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缀有云朵般银色双翼的、宛如礼物一般的,银色锁骨链。

从少年的手中滑落,掉入她的手心。

清水祈陷入了轻飘飘的沉默之中。

她不开口,也没有其他动作。

原本只是有些窘迫的菅原孝支,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越发觉得尴尬。

“……”

“……”

少年嘴唇抿成V字,白皙的皮肤上浮现出明显的红晕,像是淋了草莓酱的云朵大福,又有点像被煮熟的红虾……总之,感觉非常少见。

以至于在两人面面相觑一分钟后——谁知道这一分钟怎么这么漫长——才回过神来的清水祈,抬眸时,险些又要陷入第二轮沉默。

好在她还记得两人是偷溜出来的。

而且,看到对方比自己表现的还害羞时,清水祈心中的紧张也稍微减少了些。

她清了清嗓子:“咳……菅原前辈,这是礼物吗?”

菅原孝支却有些慌乱地摆了摆手,连脑袋也在晃:“还算不上啦!只是之前在商场上看到,觉得或许会适合小祈就买了,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场合给……然后刚刚脑袋一热就拿出来了。”

还是以那么逊的样子。

菅原孝支恨不得穿越回两分钟前,用水龙头冷却一下自己的脑袋。

清水祈欲言又止:“……”这不就是礼物吗?

刚刚还尴尬着的菅原,这时却又好似猜到她的想法般,开口解释:“乌野排球部的大家有准备给小祈的礼物的。”

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信封,倒出来一张卡:“因为你要去东京住,大家不想给你增添行李,就干脆买了东京那边也可以用的超市购物卡。”

清水祈愣了下。

这种情况下,超市购物卡的确是很合适的礼物。

只是她没想到,这会是那些脑子只有排球的少年们想出来的。

清水祈稍微反省了下自己才收下,诚恳道:“谢谢,正好我就不用再专门去办一张了。”

“付款前出示的话,有15%的优惠。”菅原补充,“如果买的东西比较多,也可以让店员送货上门。”

清水祈猜出来些什么,眨了眨眼,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什么:“谢谢。”

至于项链……

“项链的话。”

菅原稍平静下来,此时也主动开口:“其实,是之前觉得你戴着会很可爱,就像是小祈的痣长出了翅膀?……什么的。本来想给你,结果,拉面店那天被没有眼色的人打断之后,就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

清水祈想起来了。

他指的痣,是她很小就有的,很神奇的是刚刚好长在锁骨中间,一点也没偏。

小时候的她还有点胖,锁骨不明显,痣也不明显。

长大后,陷进去的那个小黑点,偶尔会被人特意指出来,用很感慨的语气:“哇,清水你锁骨中间有颗痣诶。”

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个小话题而已。

清水祈本来不曾在意。

直至去年的一个夏天,她和泽村、菅原前辈约着出来吃拉面——她一个人去拉面店的话,总会有些异样的视线。

吃完之后,三人人正要告别,一对高中生情侣也走了出来。

女生说了什么,男生却始终心不在焉,反而时不时偷瞥清水祈的胸口。

那天清水祈穿的是件普通白色衬衫,因为吃了拉面太热,就解开了最上面一粒,也露出了锁骨中间的小痣,仅此而已。

从初中开始,清水祈的身材就发育的很快,如果穿紧身一点的衣服,经常会惹人注目。尽管她明白这只是正常的生理特征,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但有一部分人的视线的确让她很反感。

清水祈确实不喜欢和人产生争端。

经历多了之后,就干脆把日常穿着都换成宽松的。即使偶尔还会出现那种视线,也能冷脸无视。

这次她本来也想无视,但看着那个女生,又忍不住皱眉。

她忍了很久。

直到那个男生在女生去买饮料的过程中,微红着脸、眼神躲闪指着她的痣,支支吾吾地说她胸口没擦干净。

清水祈:“……”

清水祈面无表情:“你眼睛没擦干净。”

她直接打掉男生的手,径直走向那个女生,交谈几句,判断出对方性格之后,把刚刚的事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这个过程中,男生似乎意识到什么,恼羞成怒,准备伸手阻止。

