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男朋友

梁曼虹和谢山檀公司有项目跟进,谢知繁这个闲人被压在家里两天了,给谢知栀做饭。

这会儿正盯着电视里的动画片,手支着脑袋:“谢小迩,你能看点好的?”

谢知栀咬着苹果:“你好烦,每回我看电视都要说这句话。”

谢知繁蹙眉:“知道招人烦还不赶紧换台?”

“凭什么?”谢知栀把音量调大,“刚才剪刀石头布是你输了,这么大年纪讲点诚信。”

“……”

谢知繁懒得搭理她,兜里的手机响,他接通说了几句,走到玄关处换鞋子。

谢知栀:“你要去哪里?”

“别管,在家看你的儿童片。”

“可是还没做饭。”

谢知繁:“冰箱里有饺子,你自己热。”

谢知栀看他:“那你去哪儿总得给我说一声,不然妈妈问起我不好帮你圆谎。”

“?”

谢知繁气笑:“我是去做什么了要撒谎?”

“比如——”谢知栀无辜道,“飞去国外。”

“……”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提是吧?”谢知繁淡淡地,“不想吃饺子就去天桥对面吃饭,凭票报销,困了就睡。”

“那你今晚还回来么?”

“不回。”

谢知栀啃完半个苹果,扔掉果核,半躺在沙发刷了会儿视频,天黑下来,八点左右,听到肚子一阵申诉才踩着拖鞋去厨房煮饺子。

掀开锅盖,热水咕噜咕噜往外冒气,谢知栀在切牛肉,听见手机来电。

她放下刀,看了眼界面备注:“你又要回来了?”

“我房间第三个抽屉里有一把钥匙,地址发你微信了。”谢知繁说。

“不去。”

“谢知栀,你欠打?”

“没事我挂了。”

“……”

“要什么?”谢知繁问道。

谢知栀弯眼睛:“三七家的新款拼图。”

“……”

谢知繁语气凉凉:“我还是叫个闪送吧。”

她提高音量:“哥哥,可以先欠着!”

“……行,尽量快点。”

关火,谢知栀去谢知繁的房间里找到钥匙,穿了件短款外套,出门了。

坐的地铁,直达后下车,按照地址走了一段路,最后找到一家在边巷的娱乐俱乐部。

招牌名字叫Today。

谢知栀走进去,前台小姐姐笑得很职业:“欢迎光临Today,请问有预约吗?”

“我来送东西,我哥叫谢知繁。”

“繁哥?”小姐姐打量起眼前的人,脸上笑容多了几分柔和,“他在二楼,我带你上去。”

谢知栀把钥匙放台面:“不用,你转交给他吧,我先回去了。”

她还饿着呢。

刚才来的时候看到一家装修特别复古的中式面馆,谢知栀原路返回,点了一碗加辣的豌豆小面。

她坐在靠窗最后一桌,服务员很快上了面,店里这个时间点的生意很好,陆续进来四、五个人。

谢知栀往面里倒几勺陈醋和黄瓜丝,趁着没吃拍了张照片,发给丛樾。

小知了:[和你做的好像。]

&:[哪个好吃?]

小知了:[这个。]

&:[连个视频,镜头对准你的脸。]

小知了:[?]

&:[看看说谎的小孩鼻子有没有变长。]

“……”

小知了:[科普一条做人小知识,盲目的自信就是盲目的不要脸。]

谢知栀收起手机,抬眼,看见门外并肩走进来的两个人:“想吃什么?”

