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清水祈很感性,心思细腻;

清水祈很擅长审时度势,相信着确实努力过的事物。

“……谢谢。”

清水祈很感激。

多年来的坚持和努力,从某一日察觉到的少女心思,微不足道的自尊心被打碎又被拾起……这些她生命中不可磨灭的珍贵痕迹,并非这一声“漂亮”的肯定才被认可,但是,因为这一声“漂亮”,清水祈忍不住发自内心微笑。

这样就够了。

少女若无其事地接过围裙,低着头系上。

她应该是很满足的,可是心跳还没有平复,血液在薄薄的皮肤下咚咚作响,激烈的发烫。

耳朵一定全红了……幸好今天的发型是挡住耳朵的,应该没有暴露吧。

清水祈忐忑地想着。

她微微侧头,一手绕着自己精心编了好久的辫子,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摸着日向夏毛茸茸的小脑袋。

“小夏要围裙吗?今天也穿的很漂亮哦。”

嗯,就是这样,菅原前辈肯定也是出于长辈一样的心态说出来的。

这样就够啦!

选择去东京上学的那一天,清水祈就知道,自己这段无人知晓的单方面喜欢也要迎来毕业。

这是她的选择,她绝不会因此后悔。

不如说,唯一庆幸的就是一直都有好好藏起来,没告诉他人,也没告诉当事人。这样,谁都不会为难甚至受伤了。

所以,最后一段时间,要好好收起来哦。

哪怕是珍贵的少女心也不可以任性哦。

清水祈哄着自己,努力让自己难以抑制的私心和流露出的情态,更像是在表现对可爱妹妹的喜爱之意,而不是其他什么。

同时在内心惭愧地大声道歉:

[对不起小夏!带你来这么多陌生人的场合!但是姐姐实在是太紧张,只有毛茸茸的可爱小夏可以缓解了呜呜呜!等下务必要好好让我补偿!]

一无所知的日向夏享受着姐姐的亲昵,乖乖举手:“我也要,不能弄脏姐姐特意挑的漂亮衣服!”

她和哥哥一样都很外向,在这种场合丝毫不露怯。

不如说,运动很有天分、以后也会走上这条路的小姑娘,对自家哥哥未来的队友也挺感兴趣的。

尽管清水祈说的“带上妹妹说不定更受欢迎”的话是开玩笑,但大大方方又可爱的日向妹妹,的确给日向翔阳增加了不少好感。

菜陆陆续续上。

很喜欢小孩子的菅原孝支又要了一个围裙,笑眯眯地捧场:“诶?是小祈给小夏挑的吗?小祈的眼光真的很不错呢。”

“我我我!我也是哦!”

日向翔阳和妹妹举手的动作一模一样。

他指着自己的印有橘色简笔画太阳的白T和小小的斜挎包:“还有这个裤链,都是小祈给我挑选的哦!帽子也是小祈搭配的!”

“原来如此,”菅原同样捧场地笑着回答,“翔阳看起来很阳光帅气哦。”

日向翔阳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微红地捏紧斜挎包,如实道:“都是小祈的功劳啦,我其实都不太懂。”

菅原感慨:“你们关系真好啊。”

对啦,就是很好嘛,三年的邻居和同窗呢!

翔阳和弟弟一样可爱,如果她有小夏这样的妹妹也很高兴,如果真的是家人,她绝对会好好爱护的——菅原前辈,是这种一家人哦。

清水祈给日向夏系上围裙后,慢吞吞抬起头:“菅原前辈和姐姐、还有泽村前辈等人关系也都很好呢,以后大概也会和翔阳关系很好的。”

日向翔阳眨了眨眼:“菅原前辈人很温柔,泽村前辈和田中前辈都很可靠,我很想和前辈们一起训练、一起比赛!”

说着,橙色的瞳孔不自觉移向清水祈:“小祈,你肚子饿了吗?”