泽村大地捏住了他的手腕,菅原则是表情不太好地挡在清水祈面前。

也避免了清水祈动手的必要。

最后,女生勃然大怒,径直把饮料倒在男生身上,顺便朝他脸上来了一拳,以宣布分手告终。

“……原来前辈那个时候黑脸,是因为这个啊。”

清水祈恍然大悟。

菅原前辈的性格一向温和,即使生气,也是以客观的批评和指责为主。

但那天却直接黑了脸,好似要亲自动手的样子。

菅原孝支想了想,不太确定:“我的表情有很可怕吗?不过当时的确很生气,我和大地都在,却让那种没眼光又没品的男生靠近小祈,感觉很失职呢。”

再加上一想起她冷静的应对方式,就由不得更加生气了。

“……有菅原前辈在面前,很安心的啦。”清水祈握了握手心,语气很轻,“尤其是菅原前辈说那样很不尊重我的时候,稍微松了一口气呢——还好,菅原前辈不会觉得这是大题小做……这种的。”

想起来都会觉得有些飘忽忽。

清水祈忍不住莞尔,晃了晃手里的锁骨链:“不过,最后还是给我了呢。”

“一直放在我这里也很奇怪。”菅原孝支摸了摸后脖颈,微微侧目,“小祈不嫌弃……就好了。”

清水祈不明白:“怎么会?”

聊了一会儿,她倒是也能开个玩笑:“难道我在前辈心里还是那种会嫌弃别人礼物的类型吗?”

“不不、完全不是!”

菅原孝支脱口而出。

清水祈弯了弯浅银色的眸子,一副调侃的样子。

菅原孝支顿了顿,才叹了口气,如实道:“只是,看到今天的小祈后,忽然觉得不太搭。”

“我印象中的小祈还是很可爱的小姑娘呢,一下子就变成这么漂亮的女生……”灰发少年的手比划了两个高度,“然后就感觉这个,有些太幼稚了。”

清水祈安静了几秒,低着头将项链匆匆放进裙子的口袋,这才摊着一无所有的手笑。

“才没有呢。总之,给了我就是我的啦,反悔也没用。”

菅原孝支有些无奈,手微微抬起,似乎想摸摸她脑袋。

少女有些着急似的踮了踮脚,打断他的节奏开口:“我们是不是出来太久了,先回去吧!”

说着,又匆匆转身。

菅原孝支专注地看了几秒她的背影,才抬脚慢慢跟上。

清水祈回去的时候,还在想要怎么解释自己出来这么久,却见一桌人围着表情赌气的日向夏。

清水祈错愕,加快了步伐:“怎么了……?”

日向夏坐得很直,盯着她,稚气未消的嗓音有些沉闷:“姐姐,东京真的离我们很远吗?”

即使再怎么做出不在意的表情,直视着她的时候,小夏的神情中仍然有些惶窘。

清水祈一下子明白了情况。

尽管小夏一直在为她考上而欢呼,但她并没有意识到,考上了很难的东京高中,也就意味着要去很远的地方上学。

而这一点,在她不在的时候的对话之中,被小夏感知到了。

日向翔阳还在努力解释:“真的不远的,几百公里而已,坐新干线一下子就到了。我之后去乌野上学每天都要骑十公里呢!你算一下,是不是不远……”

日向夏却更生气了。

她一副“不想和笨蛋哥哥说话”的样子,转过身,专注看清水祈。

她和翔阳都是橙发,长相也很类似,很有特色。

但清水祈却从那张认真的脸上,看到了自己,看到了嘴上从来没说过不安却总是闹别扭的某人。

清水祈半蹲下身,语气并非商量般哄着,而是正式地回复。

清水祈:“东京到宫城的距离,其实与没搬家前的我和小夏之间的距离,没有什么区别。”

日向夏茫然,原本惶惶的样子平静不自觉许多:“……什么意思呀?”

日向翔阳松了一口气,无意识反问:“祈居然搬了这么远吗?!”

清水洁子:“……”

她有点想伸手把他嘴捂上。

清水祈却没有一丝停顿,依旧耐心地解释:“在搬家之前,我和小夏见不到面,也完全不认识不是吗?”