“都行,我跟着谢总口味。”

“那就两碗伊面。”

大半个店面快坐满了,谢山檀在找座位,往右后方看去时和愣怔的谢知栀对上目光。

他诧异了一瞬,笑道:“小迩。”

谢知栀握紧筷子,挤出个笑容:“爸爸。”

三个人坐在一起。

谢山檀介绍说:“这是我小女儿。”

谢知栀看向对面的女人,一身职业装,白衬衫黑短裙,身材姣好,精明干练的气质。

谢山檀看着谢知栀,柔声道:“她是爸爸部门的主管,叫Lily。”

Lily唇角一勾:“小迩对吗?经常听谢总提起有一个乖女儿,第一次见面,你好啊。”

她语气平静:“我叫谢知栀。”

Lily:“好,知栀,你叫我Lily姐就行。”

谢山檀摸了摸女儿的后脑勺:“先吃面吧。”

默了下,他接着说:“今晚爸爸不加班,陪你回去。”

谢知栀搅着碗里的面,无声点了点头。

回到家,梁曼虹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擦着护手霜:“你俩出去了?”

“面馆碰见的。”谢山檀松开领带,往里走,“小迩,早点休息。”

“嗯。”

谢知栀慢吞吞地换鞋,经过主卧房间时从门缝轻瞥了眼,回到自己房间,倒头趴在床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次日早晨,吃早餐,梁曼虹剥茶叶蛋的动作一顿:“怎么要提前回去?”

“我功课落下很多,想趁着假期补补。”

谢山檀担心地问:“不适应那边学校吗?”

谢知栀摇头:“不是,挺好的。”

她要提前回滨江,梁曼虹和谢山檀虽然不清楚原因,但向来尊重她的决定,没再追问什么,只细心叮嘱了几句。

下午吃完饭,谢山檀开车把女儿送到机场。

“小迩,在那边过得开不开心?”

“嗯,丛樾哥对我很好。”谢知栀说。

“看得出来。”谢山檀扶了扶眼镜,笑说,“等下次再放长假,你带丛樾回来咱们家,爸爸妈妈也好久没见过他了,一起吃个饭,好不好?”

谢知栀盯着窗外倒退的树,半晌后才应了声。

晚上,飞机落地滨江机场。

谢知栀拉着小行李箱,一路挤出人群,低着头往外走,走着走着脑袋撞到某个硬硬的胸膛。

戏谑的嗓音慢悠悠传到耳畔:“谢小迩,才出去几天就不认识人了?”

她抬头,张了张嘴:“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丛樾:“你哥跟我说了。”

“他居然打小报告。”

“……”

两人一起往停车场方向走,丛樾给她拎着包:“先吃东西,在外面吃还是我给你做?”

谢知栀:“我不饿,直接回去吧。”

瞧着小姑娘的情绪有点低落,丛樾挑眉:“怎么了,离开家不高兴?”

谢知栀:“有点头晕。”

话说完,鼻子尖被捏了一下:“又说谎。”

“……”

回到琉璃巷,谢知栀被七总扑了个满怀,总算笑了笑,她摸了把飞机耳朵,打开行李箱。

“这是妈妈送你的礼物。”

箱子里整整齐齐摆着各种精致的盒子,细数起来有五、六个,还有夏安出名的特产桂花沉茶。

丛樾怔了怔,一时间没说话。

谢知栀:“你喜欢哪个?”

丛樾:“都喜欢。”

她拿起一个饰品盒:“这个呢?”

“你买的?”

谢知栀摇头,翻到角落里的那个藏蓝色小盒子:“这个才是。”

丛樾打开来看,一对行星袖扣,他轻笑道:“行,那哥哥最喜欢这个。”

谢知栀眨眼,也跟着笑了笑。

研究室放假,丛樾没事也待在书房里,一坐几乎就是一整天,谢知栀回来后,他没在忙,结果一个上午的时间过去,小姑娘就没出过房门。

七总跑上楼转了两圈,也没个什么动静。

丛樾这才意识她从昨天开始就不对劲。

傍晚,家里没人,谢知栀拿着杯子下楼,坐在客厅里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七总的叫声。

丛樾穿着黑色休闲服,松开狗绳,随意地看了她一眼:“走,出去玩。”

这是遛完狗要遛她了?

谢知栀别开脸:“我不想去。”

“今天不还是假期么。”

最后一天了。

丛樾靠着门框,声音不自觉放轻,像在哄人:“你就当陪哥哥玩一回,行不?”

