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得四肢僵硬,视野昏暗,零碎的闪光溅在她的眼皮上。
西遥知道自己昏迷了,但能感觉她正被人背着走。
背她的这位好心人很矮小,导致西遥的腿一直拖在地上。
她睁不开眼,但脚被磨得实在痛,精神恍惚间想到那个短视频。那位姐怎么说来着?
我想死,我好想死啊,我要死……
然后警察架着她,穿着黑色凉鞋的脚在地上滑行,接着说——
“……jio、jio好痛哦。”西遥念了出来。
这边没有警察跟她说痛就自己走,只有听不懂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响。最后她完全陷入黑暗,什么也听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感知开始回归。
冷意在身体上滑行,从脸到肩膀,全身上下都被这片冷意给捕捉到。而耳边一阵呼噜噜的声音从未间断。
西遥睁开眼,发现自己是没穿衣服。
“?”
旁边有叠好的衣物,非常简陋,就像一块布挖了个洞好让她伸脑袋。头剧痛无比,她穿衣服就花了十几分钟。
摸后脑勺,被割断的头发参差不齐,人生第一次做tony还给自己整了个水母头。
西遥坐起来,观察所处位置。
超mini版集装箱,一眼望到头。除了她身下这张用金属板拼接的床,没有能称为家具的东西。
各种杂物堆满角落,哔哩响的铁罐、透明芯片、各种义肢,这里像怪诞屋也像垃圾场。
但意外很干净,因为每一样残缺的物品都被擦干净摆放在固定位置。屋顶还有一圈圈线缆,吊着很多金属碎片跟饰品,形成一片狭小、荒诞的星空。
西遥起身,拿起一根掉漆的手臂,她开始甩着玩,吱吱哔哔,滑稽的音效此起彼伏。
砰!门打开,一个小身影钻了进来。
兽人女孩跟西遥对视,皆是一惊。
女孩抱着东西贴墙,耳朵往后摆,西遥举起那根义肢做防御。
僵持了一会,西遥先放下手里东西,毕竟明眼看救她的好心人就是这个女孩。
“谢谢你啊小孩,”西遥遵循着与矮子说话原则,蹲下身,“……你耳朵尾巴能给我摸摸吗?”
西遥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妙,有兽人这种设定就该好评如潮。
兽人女孩毛发都是橙橘色调,像只小狐狸,看向人时,那橘色竖瞳外圈还有浅浅绿色。
“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扯平啦。”西遥在她面前蹲下身,双手握成拳作祈祷状:“你能告诉我哪里有时光机吗?我水土不服,得快点回家。”
“***”小狐狸说了句什么,西遥还是听不懂。
“……真完蛋了。”
西遥从没这么绝望过,语言不通对于穿越人士来说简直超级debuff。
她将无法进行任何深度沟通——想从智慧人群获取有效信息?等于教太平洋食人族在红薯发爆款帖子。
小狐狸像知道她听不懂,只是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西遥接过,发现是女孩从那支队伍里拿的像罐装可乐的东西,上面刻着西遥看不懂的字:“这是什么?”
小狐狸示意她按罐子最顶上的按钮,自己打开一罐后开始喝。
食物!西遥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一直以来疼痛压过饥饿感,这时她想都没想就学着小狐狸喝。
“呕!!”
西遥吐出来,小狐狸靠她近,所以正好被吐了满头。
“呕,对不起!呕呕呕这是什么……”
罐子里装的像橙汁,但进入她口腔的几乎是岩浆,又或者是她口腔溃疡时撒的辣椒水。
可怕的是她已经喝了一些,身体的排斥反应大的超过想象,胃部针刺般疼,直到她把所有东西吐了个干净才缓过劲。
“对不起,这东西我真喝不下。”西遥看着被吐了满头的小狐狸,略带愧疚道。
小狐狸先是震惊一会儿,垂下的尾巴晃晃,然后钻到西遥身后寻找着什么。
放在最安全的角落,里面有大大小小的罐子,明显大多数都开封过。小狐狸摸出一个的圆形瓶子,自己打开尝了尝。
她的尾巴因为这口品尝而左右摇晃,表情肉眼可见的开心。
然后女孩把这巴掌大的圆瓶递给西遥。
这瓶跟上个罐子比起来精致许多,因为它不仅是透明的,还有瓶身上不断流动的悬浮字幕。
西遥不怕死地喝两口,发现味道像柠檬茶。仅仅两口她就能感觉到饱腹感,还有不断回升的身体能量。
小狐狸用身上的破罩子擦自己,甩干净脑袋,把西遥喝不下的那罐按开喝。
“难道这里的食物也分等级?”西遥看着小狐狸似乎也很难忍受,但状态要比她好得多。
“你别喝那个,喝这个啊。”
小狐狸见她递过来,眨眼理解着她的意思。最后摇摇头,接过这个圆瓶拧好,重新装到食物盒子最底下。
西遥明白了。如果那队高科技人类是这个世界的平均水平,那说明在此标准下,她身体素质极其低,只能吃些贵且没副作用的东西。
“太好啦西遥,你终于是娇软宝宝要被年下furry宠了。”
西遥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破旧罩子:“小狐狸,我原来的衣服呢?”