日向夏有些急了,摇着头否认:“不一样吧……我们、我们现在认识了不是吗?!”

“是的,我们现在认识了。”

清水祈点点头:“所以即使我搬回去,距离还是很远,但我很想小夏的时候,我可以去找你。去东京上学也是一样。因为我们认识了,所以,这段距离无论多远,都已经不是障碍了。”

“更何况,放假的时候我会回来的哦。”

对于分离仍然没有明确经历,日向夏听得有些一知半解,但是她似乎明白了:“姐姐会来找我,对吗?”

日向翔阳啊了一声:“小夏,不要……”给祈制造麻烦。

清水祈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需要说下去。

“我会来找你的。或许不是你想要的那一天,但无论什么时候,我迟早会来找你。”

清水祈认真地告诉她:“因为我们相遇之后,小夏对我来说和妹妹没有区别,是很重要的人。我们之间的距离绝非跨越不了的障碍。”

真正无法跨越的,只有生死。

清水祈边说边想着,原本是用来开导小夏的话,在无声地咀嚼中,却也给了她答案。

她有些释然,也更加坚定。

日向夏不明白这句话背后的重量,但是,被如此郑重地承诺着,她心中的惶惶不安悄无声息消弭。

她并非那种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孩,宫城和东京有多远,她知道很远,无法和之前一样回家就能见面。

但却不清楚,到底有多远——是远到要坐很远很远的车,还是远到会被抛下?

清水祈给出了答案。

日向夏捧着她的手指,同样认真道:“我知道了,遇见姐姐之后,姐姐也是我很重要的人,所以,你在东京要快乐呀。”

清水祈回握住她的手:“小夏也是。重要的人相遇之后的距离,是不会因为住所或者工作的改变而改变的,无论那个人身处何方,只要同在一片世界,那与小夏的距离就不会改变。无论什么时候,小夏都不必因此难过。”

少女的脑海中忽然蹦出一个念头——这段话如果能录下来给某人听听就好了。

毕竟有些人,连小学生都完全不如。

“……”

“……”

看着感动到眼泪汪汪的日向翔阳和田中龙之介,泽村小声而诚恳地问清水洁子。

“你妹妹在学校一定很受欢迎吧。”

清水洁子正色:“……小祈不会早恋的!”

所以说其实和日向翔阳也没什么区别吗?

泽村大地无奈:“不过,分离啊……还真是残酷的话题。”

人与人会相遇,也终将分离。但分离之后,心与心的距离又是否能保持如初呢?

也许再长大一点,日向夏更清楚时,会对此产生怀疑。

但至少此刻,在第一次接触这件事的时候,她能全心全意信任着。这大概就足够了吧。

菅原站在田中身边,望着这一幕,眼底全是温柔笑意。

“我说过吧,祈是一个很令人敬佩的女孩子哦。”

泽村大地表情复杂。

这就是你用这么自豪的语气说出来的理由吗——真是没用的前辈。

泽村叹了口气,目光复又放在日向翔阳身上。

大概是意识到这个问题迟早会发生在妹妹身上,橘发少年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嗓音也有些闷闷的:“小祈说的对,夏,但是……”

日向夏气鼓鼓地作出嫌弃脸:“你看起来好煽情——好恶心!”

“小祈还有一点没说到。”

日向翔阳既不反驳,也不生气,只是转头看向清水祈,如同她对着小夏的语气般:“分离也意味着新的相遇,夏会遇见很多新朋友,祈,你也可以稍微期待一下的。”

清水祈怔怔。

日向夏锤着笨蛋哥哥,哇哇大叫:“哪有这么说话的哥哥!我受不了了!我现在就要改当祈姐姐的亲妹妹叫清水夏!!”

作者有话要说:真正没用的前辈——被岩酱将后脑勺当作网那一边敌人的笨蛋彻打了个喷嚏。

下一章大概就是转场,要去东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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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多了很多评论收藏和营养液哈哈哈,快乐地想要回复,结果发现被自己设置成不感兴趣不能回复(笑容消失术.jpg),总之,只能在这里统一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对小祈的喜欢!

6/18更;

朋友说我写的好少,但是我保持了开文隔日更的承诺(超大声)等实习结束后就来快乐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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