么从二根媳妇那里扣回五百文钱,突然她就听到了祠堂方向传来的“嗙嗙嗙”声。
“这大晚上的,谁又闹什么了?”
“婶子,你去哪了,正找你呢。”银水媳妇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扯住她往祠堂去,“听说二根媳妇在祠堂闹起来了。”
李氏顿时一个趔趄,“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