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一章:第7章 烧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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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太妃见过他?”
娄氏摇头,道:“我只是稀奇这世上竟有如此好相貌的人罢了。”
“他虽长得不错,但凶起来特别吓人,实在是个假菩萨,真魔王!”
孝琬趁机扑进太妃的怀中,撒娇道:“祖母看吧,冬郎是被冤枉的啊!一定是有奸佞小人从中挑唆,先是害家家休离,现在又瞄准了我这嫡亲世子!”
娄氏爱抚着孝琬的辫发,叹了口气,道:“阿惠现在是被美色所迷啊!仲华自幼温婉,曲尽和敬,我便不信她会说出那样的话。”
猗猗看了看那位始终低眉顺眼,侍立一旁的姑母,“什么元氏亮不亮灯的话,是我胡乱说的,不关姑母的事……”
娄氏嗔斥猗猗道,“你这小娘,你家家也不肯好好管教你,整日惹是生非!早知如此,便让你留在含章堂,陪你那私凿地道,意图谋反的兄兄了!”
“太妃!”怒火憋红了猗猗的小脸——她实在无法忍受父皇的名誉受到折辱。
“你还要反了不成!”娄氏大怒。
孝瓘忙按住猗猗的手,娄氏看在眼中,转向元仲华,道,“从一开始我便不同意阿泫嫁进宫,如今生下这样没上没下的泼野小娘,又回来霸府祸害四郎!依我看,还是把她送回含章堂吧!”
元仲华脸色难堪,当年,弟弟欲娶高氏次女,被娄氏断然拒绝,她从中穿针引线,是出过不少力的。至于此番,她着实与阿泫谋划许久,先是买通阿秃师,后又暗中扣下人参,才令夫君相信,四郎只有迎娶元氏公主才得保全性命。如今猗猗又惹出这许多事端,她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了。
“太妃说得是,明日我便遣人……”元仲华唯唯诺诺的回应。
“太妃,依着规矩,这女孩是季春大会上抢回来的,家家已给她送过了牛羊,随即又西拜赤山……若现在遣归,恐天神降下祸端……”孝瓘打断了元仲华的话。
娄氏出身鲜卑贵族,平素对鲜卑诸神极其敬畏,触怒神灵的事,她是断不会做的。但她依旧难以咽下心中的恶气,于是一把拉过孝瓘,对元仲华道:
“我不知你心中如何想,但做出的事情是妥帖的。这些年,你未薄待他,这孩子也已把你认作家家。只是这件事,你实在欠考虑……若换过来,你会把这泼野的小娘配给冬郎吗?”
元仲华匆忙跪倒,“太妃……不是这样的……是大王说……说请阿秃师看过,孝瓘的良配只能出自皇家……”
清清脆脆的一个巴掌,扇在了元仲华的脸上。
元仲华怔跪倒在地上。
“你应该明白我为何打你,这件事,永远都不要再提。”
这两天,最让孝瓘开心的事,就是父王终于准允他入军营了。
他进入骑兵曹,与鲜卑勇士们一同训练。
参军白建将孝瓘带入校场,给他介绍主要的训练科目。
首先一项就是审金鼓,辨耳目。
孝瓘这才知道他从兵书战策中看到的各种战阵,具体到实践中,是这么复杂的指挥过程。
“行为疏,战为密。”斛律光解释道,“行间要稀疏一些,这样长枪短剑才挥舞得开;整个队伍应该紧密一些,这样可以增加全军的攻击力度。”
孝瓘点点头。
这时,旁边走来一人。
孝瓘侧头一看,只见此人高大伟岸,一袭明光甲,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斛律……斛律将军!”孝瓘难掩崇敬之情。
斛律光微微一笑,上下打量着孝瓘,开口问道:“公子可知战中何为最重要的?”
孝瓘想了想,答道:“胆量?”
斛律光道:“对也不对,胆量固然重要,若没有与胆量所匹敌的力量和技艺,有胆亦是无用。我观公子身体瘦弱,还请从最基础的项目练起吧。”
他说完,丢给孝瓘两个沙囊,让他绑在腿上,“何时带着此物跑上一里,不气喘,咱们再练习其他。”
孝瓘依言绑好沙囊,编入行伍,开始练习跑步。
练了一段时间,他跑上三里都不气喘了,斛律光却又在那囊中加了沙子。
他常问斛律光,何时才能骑马射箭。
斛律光笑道:“怎么着也得比跑得最慢的快上一些吧?”
孝瓘红了脸道:“我看他们沙囊大小不变,而我的沙囊却是日日加重,我什么时候才能比他们跑得快啊……”
斛律光唤来一名士卒,“你把沙囊解了,给公子瞧瞧。”
士族依言解了,交给孝瓘。
孝瓘掂在手中,只觉这沙囊竟比自己的重上许多。
“他们装的是铁砂,而公子的仅是普通的沙子。”
孝瓘只觉脸颊发烫,未再多言一句,直回校场跑步去了。
如此过了三个月余,孝瓘总算绑上了铁砂,也不是跑得最慢的一名了。
斛律光赞许地点了点头,“像公子这般年纪,能有这样的成果,可见付出了许多。”
“那现在可以学骑马射箭了吧?”
斛律光摇头道:“自然先学拳脚功夫。”
孝瓘惊诧道:“这里不是骑兵曹吗?为何先学拳脚?”
“日后你上了战场就知道了,关内不比草原,步战远多于奔袭。更何况拳脚如根基,根基稳了,学其他的武艺才能事半功倍。”
孝瓘无奈,只得按照斛律光的意思继续练习拳脚。
他日日与鲜卑勇士攻防演练,只是那些人又高又壮,孝瓘硬拼总是不行,但他灵活多变,总能找到对方的要害。
在他成功让一名勇士自己绊了个大跟头以后,斛律光终于同意带他到马场选马了。
“马是一名武将最重要的战友。”斛律光道,“身处死地之时,唯有□□良驹,和手中的刀箭,可以挽救性命。”
孝瓘十分爱马,看着它们长颈,高耳以及流畅的鬃毛,一时不知从何选起。
“当选与自己脾性相投,心意相通的。”斛律光笑道。
孝瓘挠着头道:“我怎知它们都什么脾性?”
“自然骑上才知道啊!”
说着,他命人牵来几匹马驹,“公子年纪小,自然要选小马,自幼与你一起长大,你们的情感才更加深厚,日后才能成为战场上最坚实的伙伴!”
孝瓘上马逐一试过,最后选了一匹通体洁白的大宛马。
斛律光朗声一笑:“它叫重霜,表面温驯,实则坚韧,的确与公子相配!”
自那日起,孝瓘便日日到骑兵曹的校场,便似长在了马上,即便双股酸痛,路都走不了了,依旧不肯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