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三日转瞬即逝。

桑芹继续回衙门当值,桑绾也继续回到了日日去隔壁找叶祈的日子。

貌似一切都没有变,但桑家门口不时有细微都动静,那是暗卫在换岗。

桑芹偶尔察觉,又装作没发现该干啥干啥。

她觉着叶祈应该早就知道她们的身份了,再想得细先,应该是当年领他回弄花巷他便知晓她的身份了。

如今…需要她手中证据的人就在隔壁,她这心倒是放下了。

翻案需要等一个时机,但不会有人比叶祈…哦不,应该是微生祈更上心此事。

她心里的负担放下不少,上值也神清气爽的。

很好,隔壁住了个皇子,等他恢复身份她们也能恢复身份,人脉有了,升职那不是手到擒来。

一时间,弄花巷似乎又平静了下来,可人人都仍在关注着陆南尧审理的案子。

每日桑芹归家总能撞上他,到了今日再撞见,陆南尧瞧见她的目光,没等她开口便先摇头答道:“今日也没有结果。”

桑绾笑着道了句好嘞,还热情的邀请他一起吃晚饭,态度转变得令陆南尧都有些适应不来。

那可不吗,旁边是二皇子殿下,陆南尧一个小小大理寺卿都有些不够看了。

更何况,确定了叶祈的身份后,自然也猜到了陆南尧是为了皇宫那几位过来护着他的。

拐卖的案子有了上面吩咐,想必陆南尧也不敢含糊。

知晓他没别的目的,桑芹待他自然也和善了不少。

“既然陆大人不愿便罢了,下次一定来哈。”

英姿飒爽的女捕头高高兴兴回家了,陆南尧看着她的背影直皱眉。

他对女捕快没什么偏见,只是生于世家,周围就算是有女性当官也大多数是文官,他没见过这样的。

不过想想,她是陈将军部下的女儿,受了他们的亲自教导,想来也与寻常女子不同。

陆南尧的目光莫名温柔下来,板着的一张脸露了个不明显的笑。

陈将军曾在儿时救他于马蹄之下,这恩情他不能忘,也不会忘。

这样好的人枉死,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挺拔的身影在原地站了一会,随后才回了属于自己的小院。

桑芹是提过,会慢慢上心桑绾的婚事,但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提亲了。

弄花巷的人她一律是回绝的,但这次是与刘刀同级的官大人来提的亲。

知晓桑绾的婚事是由桑芹做主,对方居然不惜到衙门找她,借着公务的由头同她提年年的婚事。

对方说,此次案件她在其中太过亮眼,很看好她,所以愿意让自家儿子娶了她妹妹,以后两家交好,他助她坐上更高的位置。

此言一出,桑芹差点冷笑出声。

说的好是提亲,说得难听是将她年年作为利益交换的筹码。

可对方身份比她高。

桑芹努力维持着礼貌的笑,说着年年还小她还想再留几年。

可对方宛如听不懂的样子,说十五不小了。

东扯西扯,就是要促成这段婚事。

桑芹有些火大,有些怨自己这些年胆小甚微,若是早知晓有叶祈兜底,她用这些年的功去换,应当也能坐上对方这个位置。

但如今桑芹不是,她只能忍着怒气礼貌的拒绝拒绝再拒绝。

对方被她拒绝得太多次,气得甩袖离开骂她不识好歹。

桑芹气得要命,等人一走就去打听他家的情况。

结果,那家人都儿子同她这般大,成过婚了媳妇刚死,这又马不停蹄的想给儿子娶个年轻貌美的。

好哇,竟将主意打到她们家上。

心腹同僚也是替她恼,分析着甚至还不是向她提亲,估摸着是嫌她年纪大了。

这回桑芹是真气得要命,回家便去了隔壁,问叶祈买些那家人的消息。

她一张口就是要能教训对方一顿的情报,叶祈知晓这些年桑芹一直都不是惹是生非的性格,闻言便好笑的问了一句。

没想到给自己也气得半死。

叶祈冷静的喝了一口茶,面无表情的同桑芹道:“此事交给我,若是家犯过事的定让他家破人亡。”

冷不丁的家破人亡给桑芹吓了一跳,“不至于不至于,我就想教训教训他。”

眼高手低的家伙,她最多下个黑手揍一顿,没想到叶祈来这么狠。

叶祈面色平静了些,“若他没犯事定不会有事,若有人犯事定会由大理寺严惩。”