在经过西遥几个回合的手舞足蹈后,女孩终于理解,往最角落指了指。
所有东西都被拿开,只剩一个木箱,像在隔离病毒。
小狐狸离得远远,只有西遥走过去。衣服沾的金色液体都干了,人变成黑色圣诞树的记忆再次袭来。
“真像病毒。”她摩挲这如黄金一样的血迹:“但不计代价也要得到,意味着……”
西遥转头看向小狐狸,食指拇指合在一起:“这金血很值钱?”
在西遥认知中,钱多不压身。目前她所遭遇事情只代表当地民众并不友善,如果真有时光机那种东西也绝不免费的程度。
小狐狸自然不理解她的意思,但看她像没事人一样拿着沾满金血的衣服,竖瞳的情绪异常激烈。
西遥挠头,指了指小狐狸放食物的箱子,然后拿起衣服晃,再表演一个吸光黄河的夸张模样。
“能买多少吃的?”
小狐狸的耳朵往前摆,过了好一会往门走,示意西遥跟着她。
西遥谨慎起见撕了一小块衣服踹在怀里,起身踏出门。
强烈的光线一时让她睁不开眼,短暂眩晕后出现从未见过的场景。
一座由梯子连接的地下之塔。
跟小狐狸的家一样的无数个生存盒子挤压在这座塔里。
圆形高塔看不见顶端,也看不见底部,无数长梯失去秩序,找不到一条绝对正确的上升路线。
没有阳光进入,这里只有五彩的霓虹灯与屏幕像人工的龙吊在塔中央,所有生物开门时只能看见不断闪动的屏幕信息。
小狐狸拉了拉她,回过神的西遥顺着手指看过去。
在她们楼道的对面,杂乱的招牌下有块悬浮电子屏,硕大的粉色字体像气泡一样不断膨胀。
“要去那里?”
小狐狸往前走,每走两步就转头看西遥。
这里很拥挤,奇形怪状的生物不断穿行——矮小的机械蜥蜴穿过身下,透明的角持续发光;长着皮毛的软体动物驾驶小小的飞行器,穿过头顶洒下会爆炸的传单。
咚!咚!
八只眼睛如星辰,巨大身形像泰坦一样的生物挤开所有人,如果不是西遥及时撤开,会像那锈迹斑斑的机器人被碾碎在栏杆上。
下水道与柴油味、火焰与电流音、庞杂又无序的语言,西遥几乎缺氧地与这个倒吊的巨塔打了招呼。
手突然被抓住,西遥惊叫一声,发现是一个躺在地上的人类用仅剩的手拉住她。
仅剩的手?在西遥的认知里温暖的皮肤,搏动的脉搏才是人类的肢体。
面前这个人双脚由镂空的零件组装,剩下的一只手是不断闪动的电磁投影。
“你、你、有事?”西遥试探着说话。
结果对面的语言依旧是天书,见西遥一脸懵,抓住她的手竟然从中指探出一根线缆。
像蛇一样攀附,戳中西遥皮肤的瞬间灼痛无比,她猛地甩开,撒腿就跑。
小狐狸离她不远,西遥直接拉住她的短手,结果女孩惊得炸毛,甚至露出威胁的牙齿。
西遥不想承认自己被吓到:“……OK!狐宝,为了你的安全起见,从现在开始不能放开我噢。”
西遥牵地很紧,小狐狸抬头看这个人类,过了好一会,最终回扣她的手。
两个人沿着楼层转了大半圈,终于挤到那块粉色气泡屏幕前。店面不小,内里却漆黑一片。
西遥刚踏入两步,奥利奥加入巧克力酱的甜腻味道直冲天灵盖。
叮——视野被灯照亮,粉色绒毛占据空间。
一只巨大的粉毛兔子在抽烟。
它臃肿又柔软的躯体陷落在黑暗里,手上的黑水晶烟杆摇晃着、上升着粉色烟雾,仔细看还有闪动的星光。
红色圆眼凝视着客人,冰冷且仔细,像把她们的皮给剥下来。
你的玩偶私底下烟酒都来啊。西遥脑子里只有这句话。
女孩没有柜台高,西遥很有眼力见地把她抱起来。
这位小翻译员不知给粉毛兔子说了什么,发现这位老板从上至下扫视自己,最终从背后翻出一个空罐子。
粉兔子很显然不觉得她们带了真货,动作有些敷衍。
西遥掏出那块沾了金血的衣料。
绝对无法复刻的金色将粉雾污染。
兔子小小的眼睛竟然在颤抖,见她用手捏着,猛地发出怪叫,连忙往后退,生怕沾上那干涸的污渍。
小狐狸也往旁边避,但很贴心地指示西遥把衣料放进罐子里。
“好高的科技,好低的包装。”西遥摸罐子,竟带了一手灰,陈旧的外壳似乎极度脆弱。
找半天按下顶部按钮,罩子打开后将东西放进去,等机器再次封闭,其余两位才敢再次凑上前。
咔嚓。悬浮灯亮起,机器开始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