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消失

所有尝试均以失败告终,不管是意识体还是光刃都无法构建。

西遥剩下一只眼睛,平衡感变得极差。她就地坐下,低头叹气,痛苦都变得遥远,可能再过几分钟就会失去意识。

遗言该说些什么?

她还没搞清楚自己为啥眼睛变金以及失去了哪些记忆。死了也是个糊涂鬼。

泰坦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西遥皱眉思考,硬是想不出什么富有哲理的话。她也想有人引用自己的名言做作文开头。

死到临头,她竟然发现自己精神世界之贫瘠、语言能力之匮乏。

终于,泰坦庞大身体的阴影笼罩住她。西遥抬头与其对视,受伤的左眼血肉模糊:“不太想死,你让让我呗。”

话音刚落,泰坦的手掌猛拍向下。

咚!西遥侧身躲开,泰坦拍空了。

当然不是她运气好——西遥流出鼻血,仅剩的眼睛布满血丝,强迫自己的大脑突破极限。

四把极其微小的刀刃插在泰坦的眼睛里。这四把迷你光刃的长度不超过小拇指,灵活地钻进去,准确地搅碎这个器官。

它既然眼睛已经瞎了一半,说明没有坚不可摧。

西遥手脚并用,拖着蓝皮往旁边撤。

因为视野被彻底剥夺,泰坦的四只手疯狂挥舞,没来得及后退的倒霉鬼们瞬间变成肉饼。

大家被砸扁的声音震耳欲聋,屏幕开始调转为统一朝向,线路连通,画面全部变为这出小插曲。

悬空台上的生物们开始慌忙后撤,结果被挤到最边上的朋友只能自由落体,掉进毒液盆前大声咒骂。

西遥爬了大概5米,最后的力气都消失殆尽。就在她的脚后跟,疯狂泰坦的拳头还在落下,她被砸扁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余兴节目很受欢迎,西遥即将昏死时,某位观众充值的一颗小礼花炸在她鼻头上方,然后蹦出一个3D大拇指。

她遗言想好了:赛博点赞不属于临终关怀。

巨大拳头的阴影从天而降,视野彻底关灯。

半空无光,虚拟的蓝光蝴蝶飞舞而过,洒下的鳞粉准确地落进玻璃杯。杯中液体摇晃,细小的光圈随之荡开。

悬空椅往前数米,这间房子的主人用指头叩了叩杯沿。

躺在正前方的人类被提起,白色注射枪对准她的脖子。仅仅1分钟,她的眼睛迅速愈合。

这种治愈枪效果拔群,但也有西遥无法忍受的副作用。疼痛直接激醒她,第一件事就是满地打滚,放声尖叫。

没有人预料到这种情况,甚至坐在悬浮椅的主人也向手下投去怀疑的目光。

“这把是人类专用啊。”刚刚注射的小弟拿起枪反复看,“这个人的耐受力比儿童还差?”

主人失去耐心,抬抬杯子,一盆水就浇在人类头上,瞬间浇灭她的尖叫。人类哆哆嗦嗦地睁开眼,浑身摸了一遍才抬头。

悬浮椅再次往前,这里的主人是一只纤细的蓝毛兔子,半空中持续盘旋的蝴蝶不断续满它的酒杯。

葡萄跟薄荷油的味道混在一起,房间里所有屏幕立在其身后,像虚拟的王座。

“给她一次性翻译器。”蓝兔子话音刚落,一个手环就被粗暴地扣在人类胳膊上。

只要有声音响起,这个手环就会显出字幕,最上端还有对话者的坐标。人类有些呆滞地盯着字幕。

“听好了,人类,我们可以做个交易。”蓝兔子开门见山,一个响指,巨大的人脸放出来。

画面上的人西遥见过,就是在粉兔子商店送她治愈鼻涕的好心人。

“这个男人最近出现在塔附近,带的全是狠家伙。”兔子直起身,它很矮小,但悬浮椅很高,所以能俯视人类。

人类沉默片刻,哑巴似地歪头。

蓝兔子理解到她的疑惑,嗤笑一声举起酒杯:“你很特殊,一个人类既没有ID还没有义体,生物序列空白,简直像个幽灵。”

“所以没人能入侵你不存在的电子中枢,以此打探你的底细,某种程度来说你是完美的间谍。”

人类沉默不语,蓝兔子用酒杯指向画面中的男人:“我需要你跟着这个人,弄清楚他在找什么。”

“报酬你可以开。”

人类低头思考片刻,就在旁边的枪即将怼着她脑袋时,她终于指向兔子背后。

所有人回头,发现她指着一箱标准级的能量液。这是节目抽奖用的赠品,兔子背后任何一件东西都比这个珍贵,可人类偏偏指着最便宜的东西不动。

“你就要这个?哈哈哈哈哈!”兔子大笑,眼神鄙夷又愉快,杯中的酒都快晃出,“没眼界的东西……给她两瓶,就当定金。”

