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新人

连岩暗骂了一声,鼻血流得更畅快了,他拿纸巾擦鼻子,余光看到聂慕珺和简楚:“不行,这汤不能喝了!”

她想拿小同学手里盛汤的碗,但小同学还挺护食,聂慕珺愣是没移动半分。

再瞅一眼碗里的汤,只剩下半碗了,吃的比他还多:“不是,你没感觉吗?”连岩震惊地看着简楚。

简楚也正闹心:“这个汤很好喝,但刚才你们说的肉是什么?开玩笑的?”

脑海里想着人肉切到汤里的画面,可是身体里却摆脱不了对面前这半碗汤的渴望,她现在很纠结。

“常白是人参精,它太补了,一般人承受不住!”聂慕珺给简楚解释,又细瞧她的脸色,不像连岩似的红的像是猴屁股,而是白里透着红,非常健康,只是低头盯着面前剩下的汤一脸迟疑。

而连岩已经冲过去追打常白了。

有几个也加入了战局,一时间食堂非常热闹。

最后常白化成一个白胖的人参从缝隙里溜走了,看到这一幕的简楚忽然不再纠结,喝完了剩下的汤,反正不是人形。

饭后,简楚跟着聂慕珺和连岩去了训练室。

所有新人员工都需要在这里进行岗前培训,培训的时间根据员工自身能力决定,最短的两三天结束,长的甚至要达到三个月,培训期间没有工资,但是公司会提供免费的餐饮。

训练室由俞影女士负责。这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一头的黑发盘在脑后,只用一根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青绿色簪子固定,上身穿着立领的白色衬衫,下身是现在比较流行的雀蓝色马面裙,她眼神锐利地扫过简楚,哼了一声:“又带新人过来了?这乐于助人的精神都快媲美雷锋了,怎么,要完成向全国输送人才的成就?”

简楚莫名其妙。

聂慕珺朝她摆摆手,压低声音说:“和你没关系,冲我们来的。以前我们也带人过来训练,然后吧……被别的公司挖走了。”

连岩嘿嘿笑着上前:“俞姐啊,您这嘴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以后我都不敢登门了。”

俞影冷笑:“不登门更好,我乐得清闲!”

“这可不行,我们可都指望您呢。”连岩赶紧说好话:“我和你保证,这次肯定不一样!小同学那可是非常有原则的人,那群白眼狼没办法和她比!”

“你们哪次不是这么说!你们自己算算,有人主动往这边来吗?不都是你们往外面送?!”

俞影手指点着桌子,简楚没见她怎么使劲,就在桌面上看到几个清晰的指痕。

后来她自己大约也意识到了,缩回手,开始抱着手臂瞪着连岩。

连岩继续陪笑:“俞姐行行好,您就当打发打发时间了。”

俞影也只是来气,不会真撂挑子什么也不管,她又重新看向简楚:“天眼没开,对炁的感知怎么样?”

什么气?空气?

大约是简楚眼里的迷惑太明显,俞影手“嘭”地拍在桌上,指着连岩:“你们给我带来一个新人?”

“嗯……也不是纯新人,她自己干掉过一个人皮鬼!”连岩连忙说道。

“天赋型人才!”聂慕珺也跟着补充。

俞影满脸狐疑,又瞅了瞅简楚:“先做个测试。”

她这一松口,连岩和聂慕珺都跟着大大松了一口气,连岩甚至擦了擦这一会儿忙出来的汗,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了,然后和简楚说:“你先进那个小屋里,仔细感受一下。”

训练室内看半天热闹的一个小姐姐笑着按了墙壁上的按钮,简楚左手边的墙壁向两边移动,露出一间密室。

天花板上明亮的灯光映衬着密室一片亮堂堂的白色,除此之外,内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饰物。

那个负责操控机关的小姐姐走到门口,语气轻柔地叮嘱简楚:“你别害怕,不会有危险,待会你可能感觉到什么,尽可能地找到它。”

她说得很模糊,那个“它”具体指代什么简楚完全不清楚。密室的门在合拢,她看到聂慕珺和连岩在外面给她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终于,密室的门彻底闭合,简楚和外面完全隔绝了。

她的四周变得异常安静,几乎只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简楚仔细打量着这间密室,并不算很大,大约五六十平的样子,在最北面的墙壁处有个小小的凸起,想着进密室时那位小姐姐的动作,简楚快步走过去,试探着在上面按了一下,随后,面前的这面墙壁开始向旁边移动,露出了另一个空间。

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简楚朝前迈了一步,她处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另一处地方没有光,借着密室的光她隐约看出这里似乎是一个石洞,角落里长着一些青绿色的湿滑的植物。

简楚没什么犹豫,继续向前走。

……

密室外。

几人或坐或站,盯着前面的显示器。这上面正播放着密室内的监控画面。

俞影摇摇头:“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新人小白,她现在还没发现自己的问题,甚至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什么。”

连岩紧皱着眉头看着简楚在原地踏步,时而东瞧瞧西看看,确实很谨慎,但这种谨慎只是普通人面对陌生环境的小心戒备,不是玄门人对于未知风险的警戒。

聂慕珺:“她没正统学习过这些,稍微迟钝点也正常,而且现在的炁也不是很多。”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监控画面顿时跳跃起来,大约五六秒后才勉强稳定,但是清晰度却是下降了不少,这个时候,密室内除了简楚,又多了另一个生物。

它像是一条巨蛇,但是头上却长着角,颈部的位置生长着茂盛的红色鬣毛,腰部以下覆盖着粗大的银色鳞片,不过这些鳞片全都倒逆着生长。

它突然出现在墙壁上,像是与墙壁融为一体,棕黄色的眼眸冰冷地盯着简楚,大约两三秒后,它的身体开始快速游动,从墙壁滑向地板,灵敏而迅速,且悄无声息。庞大的躯体时而虚幻,时而真实,在距离简楚五六步远的位置停下来,慢慢地挺起身体。

它张开嘴,白色的气体从它的口中吐出,这些气体飘荡着朝简楚的方向而去,扭曲变形,缓慢地将她笼罩。

还在原地踏步走的简楚忽然停下来,像是感知到什么一般,微微偏过头。

“有感觉了!”

