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清水祈正式“发现”,自己能看见人的属性值这的时候,是在小学三年级的运动会上。

那个时候,她那两位幼驯染的排球已经打得有模有样,甚至参加了高年级组的排球比赛。

刚刚升入中年级的小祈被报名了接力赛,倒数第二棒。

正式比赛开始时,小祈眼里的属性值产生了变化——每个人的百米速度都清清楚楚、猝不及防展现在她眼前,而她的数值是最低的。

但小祈那时还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她虽然很小就能看见他人的属性值,但那并非如漫画或者游戏中那样,会在她眼前浮现出一个只有她能看见的透明平面。

确切来说,那不是一些数据,而是一种认知。

就像是成年人看到一朵栀子花的那一眼,能接收到栀子花、白色、开得很盛、香气馥郁……这样模糊的信息,她也能一眼看到人的各种数值,包含在对人外表的认知之中。

以至于在那场运动会之前,小祈从未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直至比赛的哨声响起,她认知的信息产生变化。那些变化的数据直白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才把“正常认知”和“属性值”稍微分开来,并且在此之后汇聚成属性面板。

那都是之后的事。

当时的小祈虽然意识到有变化发生,却没能联想到自己身上。

她一如平时和大家一起做的训练那样,认真地、笨拙地接住了接力棒,然后甩开手臂尽全力奔跑。

她出发的时候是第二。

但不过几百米,第三和第四都追了上来,超过的那一刻,对方的速度就像是一个大大的感叹号,压倒了她的速度。

最后一棒的同学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就焦急地抢过接力棒跑了起来。

周围的同学在给最后一棒加油、给结局加油。

只有小祈保持着递过接力棒的标准动作,呆呆地停留在原地,茫然地左环右顾,试图找出突然察觉到的异常的来源。

目光中每一个能看见正脸的同学,“属性值”的存在感都变得格外强烈。

就像是第一次得知岩泉一的“一”是常用的敬语,“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的“初次”的意思时,连续几天看见岩泉一都会意识到这个“一”,她突然意识到属性值的存在。

很新奇,但也很别扭。

奇怪的情感让晚熟的小祈在原地站了很久,仍然没想明白,直到及川和岩泉比赛结束,五年级的他们赢了六年级的队伍,获得了第一名。

棕褐短发的白皮小少年兴冲冲拉她去领奖。

“小祈快看,我赢了哟!”

小岩泉胳膊肘戳了戳小及川的腰,又摸摸小祈的脑袋,一本正经道:“我们一起赢了。”

小祈的目光缓慢地在周围一圈人脸上挪过。

最后落在面前的两个幼驯染的脸,点头:“岩泉哥哥、及川哥哥,赢了。”

小及川笑嘻嘻地把奖牌挂她脖子上。

“我们会好好教你的,等你到了五年级,也会赢的!”

然而到了小祈五年级运动会,能参加排球团体比赛的时候,她发现队伍里的女孩中,她的综合属性值仍然是最低的。

及川和岩泉还在上学,没有来。

小祈不被关注、安静地输掉了比赛后,开始从陪幼驯染训练,变成了自主训练。

半年之后,她被班里的老师推荐,参加了小学生知识竞赛县选拔赛。

然后令人意外地获得了去东京的名额。

那是小祈第一次去东京,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很高兴地跟着,小祈地看着一众比自己智商高的小学生们,满怀期待又忐忑,最后以倒数第二的成绩,结束第一天的单人比赛。

个人赛有抢答和问卷,还有手工等项目,最终成绩没有公开。

她旁边的那个男生脸色苍白,第二天没有参加团队赛,据说是不舒服。

小祈“看”得出来,那是最后一名。

当晚,她罕见地失眠了。

第二天的团队赛,最开始是自由组队的环节。

但要求成绩不能告诉他人,而队伍成绩平均不能过高也不能过低,否则就会被打散,系统重新安排。

一部分选手开始试探成绩,另一部分无所谓地等系统安排。

小祈虽然不算很漂亮,但皮肤白又很可爱,和家人相处时温馨又乖巧,找她的人并不少。

但小祈都非常礼貌且认真地拒绝了。

女孩软糯又笃定地一个个回答:“我们一起的话会被打散。”

“你怎么确定呢?”

“你的成绩多少啊?”

“那你要和谁一组才不会被打散呢?”

