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坏掉了

她接过白玫瑰,站在舞台上,望着台下为她欢呼的观众,微微笑了一下。

观众不知道为什么,掌声更热烈了些。

进来接姨母的乔想站在角落里,目光随着众人看着沈青青,他站了很久,一直到沈青青跳完,谢幕。

舞是好看的。

有一种精灵赶着鹿出场,全世界都在向她告白的灵气。

过目不忘,过目难忘。

这才是沈青青么…

这才是贺司渺爱得没有原则的人。

他看着她,直到台上的少女转向幕后,不见踪影。

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呼~”

乔想感觉到了热。

他扯了扯胸前的领带,抬脚像姨母走去。

校庆还有其他的节目,但经历过才刚才是视觉盛宴,此时人们都有些意兴阑珊,唐薇坐在母亲旁边,如坐针毡。

“薇薇,这就是你为了你的梦想准备说服我交出的成绩吗?”

唐母的语气温和,但其中的失望不难看出,唐薇有些恐慌,看到下来的沈青青更是藏不住自己的怨怼和嫉妒。

为什么这个人会跳舞?

为什么沈青青跳得这样好,把别人衬托得像一个张牙舞爪用力过猛的小丑,她为什她都这么努力了还是被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给比了下去?

她看不起沈青青,但是现在她觉得,如果那天一起把这个人撞死就好了……

“母亲,对不起……”

沈青青看到唐薇神情焦急地对唐母解释着什么,乔想也在那边,她拉了拉陈冽的衣袖,脆生生道:“这里太闷了,我们出去吧。”

经过唐薇边上的时候,她突然把手中的白玫瑰丢进了垃圾桶。

她就站在唐薇旁边,毫无理由地对陈冽发难道:“校花唐薇追你也是送玫瑰吧,别人送过你的,你也拿来送给我。”

唐薇听见了。

唐母也听见了。

乔想站在阴影里,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眸中快速闪过一丝笑意。

只有陈冽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哪里出错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你不喜欢吗?那我下次…”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愤怒的声音打断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谁追过他了……”唐薇根本不敢看旁边唐母的眼睛,她不安地搅着手指,色荏内厉地质问着沈青青,仿佛被污蔑了一样气愤。

“谁知道呢,你喜欢纠缠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沈青青第一次底气十足地站在大小姐面前,轻蔑地看着她道:“以前是林清雾,现在是陈冽,你就喜欢纠缠不喜欢你的人,被拒绝了还带头霸凌别人。”

唐薇终于看懂了,沈青青今晚就是对着她来的。

她怎么敢?

第一次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挑衅大小姐,愤怒让唐薇几乎失去理智,她抬起手,巴掌将要打在沈青青脸上时被陈冽拦住。

“你要做什么?”腼腆的陈冽第一次在别人面前生气,“她有说错什么了吗?你的事情一中谁不知道?”

“陈冽,你…”不知道为什么,唐薇感觉到一中莫大的委屈,她失望地看着陈冽,就像很久之前,看着拒绝她的林清雾一样。

你明明不是他,你凭什么让我这么难受?

唐薇还要说些什么,就看到唐母从座位上起身,面色愠怒地拂袖离去。

“妈妈,”唐薇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赶紧追上去。

她们走后,乔想慢悠悠地从阴影里出来,走到沈青青面前。

他很高,比陈冽还高,向来冷峻的脸上此刻却挂着笑。

“沈青青,”他看着眼前的两人,嗤笑道:“我哥知道你这么不乖吗?”

“一个林清雾,一个…”他看了看清秀的陈冽,实在是叫不出陈冽的名字,转头询问沈青青:“你就这么喜欢这种廉价品?”

沈青青没有说话,倒是陈冽恼了,他烦躁地对乔想道:“你又是谁?”

不等乔想回答,沈青青便把他拉走了。

“青青,”出了校庆会堂,陈冽跟在沈青青身后,“你还没吃饭,我们去吃饭吧。”

沈青青闻言,停了下来。

路灯昏暗,街边商店放着劲爆的音乐。

陈冽看不清她的脸,只听到她毫无感情的声音。

“陈冽,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往来了。”

陈冽问为什么。

他觉得莫名,觉得突然,觉得难受。

沈青青告诉他:“如果唐薇不那么大张旗鼓地追求你,我根本不会看你一眼。”

她毫不心软,没有愧疚,只想快刀斩乱麻,少年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里面看出丝毫的情意和不舍,然而注定失望。