看着监控的几人纷纷打起精神。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被几双眼睛注视的简楚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甚至还使劲搓了搓脸,但最后还是像是没忍住似的坐在地上,眼皮子不受控制地合拢,头也一点一点垂下来。

“她睡着了?”

俞影满含杀气的目光转向连岩和聂慕珺:“你们别和我说她在憋大招?”

连岩和聂慕珺只得讪笑,聂慕珺都想给简楚打个电话了,怎么能这么没有警戒心,就是没有危险,你也不能这么放松啊!

“能在测试里睡着,我带了这么多年的新人,只见到她这一个。”俞影沉着脸看着监控画面:“蜃气已经在她身边成型了,速度这么快,可见她一点提防和抵抗都没有,可真是一届不如一届!”

监控画面里,那些白色的气体凝成一栋建筑的虚影,它在一点点凝实。

倏地,监控画面剧烈跳动起来,紧接着信号消失,变成了一片雪花。

这是炁息过于浓厚导致。

连岩脸色一变:“俞姐,这是不是过了?简楚基础不行,现在让她出来。”

俞影脸色也不太好看,自从这只蜃妖被收服后,少有做这种过线的事情了。不用她吩咐,助理小姐姐就凑到一台机器前:“蜃妖,测试结束,把人放出来!”

机器里传来滋啦滋啦的声音,蜃妖没有回应,俞影凑上前,正打算自己警告蜃妖一番,里面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紧跟着前面的密室墙壁砰然炸开,一个庞大的躯体从里面慌乱地冲了出来。

“蜃妖,你是不是找打?”俞影脸色铁青,幸好他们几个反应都不慢,及时躲开了那些飞来的碎石块。

“明明是你们,放个什么东西进来,她想吃了我!”蜃妖声音尖利,灰蒙蒙的烟尘落下,露出蜃妖惊惧交加的棕黄色的巨大眼眸。

“咳咳……这是怎么了?”

这个时候,简楚灰头土脸地走了出来,一抬头见到那近乎两三米高的庞然巨物,眼眸如灯,逆鳞成甲,简直就像是传奇志怪里记载的可怕东西,她再次怀疑自己所处的世界。

出于某种身体的本能,她戒备地后退一步。

俞影瞧着一人一妖的反应,忽然冷笑,对蜃妖道:“你编谎话也编个像样的!”

连岩和聂慕珺纷纷跟着点头,助理小姐姐也是一脸不赞同。

“我骗你们有什么好处!”蜃妖恼怒,身后的尾巴激动地甩起来,不小心抽到了一侧的墙壁。

“嘭!”

墙壁表面立刻多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俞影淡淡地扫过墙体上留下的痕迹,幽幽地望着蜃妖:“你想逃跑对不对?以前是编织幻境迷惑人帮你逃,现在是这些吃幻境吃饱了,想直接来硬的?”

“我……”

蜃妖棕黄色的大眼转了转,忽地从口中喷出一团如有实质的白烟,那白烟迅速弥漫到整个房间。

躲在密室里的简楚也不小心接触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一接触这东西那困倦的感觉又来了,她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竭力保持清醒,恰在这时,面前人影晃动,是聂慕珺和连岩冲了过来,一左一右架起她就跑。

“快走!这地方不能待了……”

简楚被他们裹挟着往前走,分不清方向,只余光里看到有一片雪亮的白光撕破了浓重的白色烟气。

再接着,她就冲出了训练室,身后的打斗声和嘶吼声渐渐远去。

和他们相反方向跑来几个人,简楚没怎么看清楚,这几个人影就冲进白烟中,然后那个怪物的叫声更频繁了。

简楚不知道为什么听出了几分委屈愤怒。

“啥情况啊,蜃妖为什么忽然发疯?”有听到动静的同事凑上来,拉着简楚他们三个当事人询问情况。

“还能因为什么,想跑呗。”聂慕珺递来一张湿巾让简楚擦脸。

三个人中简楚最狼狈,她一边清理自己一边听其他人闲聊。

蜃妖有逃跑前科,大家一致认为这次它又是吃饱了撑到了想找打。

训练室的战斗没持续多久,五六分钟后里面就安静了。俞影和几个人走了出来,其中一人手上托着一个水晶球,缩小很多倍的蜃妖被困在里面,它用身体撞击着球体内壁,在里面又叫又骂:“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一定会后悔的……放我出去……”

托着水晶球的中年人来到简楚的面前,关心询问:“吓到了没有?”

他听俞影说了,这是个新人。

简楚轻轻点点头:“被吓了一跳,我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

水晶球内的蜃妖听到简楚的话,整个身体粘在球体内壁上,棕黄色的眼睛盯着她,不可思议道:“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