没带小孩玩过,丛樾买了两张电影票,动漫的,谢知栀应该不会觉得太无聊。

进场前还买了超大杯爆米花和原味奶茶,全塞给了她:“看看还缺什么?”

“……”

座位在靠后倒数第二排,两人坐下,安静等着影院熄灯。

谢知栀左右看了看,人还挺多的,他们后面坐着一对情侣,正在摸着手,亲昵咬耳朵。

她脸一红,若无其事地转回来。

影片开始了,丛樾盯着大屏幕,他出门时戴了一顶黑色的棒球帽,很专注的侧脸,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面的热火朝天。

谢知栀塞了一把爆米花进嘴里,强行让自己也和他一样,佛说,心静自然无欲。

可佛没听见她的祷告。

后面的两人很过分,开始亲出声了。

亲。出。声。了。

“……?”

谢知栀耳朵的温度开始往下蔓延,没入衣领,这么暗的环境下都看出来红得像要滴血。

丛樾从她怀里的纸桶拾起两颗爆米花吃,脸颊徐徐动着,若有似无地往旁边瞥了眼。

啧,别把小姑娘给带坏了。

丛樾回头,语气不太好,警告似的:“麻烦小点声,我家姑娘年纪小,听不得这些。”

“……”

那对情侣总算觉得在公共场合的行为有辱斯文,嘬嘬嘬的亲嘴声也没了,彻底安静下来。

谢知栀松了一口气,余光瞄着丛樾,不知道他是听多了还是做多了,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年纪大的果然不一样。

一场电影看完,出了影院,对面就是一处河堤公园,天空黑沉沉的,草丛里的秋末虫子在叫,路灯把影子拉得没个正形。

这条路很长,不远处的地方,一家人在打羽毛球。

谢知栀垂下眼,不走了,一屁股坐在长椅上。

丛樾没意外,停下来站在她跟前,还以为小姑娘真能憋一晚上,他都有点忍不住了。

“谢小迩,有的时候得学会倾诉知不知道,别什么事都憋在自己心里,好好的一个小姑娘都不漂亮了。”

谢知栀:“我才没有不漂亮。”

丛樾低声:“那你得把一些话往外说才漂亮。”

像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开关,谢知栀忍着喉间的哽意:“……丛樾哥,我有点不开心。”

“嗯,哥哥知道。”

棒球帽落在她头顶,遮住大半张脸,丛樾抬手抵住她后脖颈,往前一带,抵在自己腰腹:“小屁孩,哭吧。 ”

谢知栀侧了侧脸,靠着他,哽咽道:“你们能不能不要一直把我当小孩子?”

“不是小孩是什么?”

丛樾笑了声:“小孩才爱哭。”

谢知栀可怜巴巴哭着没声,豆大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其实她能接受的,能接受梁曼虹和谢山檀以后都会有各自的新家,就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有点缓不过来。

哭了几分钟,喉咙都哑了,她干咳几声,感觉到丛樾在给她顺背,脑子里突然想到妈妈说过的那些话。

——这么些年都是自己一个人。

那该有多难过。

“丛樾哥,你是不是也很想哭?”

“?”

“现在到你哭了。”谢知栀大方地说,“我也可以给你靠。”

“……”

“谢小迩,看到那些落叶了没有?”丛樾慢悠悠地说,“那么多叶子都长在同一棵树上,换季的风一吹,散的散,落的落,到最后都分开了。”

但迎着风,还是逆着风,方向是可以自己选的,没有谁会一辈子依靠别人。

都要长大。

沉默了好一会儿。

谢知栀吸鼻子:“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不是你说的——”

丛樾:“你是例外。”

她愣了下:“嗯?”

空旷的长路一阵风穿过。

丛樾眉梢轻抬,碎发被风吹乱,他缓慢蹲下,抬眼仰视着谢知栀,坦荡又干净的神情。

微微歪头,眼里落着月光:“记住了,你在丛樾哥这里,和别人不一样。”

只要你在,六号行星就永远转,丛樾会选择坚持下去,前方就不是希望渺茫。

作者有话要说:丛樾:这电影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