可对方那名字他略有耳闻,不知是不是赵启袁那边某个人的手下。

赵启袁手下就没有干净的,不是贪赃枉法就是作恶多端。

桑芹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况且虽然只是今日接触了一会,她便觉着那人有些仗势欺人,所以才想着来打听点情报教训他一下。

“那就交给你了,若他家清清白白就告诉我一声。”她好套麻袋揍一顿。

叶祈颔首,等人风风火火的走之后,他的脸才黑了下来。

七叶一直在一旁听着,瞧见他的模样忍不住偷笑,“主子,要不您就去隔壁提亲呗,年年也是个反应慢的,你不说岂不是等得漫漫无期。”

隔壁两姐妹,一个爽快心大,一个娇美可爱,但后者瞧着乖巧但也挺心大的。

七叶都不忍看主子这般慢慢等下去。

以前每逢这时叶祈都会让他闭嘴,这回却闻言沉默了许久。

半晌,少年饮尽了杯中茶,缓声道:“待她生辰之后,我会试着告诉她。”

告诉她他的心意。

又过了几日,李家人带着李桃登门道歉来了。

李桃回去之后病了好多久,当日到家没等人缓过来便高烧不止,请了大夫熬了好多日才熬过来。

清醒之后,李桃便将那日的事说了,李家老太一听,哭喊着对不起人家。

李老太又心疼孙女,又愧疚得夜不能寐,这几日都不好意思登门关心年年,终于等到孙女能下地走了,这就马不停蹄的带着人登门道歉。

礼物买了不少,桑芹听见李家人敲门后,先问过了桑绾的意见,她愿意见才去开的门。

进了屋,李老太拉着姐妹俩的手哽咽着道歉,随后拐杖一怼,拉着孙女给姐妹俩下跪。

从进屋以来,李桃看桑绾的目光便一直闪躲,显然心中有愧,直到奶奶让她跪下,李桃这才哭得稀里哗啦的,一直给桑绾说着对不起。

桑绾避开了。

这件事谁都没有错,李桃是为了家人迫不得已将她骗出去。

但心里是会膈应的。

桑绾垂了眼,“我不怪你,但以后…我们就不是好朋友了。”

一时间满堂皆静,唯有桑芹无声牵起了妹妹冰凉的手,温柔的给她力量。

“年年、年年我…”

李桃满脸的泪水,也同样愣住。

她想要继续道歉,可隔壁围墙,有人忽然扬声道:“年年,咱买了丰祥的糕点,快过来吃!”

桑绾像是看见了救星,扬声哎了一声,在姐姐点了头之后,飞快的提着裙摆跑了。

那是七叶的声音,想必是叶祈听见了动静,让七叶来解救她的。

桑芹知道,李家人自然也能看出来。

道歉的人已经离开,李家人有些傻眼,一时间道歉的哭的都停了下来。

面对着眼前环手抱臂,难以捉摸的桑芹,李家人被噎了一下,随后转而想向桑芹表达歉意。

桑芹却是后退一步。

“停。”“

“年年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怪你们,但以后两家不再来往,这事就算过去了,你们回去吧。”

桑芹可不如桑绾好说话,她一张脸看不出喜怒,可无论是捕头的身份还是比她们要高上一截的身高,都让她们感到莫名的压迫感。

李家人不敢多纠结,只能丧气的离开。

一个个脸带着泪痕,还是从桑家姐妹俩那出来的,自从那日露天席之后,桑家姐妹俩在街坊邻居眼中可是顶好都存在,那日她们夜能猜到一些缘由,如今一瞧李家人那样,一个个忍不住在背后说起来。

桑绾逃到叶祈那后,看着桌面上干干净净只摆着茶杯就知道自己被骗了。

她一皱眉七叶就赶紧往外跑,“是你的祈哥哥让我叫的,不关我事。”

既然主子想要更进一步,七叶言语中便多了些打趣,叶祈没制止,桑绾气恼的瞪了七叶一眼。

“七叶哥!大骗子!”然后气鼓鼓的坐下。

叶祈认命给她倒上茶,本该细品的茶被她一口喝下,还要嫌苦的控诉他。

叶祈无奈,“不知你要来,便没有泡你爱喝的。”