大多数凑过来的选手都很喜欢逗一逗这个外表小小的女孩。

小祈安静地望向一个瑰红色短发男生。

穿着自带的白色小西装,没有一丝褶皱,宛如昂贵宝石般的红眸谦和又自信。

他身边,个子高高的绿发眼镜少年抱着一个木雕娃娃,正邀请另一位男生加入他们的队伍。

注意到小祈的视线后,红发男生对她礼貌地笑了笑。

小祈静静走过去,抬头看着他。

“如果,你想和朋友一组的话,那位选手不行的。他只是没有自信,但是并不差。”

婴儿肥宛如大福一般柔软,声音也稚气未脱的女孩认真道:“你们的分数太高了,一组会被打散……如果你相信你和朋友,可以和我一组。我虽然是最差的,但数字记忆力还不错,应该后面能用得上。”

红发男生沉吟片刻,接受了她的提议,礼貌又从容地请走了另一个男生。

借着队友的帮助获得团队赛第一,最后总成绩三等奖的女孩子,第一次被邀请。

“你一直以来,都低估了自己的‘眼力’,但你所处的环境限制了你的发挥和成长……”

“……祈,来东京吧,有什么问题我都可以帮你解决,只要你愿意,我会让你的才能开花。”

那是小祈第一次得知自己的才能。

也是她第一次彻底地认知到,她和天才之间的差距。

即使如此,并不觉得自己能回应期待,又不愿离开亲人和朋友,更无法坦然的清水祈,中学仍然留在了宫城。

直至如今。

交换了联系方式,告别枭谷排球部的各位后,清水祈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和食物。

回公寓之后,她确认好剩下几天的安排,又把东西都收拾了一遍才出门。

清水祈本来打算熟悉一下主要的交通和设施。

到了图书馆,按照要求办了通行卡之后,她本该继续坐车去看看别的公共设施,却神使鬼差向管理员借了东京去年春高的DVD。

东京有两个地方代表,时间有限,她只看看了四强选拔赛的第一场。

解说员的声音激昂不已。

“……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强对决,井闼山学院VS枭谷学园,不知道这一次将是谁先拿下胜利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清水祈捏着指尖,专注地盯着屏幕。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最后的局点。

球落地。

少女抿了抿干涩的唇。

回过神来,发现面前摊开的本子上已经是密密麻麻的分析。

尽管属性值需要直视对方的正脸才能看见,但在长年累月的观察和对比中,即使无法看到,清水祈也能多多少少分析出个大概来。

这是她的“才能”。

也是她永远会为他人的耀眼明白自己无法止步的挣扎来源。

清水祈从五年级开始,看及川和岩泉的比赛。

看着他们从候选到正选,从不被人看在眼里到被人下意识警惕。

她见证了他们属性值的变化,见证了他们的成长……也见证了他们的对手的强大。

直到来到东京之前,清水祈一直都在看着。

她始终都对排球抱有几分热爱和执着,以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

如果不是阿岩的“毕业通知”,清水祈可能到了高中仍然会继续保持这种复杂的情愫,安静的、配合着他人地打着不会胜利的排球,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但当她管中窥豹到东京强校们的水平一角之后。

一向沉稳,坚信着努力能带来回报,因而从不为结果气馁的清水祈,破天荒产生了焦躁之情。

不知为何,接受岩泉一的“毕业”建议后,她反而更加关注起排球。

明明在此之前,因为对岩泉和及川的信任,她从来都只是默默为北川第一、为青叶城西应援,或者时不时陪着他们自主训练。

但清水祈突然升起一种欲望,很想要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呢?

清水祈一如既往偏头,试图询问带自己排球入门的两个幼驯染,却只看到一片陌生的书架和桌椅。

手机屏幕再次无声亮起,是出门前定下的静音闹钟,提醒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只是清水祈注意到的这个时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个“十五分钟后再响”。

出门计划全都被打乱了。

少女弓着腰,往后靠。

椅背压着头发,异物陷入皮肤、卷入头发的轻微疼痛,让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脖子上的项链。

清水祈解开长发,手指摩挲着锁骨,低头,勾起银色链条。

云朵般银色双翼在指节上晃动,仿佛飞鸟摇摇晃晃、笨拙地展开翅膀。

“……数据分析很有用,个人意见和训练内容也很用……谢谢你,一直都没放弃。”

以及——

“可以吗?”

她当时的回答是:“我可以的。”

清水祈攥紧小小的银色翅膀,贴在胸膛的手腕清晰地感受到心脏沉闷而强烈的起伏。

在这一个多小时写下的笔记潦草又混乱。

到底如何跨越和宫城三百里的距离,做些什么力所能及的事,她还模模糊糊不是很清楚。

但是。

她想要他们的胜利。

她想要让他们也站在东京的舞台上,让东京、让世界都看到他们,不是多年之后的未来,而是在高中的最后一年生涯。

她想要做点什么,利用她这点微不足道的才能。

“……”

清水祈深吸一口气,合上笔记本,归还DVD。

她走出图书馆,重新扎起长发,继续自己今日未完成的计划。

时间不多,但是多少还能完成一些,她得抓紧剩下的每一分每一秒。

作者有话要说:6月30更新~

跃动剧组的两章内应该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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