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的路上林臻一直没说话，虽然之前她的话也不算太多，但是今晚的她显得格外沉默。
仔细想想，大概是提到蓝星开始她的情绪就有些不对了。
微凉的月光透过窗棂在走廊上映出一片银白，衬得前路影影绰绰。
路云右手握紧，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佯装随意地开口询问：“五大院的名号听起来就挺厉害的，这次社招的规模这么大估计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吧？我挺好奇既然轮回学院之前那么强，为什么现在会没落到降级的地步？”
林臻垂着头沉默半晌，就在路云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开口了：“因为卡牌。”
“轮回学院最出名的就是精湛的武学和深厚的灵力，在早期的学院联盟中是佼佼者，光凭个人的实力就能压别的学院一头。”林臻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窗外晦暗的夜空叹了口气，“但现在是卡牌时代。”
“卡牌时代怎么了？难不成他们还买不起高阶的卡牌？”路云暗忖，身为五大院之一，再落魄应该也不至于连卡牌都搞不到吧？
林臻思考了一下，用手比划了一下，努力用最直观的话语去叙述：“就这么说吧，你应该玩过游戏吧，玩家在新手村的时候都会有基础的武器傍身，但是等出了新手村之后，相对应的武器和装备都会随着等级提高而增强。而轮回的大部分学生没有这种便利，他们只能依靠自己的双手和那把基础的低级武器去拼杀，等级和经验条虽然一直在涨，但是除此之外无法得到更多的助力。”
林臻抬起头看着路云：“轮回现在的处境就是相当于拿着新手村的武器打三四十级的boss，能坚持到现在才降级已经是所有人拼尽全力奋斗的结果了。”
路云眨了眨眼睛：“我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他们不能使用更高等级的装备……啊呸，差点被你绕进去，所以他们究竟为什么不用卡牌？”
林臻：“卡牌使用是有契合度要求的，这个你应该是知道的。”
路云点头，这点算是卡师的入门基础常识了。
“卡牌有很多种类型，分别是技能卡、灵兽卡、灵傀卡、器物卡、治疗卡和领域卡。其中技能卡对契合度的要求最高，而治疗卡则对契合度的限制比较宽松，可能和卡牌的杀伤力有关系。
这么多年的研究表明这种契合度其实有一部分和基因血脉有关，如果使用血脉相对应文明的卡牌，契合度肯定会比其他文明的要高，反之，如果你硬要用别的文明的卡牌就有点吃力不讨好了。但是现在的市场上，根本买不到和蓝星文明有关的卡牌。”
“为什么会买不到？蓝星文明的卡牌被垄断了？”
“比这个更残酷一点，蓝星文明在排行榜上处在F榜的底层，所以就算有卡牌存世估计也只是零星几张。”林臻道，“五百多年前蓝星上的污染区爆发，星球的生态逐渐被污染，后面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如果不是因为迫不得已，他们也不会集体搬迁到另外的星球生活。”
“一开始，那些蓝星人分散在各个星域，直到轮回学院的创始人在联赛上打出了名气，后面正式在华奥星组建了轮回学院，才慢慢将他们聚集起来。”
路云看向林臻，只见她平静地开口：“早些年在污染区的浸染下，蓝星人多多少少都带了点基因病，就算隔了好几代也没有彻底将其治愈。这种病不仅会影响天赋卡牌的等级，还会让他们没有办法精准地控制精神力去绘制卡牌的灵体。”
“最初轮回学院确实是五大院之首，但是时代在进步，高阶的卡牌越来越多，轮回的坚守就逐渐吃力起来。轮回辛苦培养一个武学天才要花上十余年的时间，但是别的学院凭借卡牌就能弯道超车把这个时间大大压缩。在精英的数量逐渐拉开差距后，轮回还是慢慢落了下风。
时间越长那些学院的卡牌积累只会越来越丰富。轮回尝试过制作出蓝星文明卡牌，但是结果……”
结果如何，看目前的状况就不言而喻了。
路云：“有找过其他的制卡师定制卡牌吗？”
林臻摇摇头：“所有能想到的方法都试过了，没有用，结果都是一样的。那些制卡师得不到文明的认可，在最后一步的规则认证时，所有卡牌都报废了。”
她自嘲般朝路云挤眉弄眼，“我姑姑经常调侃，如果真的有文明之神的存在，那我们蓝星的文明之神肯定是个执拗的小老头，固执地一批。”
路云哑口无言，透过这寥寥几句，她能想象到蓝星后人们当年在星际中步履维艰的样子，好不容易在联赛中打出了一个名堂，却因为没有跟上时代的进步而被甩在后面。
忽然路云脑海中灵光一闪，“等等，我们？”