一般在学校的时候,他都是称呼姓氏。

但是在清水家、或者清水洁子在的时候,似乎为了分辨是哪个清水,他才会叫名字。

清水祈也是。

尽管在心中一直都是以翔阳称呼,但在外还是会叫日向。

但这三年来的相处,两人的关系和熟悉程度完全达到了相互叫名字的地步。

日向翔阳或许不是很清楚清水祈的心情,但他看得出来,她没有来的时候那么高兴了。

橘色小狗直勾勾的关心丝毫不加掩饰。

清水祈:“……”

她哑然失笑,揉了一把日向夏的脑袋,才道:“哪有人在这种时候问女孩子这种问题的啊,翔阳你这样,上高中也是交不到女朋友的。”

“不需要啦!什么女、女朋友的……”日向翔阳脸色爆红,磕磕绊绊说着,别过头,“我才不需要呢。再说,也没有那个时间什么的……”

田中龙之介比他还激动:“不可以这样的!翔阳,你想想,你比赛之前,女朋友亲手送上‘武运昌隆’的护身符,红着脸说着‘加油’;比赛获胜后,女朋友激动地抱住你,‘龙君!你好厉害!’……这样的,不是很有成就感吗!!”

他边说,边下意识起身,朝着清水洁子鞠躬:“洁子学姐——!!!”

清水洁子往日向夏身边躲了躲,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泽村大地拍了拍田中龙之介的肩膀,笑容满面:“田中,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田中一激灵:“给清水妹妹庆祝……对不起,队长,对不起!清水妹妹,我错了!”

这位田中前辈,真的很会耍宝。

想起他刚刚捏着嗓子模仿的女声,清水祈有些忍俊不禁。

她挥了挥手,也笑眯眯的:“没事啦,虽然异性之间讨论这个话题不好,但是恕我直言,在场的大家——除了小夏,大概高中毕业前都很难找到对象吧。”

田中龙之介捂着胸口,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清、清水妹妹!”

泽村大地:“……”

日向翔阳:“……小夏也不可以早恋啦!”

菅原孝支:“……噗。”

日向夏:“笨蛋哥哥才管不着呢,自己找不到就不许可爱妹妹谈可不行。”

日向翔阳眼泪汪汪:“小夏!”

清水洁子:“……”

她无奈又会心一笑,摸了摸日向夏的头发,轻声道:“早恋的确不好。但是,少女青涩的心意是需要被好好珍惜的,如果真的遇见,勇敢尝试也不错——只是我希望到时候,小夏能和姐姐们说,这样姐姐们也可以给你参考,还能保护你宝贵的心意。”

黑发少女扶了扶眼镜,自然而然流露出柔软的笑意:“而且,我们会保密,不告诉日向的。”

她的视线落在清水祈身上。

日向翔阳眼泪汪汪:“小祈!”

清水祈点点头,比了个OK:“嗯,我也会保密不告诉翔阳的。”

菅原孝支:“……哈哈哈哈!”

家中只有弟弟的爽朗少年,在有姐姐的田中、和有两个妹妹的泽村不可置信的表情中,残忍地捧腹大笑。

看着他肆无忌惮的笑,清水祈顿了顿,笑意也从心所欲,灿烂不已。

清水洁子看着她,无声又温柔地笑了笑。

才蔫了吧唧的田中龙之介,一下子就充满能量傻笑起来。

泽村大地本来正要一记锁喉惩戒某个冷酷无情的家伙,看到几人都笑了起来,终于无奈放弃,随着笑了起来。

日向夏被姐姐们包围,幸福地乐不着边。

唯一受伤的,只有日向翔阳,痛苦地纠结半天,才下定决心:“我、我不告诉妈妈,小夏,到时候,你把我当姐姐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

在场的人几乎都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有说有笑快吃完一顿饭时,菅原孝支自然起身。

清水祈以去卫生间为由跟上,果然看见他在付钱。

清水祈拿出钱包:“按人数来,翔阳和小夏的份我来出吧。”

菅原孝支无奈:“就是避免这种情况我才提前来的,还是瞒不过小祈吗?”

只有两人的场合,就不要这么叫啦。

清水祈在心底默默想着,表情温和,手上动作却不让:“毕竟前辈们是想请我吃饭嘛。既然翔阳还不是排球部,那也不可以用排球部成员为由请客,这一点,翔阳也清楚的。他会过意不去哦。”

菅原孝支还能怎么说。

他摇摇头,对悄悄跟在身后的泽村大地摊摊手。

泽村大地叹了口气,也摊摊手,回去了。

结过账之后,清水祈正要回去,却被菅原孝支轻轻叫住。

清秀白皙的少年嗓音也如外表般温柔:“小祈,带翔阳和小夏来,是在紧张吗?”

清水祈:“……”

她捏紧钱包,动作有些僵硬地回头:“……什么?”