若不是听见李家人在隔壁哭的声音,他也不会突然叫她来。

“明明是解救年年于水火,怎的还要对我生气。”

他温声笑,惹得桑绾泄了气。

她使劲的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蔫头巴脑的抿了唇。

“李桃姐来找我道歉了。”

叶祈拿着杯子慢慢的喝着,安静的瞧着她,听她说自己的心事。

“那日歹人的目的是我,知晓我与她关系好才威胁她来拐我走的。”

“不能怪她。”

“可是她骗我。”

桑绾垂头丧气,“我理解,我都懂,但是我觉得有点不开心。”

所以他不知道,自己方才说那句以后不是朋友了,到底是对还是错。

她是不是太任性、太绝情了。

桑绾想起自己说完后,李桃姐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她长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手中的茶。

只是一口,加上之前那杯的苦味,让姑娘拧了眉嫌弃的放下了茶杯。

“太苦了。”

叶祈笑着唤了七叶一声,让他再去泡一壶桑绾喜欢的甜茶。

“…你理解她的迫不得已,但无法过去心中所想。”

他面色温柔,桑绾便安安静静的点头。

“遵从你自己的心,若是违背了本意,接下来的友情也会变质。”

他不觉着她做错了。

此事站在每个人的角度都有理,既然心中有了芥蒂,那之后的关系便变得令人没这么爽快。

便没有再继续的理由了。

桑绾垂着眼,想起从前一起卖花一起逛街的日子,学着从前看过的长辈模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叶祈瞧着好笑,正好七叶重新倒满了一壶茶,便给她重新倒上了甜茶。

桑绾抿了一口,确定是不苦的才满意的喝了一口。

甜丝丝的茶入胃,这才觉着活过来了一些。

“遵从自己的心…那祈哥哥呢,你做任何决定,都会遵从自己的心吗。”

姑娘忽然抬起了头,想起叶祈的家里,想起了之前的设想。

要是以后他回了家,家中要他娶他不喜欢的女子。

他会遵从自己的内心吗。

叶祈不知怎么的,在她眼中瞧见了从前没瞧见过的东西。

像是意有所感,虽不知她指的是什么,但他思索片刻,轻轻点头。

“会的。”

会遵从自己的内心,就像他从前自己一个人离开家。

也像他如今,看着眼前越来越让人欢喜的姑娘,心动也越发强烈。

他从前不理解,怎么会喜欢上一个人。

明明是日日相见,怎么忽然有一日就变成了喜欢。

或许是她指着他的伤口掉眼泪,然后一边哭一边拉着他找大夫,也或许是她太过明媚,让他毫无生趣的世界多了一抹光。

她很好。

所以喜欢她。

好像…理所当然?

叶祈低笑了一下,瞧向她的目光越发温柔。

“那你呢。”

桑绾歪歪脑袋,“我吗,看情况吧,若是有选择,我必然遵从内心。”

若是没有选择,人都是要接受现实的。

就像从前,她不舍得爹爹娘亲,可是姐姐说,她们不能死,她们是爹爹娘亲的希望,他们希望她们两个活下去。

她的内心想要跟爹娘在一起,可是姐姐说,他们要活下去。

从前不知道,现在懂了。

叶祈颔首,忽然想起来她的生辰就快到了,“生辰礼,可有想要的。”

他每年都这样问。

桑绾鼓了脸,如同每年的回答一模一样的叹气:“什么叫礼物,那有惊喜才叫礼物。”

“无论祈哥哥送什么,我都会喜欢的。”

她语气轻快,软又娇,让人忍不住的心软。

叶祈叹气,“这十年,什么都送过了,还得容我再想想。”

今年的生辰不一般,既要不重样,又要有心意。

少年眉目微拢,认命的叹气。

桑绾倒是乐得弯了眸,“那祈哥哥可要好好想想,若是今年没有惊喜!我可是要生气的!”

她娇声任性的说道。

今年,他会送她什么呢。

姑娘弯着眼一脸期待,倒让他压力不小。

叶祈喝着自己的苦茶无奈摇摇头,看来得花不少心思了。

“哎,再过不久就能收到一堆礼物了,提前开始期待了呢。”

瞧见他立马低头思索,桑绾故意扬声笑道,声音不小,隔壁打发李家人走的桑芹也听见了。

她一拍脑门,对哦,妹妹要生日了。

发愁。

今年又要送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