人类脸上的表情变得莫测,在确认真的给她后,她马上开喝,咕咚咕咚一瓶见底。

“那么,合同就当签了。”商人独有的笑意充斥兔子的眼底,它再次靠近人类,音调变得极低,“作为你的雇主,我需要测试一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你的那个能力,很有意思……”

咚!房间左侧紧闭的门恰巧传来巨响,熟悉的压迫感即使隔着一道门也让人类浑身颤抖。

那只瞎眼泰坦在里面。

“那个费钱垃圾已经被注射了毒素,只要你能撑到它死,你的报酬就是十箱能量剂。”

蓝毛兔子靠着椅背,蓝光蝴蝶下降停到杯沿,它手指一敲,这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就落入杯中瞬间融化。

它饮酒,与人类对视。

“别误会,没人指望你能干掉这个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但是你必须有能力带情报回来见我。”

人类这个种族给到甜头又给一棒时,总会摆出有趣的表情,它喜欢这种尽在掌握的畅快感——

西遥完全听不懂这只兔子在说什么。

手环浮现她不认识的符号,她一脸懵,结果面前的蓝兔子叽叽叽得根本打断不了。

西遥表情没变,可肚子真的很饿,以至于中途走神。终于等到兔子声音停顿,她非常耿直得表达她想喝饮料的事实。

没想到这些人虽然动手粗鲁,但非常大方,她一指就给了。

咚!咚!咚!

门后的声音如同雷鸣,也如死神的巨锤。感激的心情持续到这道巨响传来。

西遥直接被拖着往那道门走,她的伤被治好,但脑子这才重新运作。

她环顾一圈——此时此地此站位,放大的人脸照片,叨不完的任务说明,明显是「雇凶杀人」的派发环节。

什么意思?雇我啊?

咚!咚!咚!

“喔,对了,”兔子又打了个响指,手下推着一个笼子进来,里面躺着半死不活的蓝皮,“你要是中途逃跑,这位和你的命自然就做违约金了。”

又是一只注射枪,西遥还没反应过来,热辣的痛感瞬间蔓延全身。

“一周,如果你没有带有用的情报回来见我,毒素就会吃完你的内脏。”

话音落下,西遥就被推进敞开的大门。机械门快速关闭,将她错愕的脸盖上。

咚!咚!咚!

一门之隔,巨响疯狂传来,猛兽的杀戮会持续很长时间,隐约之间,有血肉与骨骼碎裂的声音。

“船长,这人类没了怎么办?”有个新来的手下问。其他同僚在听见他这个发言后纷纷避开。

咚!咚!咚!

蓝兔子转回巨大的显示屏,新一轮的直播已经开始:“嗯,你被炒了,准备下去表演吧。”

解答问题从不是上位者的义务,呆滞的喊声还没出现就被拖走。它的工作很多,虽然那个屈尊来到这里的男人很重要,但目前并没有消息能证明他会影响自己的地位。

咚!咚!咚!

所有线路正常运转,蓝兔子摇晃酒杯,正要为新观众们挑选有趣的舞台时眼前一黑——

「咚」

地下工厂永不停歇的绚丽灯光在这0.01秒全部熄灭,延迟的画面闪烁重连,似乎有一股强劲的电子飓风横扫而过。

“船、船长!线路断……咦,恢复了。”

无数个监控画面一如往常,蓝兔子沉默着放下酒杯,表情变得格外严肃:“刚刚是什么?去查附近有没有星系武器发射……还有厄洛斯磁场的变化……”

一种诡异的感觉覆盖它的绒毛。

有什么不对劲,就算是高级文明的激光炮打过来,它的直播工厂也不可能断电。

直觉告诉它要马上找到原因,可是不管如何搜寻都没有痕迹。兔子敲着椅子,目光转开,只发现自己的酒杯已经空了——

透明的杯壁会反光,身后金属门的颜色死死印在上面。

兔子转头,看向那道合上的大门。它在里面处决过上百条生命,却从没这样认真地投去视线。

泰坦攻击的声音是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喀拉喀拉,金属门从里面被撬开。开门的人因为力量不足,只能漏出一点缝隙,有东西在朝外面望。

有着偷窥被撞破的惊悚,蓝兔子猝不及防地与一只金色的眼睛对视。

在意识陷入旋涡前,门被打开,脸色苍白的人类滚落出来。

兔子坐着悬浮椅往前,平复心情后吩咐:“……毒发作时间真快,算她运气好,把里面的尸体清理了。”

手下们得令进去,不过一会,所有人同时走出来,表情都很诡异。

“这么快?你们把尸体直接吃了?”兔子正想呵斥,结果手下们结巴着没人应答。

“船、船长。”

“里面没有尸体……什么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蓝兔子:不求你多牛,跟着他就行

遥老师:懂了,我是一个杀手

*设定语言主要分为联邦通用语与种族通用语,生物未购买/未录入联邦通用语很常见,所以本章翻译器是目前时代的人类通用语,但西遥只认识21世纪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