菅原孝支摆了摆手,语气一如寻常:“我们也有看过翔阳的比赛,他的队伍表现的虽然不好,但他的努力我们都有看在眼里,不会因为个子什么的让他坐冷板凳,不用担心哦。”

……原来是这个啊。

清水祈松了口气,胡乱点头道:“谢谢,我知道前辈们都是好人,只是希望翔阳不要因为这点被队友不重视……初中男子排球比赛那天前辈也去了吗?!”

少女突然提高声音,精心编出的辫子似乎都要炸开,银眸瞪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菅原孝支有些好笑,却还是点点头:“嗯,因为小祈看起来很紧张,露出那种表情……所以我们就没有打招呼。”

诶?诶!?

什么表情?哪个表情?!是装可爱还是丢脸的哭了?是大声喊出来还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清水祈的思绪乱成一团麻,感觉大脑要爆炸,表情也由恼羞成怒逐渐变成呆滞。

菅原孝支指节抵着唇,趁她心思神游没注意,轻笑了两声才放下。

灰发少年若无其事道:“小祈给翔阳加油的时候,很振作人心,我们都超级感动呢。就是有点嫉妒。小祈还没给我们应援过,每次都会在青城那边。”

清水祈的情绪稍微缓了点,但脑袋还有些发蒙,一时不知作何回答:“那个……”

菅原孝支轻轻拍了两下她的头,爽朗地笑起来:“开玩笑的啦。自从我们这一届入学,乌野完全没落下来,甚至IH二轮游。这样的成绩让小祈来应援的,未免太浪费小祈的心意了哈哈哈。”

现实比玩笑还令人讨厌吗?

清水祈抿了抿唇,稍微推开少年的手,别过头:“前辈想和我说的,不是这些吧?”

“咦,小祈发现了吗?真是敏锐。”菅原孝支并不意外,浅灰黄色的眼睛微微弯起,“我其实有想过,小祈来乌野当我们经理的画面。大家一直都很期待呢。结果,最后你去了东京。啊,并不是遗憾,不如说,松了口气。”

即使清水祈平时再怎么会察言观色,此刻也无法明白自己初次喜欢的对象是什么意思。

菅原孝支却没有说谜语:“这样的话,只要谁出线去东京比赛,小祈就会给谁加油了吧?这不是很公平吗?”

清水祈的心脏漏了半拍。

灰发少年仍然继续弯着眸子道:“尽管小祈一直说没做什么,但这三年里,我们乌野排球部的确收到小祈很多关照,数据分析很有用,对每个人提出的意见和训练内容也很有用……最重要的是,小祈一直都没放弃我们,这一点真的让我们很高兴也很安心。”

……不,不是的。

只是她能看见属性值,所以分析起来很简单;

只是她正好学了很多年排球,而且幼驯染排球都很厉害,所以能提出意见;

只是因为姐姐一直在关心着乌野,所以她希望洁子姐姐所看着的乌野能够再度飞起来……只是她一点私心而已。

“都是很微不足道的东西”——这种话瞬间浮现在清水祈的心中,却无法说出口。

菅原孝支并不知道。

他深吸一口气,眸中带了些忐忑:“将希望寄托给还没到来的一年级生,作为前辈来说的确会有些没用,但是,翔阳让我看见了一点点希望。或许还会有翔阳这样的人出现。而这是我们最后的一年,也是最后的希望。”

最后的一年。

清水祈比谁都清楚。

她静静看着菅原孝支,银色的眸子里映漾着室内柔和的白光。

柔软得仿佛在鼓励。

“翔阳和你约好要在东京再见,我也希望能和你约定。”

少年虚虚抬起拳头,神情充满信任:“这一次,乌野会竭尽全力,让小祈看见,你没放弃的乌鸦,终于再度飞起来……到时候,能来看着我们吗?”

清水祈安静了几秒。

“……我都没想过,我居然这么重要。”

少女轻快地长吐出一口气,仿佛把胸口那点郁结于心的情愫全部松开,笑容也带上几分释然。

“嗯,约定好了,我会去看的。”

但是,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乌野。

清水祈想,她这样……大概也算是毕业了吧。

少女的浅银色瞳眸安静如水。

她递过拳,轻轻碰上菅原孝支的指节,又收回。

菅原孝支却松开手心。

在少年微微窘迫的神色中,一条缀着双翼的银色项链落入她的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6/16更新

短暂的少女心爆发,毕竟毕业前的话还能放纵那么片刻。

本来是想分章的,还能攒攒收藏,实在不知道怎么断,而且写的很开心,就都发了。

下一章6/18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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