林臻抬眼看过来，“对，我们。你应该也猜到我的身份了，我确实也是蓝星后人，而且不幸的是，我是基因病比较严重的那一批。
首先我很抱歉在组队时并没有告诉你全部实情。我之所以成为一个近战卡师，是因为我的基因病导致我用不了任何的攻击卡牌，哪怕是能量弹这种基础的卡我用起来都会有灵力凝滞感，我只能使用一些低阶的、效果一般的、没有明确文明归属的治疗辅助卡牌。不过我们最初组队的目的也就是合作通过复试而已，这个难度对目前的我来说还是能够应付的。”
路云有些怔神，组队并没有要求必须要坦诚，各取所需而已，但是她是怎么知道她也和蓝星有关的？难道是……她扬起头看向林臻。
“我们在掉进流沙之前出现的那个少女，是灵傀卡吧？她身上穿着的裙子……很好看。”林臻说到后半句时有些哽咽，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路云无言，半晌身旁出现了一点点粉色的光芒，逐渐凝聚成一个咬着手帕抽抽搭搭的少女。
当初在设计桃夭的时候，她还特地设计搭配了粉色的襦裙，当时只是出于自己个人的喜好觉得襦裙比较适合她而已，没想到掉马就是因为这个无意之举。
她转头看着捏着自己袖子瘪着嘴还在掉金豆子的女孩儿，抬手帮她揩掉泪珠。
这么有特色的服装，但凡对蓝星有所了解的人确实一眼就能认出来。她早该想到的，这样林臻进入域之后所有的异常都能得到解释了。
林臻的眼神从桃夭出现就没移开过，她不敢置信地左右打量着桃夭，眼睛越瞪越大，然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居然有自己的灵智？”
桃夭的抽噎戛然而止，还泛着泪花的眼珠子一下子瞪圆：“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应该是个傻子吗？！”
林臻连连摆手，急得汗都要出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很少有灵傀能拥有自己的灵智，我只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路云按住炸毛的桃夭，闻言挑了下眉：“很少有灵傀拥有自己的灵智是什么意思？”
“唔……我不是制卡师所以了解的不是很详细，但是能肯定的是卡牌的等级和制卡师的能力有关，这种让卡牌拥有自己思想的方式叫做点灵。
低阶的卡师据说都没办法领悟点灵，只有天赋极高、制卡能力极强的制卡大师才能有把握掌握这种能力，其中人形的卡灵是最难点灵的。就算有，那一般也都是橙阶以上的卡牌了。”
看桃夭之前拉她们在流沙中稳住身形都废了老鼻子力的样子，也不像是等级这么高的样子，所以她会把桃夭当做只是个没有自主思维的低阶灵傀也很正常。
桃夭一听到只有高阶卡牌才会拥有自主的意识后，忽然就有一种莫名的自豪，垂首理了理自己的裙摆，又端出个庄重的样子，站在路云身边安静了下来，只用眼角瞅了林臻一眼，示意自己不和她计较了。
路云对自己的制卡水平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肯定不能和制卡大师比。原先她并不觉得【隐元】的星力能让桃夭觉醒灵智有多么稀奇，现在听林臻这么一说，倒是觉得这张天赋卡牌有点bug了，这算不算是她在制卡上的外挂？
林臻见桃夭不再躁动，终于缓了一口气，“总之，我要跟着你。”
路云狐疑地看着她：“你跟着我做什么？”
林臻难得有些扭捏，支支吾吾地开口：“我想要……你帮我定制一些卡牌……不过你放心！不会让你白干的！材料钱我来出，我们的组队结盟也长期有效！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指哪打哪！”
“你想让我帮你制作你能使用的卡牌？”
“……不是。”林臻的眼睛柔和了下来，“我想让你帮我姑姑定制几张卡牌。”
“你姑姑？”
“嗯，她在轮回的医疗后勤部工作。”
怪不得林臻会知道这么多轮回的内部消息，原来是有关系。
路云：“你这么把消息透露给我，不会有什么影响吗？”
“这些其实也不是什么隐秘的消息啦，不然那些人也不会这么嚣张，他们就是认定了轮回很难再爬起来才会这么有恃无恐的…”
路云略微思忖了一下，定制卡牌换一个长期免费的打手，也不算太亏，她对着林臻说：“我可以答应你，但是定制卡牌不是这么简单的，我必须要知道你姑姑的能力和作战习惯，不然定制的技能不适配反而浪费。”
林臻连连点头表示明白：“我先给你简单介绍一下吧……”
三人走过拐角，声音逐渐远去，窗外层层的树梢中，有一个身影悄然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