“你真是……”陈冽有些被伤到了,想说些狠话,但面对这张让他心动的脸,他连狠话都说不出口。

“我送你回家吧。”最后,他憋出来这样一句话。

“不需要,对不起,还有,别跟着我。”

夜风潮湿,人影冷淡,看着沈青青远去的背影,陈冽后知后觉。

难以发泄的愤怒像夜色一样铺天盖地,还有说不出的酸涩委屈不忿。

好狗血,因为别人追他就来接近他什么的,好恶劣好幼稚,在他喜欢上她的时候,说他只是一个让别人难受的工具…

他想讨厌这个人,最后又忍不住给她开脱,算了,她只是还不太成熟……

……

校庆第二天,唐薇没有来上课。

贺司渺回来了。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形销骨立,瘦得可怕。

他坐在沈青青家门口的台阶上,没有行李,只背了个黑色的单肩包。

沈青青放学回来,就看到一个眼窝深陷,嘴青脸白的男人像个鬼一样坐在她的门口。

“沈青青。”他出声,明明是熟悉的声音,但其中的阴郁让人胆寒,尤其是惨白的肌肤表层下依稀可见青色的毛细血管让他像中毒了一样。

沈青青皱了皱眉头。

贺司渺。

才一年而已,这个人就和从前判若两人,他好像被剥夺了血肉精气,如同一具骷髅架子,瘾.君子这个词有了具象。

我该报警吗?沈青青冷漠地想着。

“你好像,不想看见我?”

难以置信,贺司渺站起来,宽大的夹克空荡荡地挂在他身上,他走过来,不由分说抱住沈青青。

“可我想你,想得快要死掉了。”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在戒毒所一次次毒.瘾发作的时候,疼到痒到想把自己的骨头拆掉,想自残自虐,每次发作都觉得自己挺不过去了,但他总能做一个梦,梦见有人等他,等他变好,梦见那个人抱起碎掉的他一块一块的拼起来,让他得以重生。

没有人告诉他,那只是毒.瘾发作的幻觉,也没有人发现,他就在这样的幻觉里难以自拔,世界颠倒地沉浸其中。

我恨你又想你,你怎么会不想看见我?

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这个人,只有这个人,才能抚平他身上所有的不安和躁动。

“放开我!贺司渺……混蛋,你太用力了,放开我…”

他抱的那样紧,沈青青被勒得难以喘息。

他埋在她的颈后,贪婪地吸取她的味道,这一刻,就像经历过漫长戒断的人,突然间就得到了满足。

沙漠里饥.渴的旅人喝到了甘甜的泉水,长途迁徙的候鸟终于到达目的地,有一种眩晕一般的满足感。

他当然不会放开她。

信徒带着信仰回来,被信奉的人却没有多少怜爱,沈青青是一个自私的人,她以前也许喜欢过这个人,但稀薄的爱意在沈亦琳死的那一刻就已经消失得一丝不剩。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她只觉得烦躁。

贺司渺的回来,让沈青青多了一个极端守护者。

他就像一个护食的恶狗一样,谁要是多看沈青青几眼,他都要发狂。

“沈青青,还有几天就高考了,你说唐薇还会来学校吗?”

梁凉作为沈青青唯一的朋友,她有时候会不自觉地牵着沈青青的手走出校门,她觉得女生间这样再正常不过,但突然蹦出来的男人吓坏了她。

那个高瘦奇怪的男人走到她们面前,强硬地分开她和沈青青的手,用深陷的眼睛仇视地盯着她。

梁凉正要生气呢,然而却看到男人转头温柔地沈青青说到:“不要让她碰你,不要让别人碰你,好不好?”

眼神委屈,几乎称得上是祈求。

梁凉第一时间就察觉到男人的不对劲。

沈青青没解释什么,她任由贺司渺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放纵默认的模样似乎带着安抚。

然后,这个像疯狗一样的男人便被顺毛了。

沈青青同梁凉告别,转头便带着男人走了。

梁凉看着她离去,想到前几天一个传言,有个校外的男生是沈青青的护花使者,为了沈青青还出手对付过高二的陈冽,梁凉不知道沈青青是怎么和陈冽认识的,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来头,但他们和她的牵扯同样的暧昧模糊。

我姐妹真牛!

梁凉有点感叹,倒不是担心沈青青还是别的,她很想近距离围观这些男生和沈青青的拉扯,但又怕那个男人一巴掌把她扇飞,至于沈青青会不会翻车什么的,她完全没有考虑过。

林清雾喜欢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呢…

……

还有几天就高考了,唐薇在校庆以后就没有来学校了,听说是接受了家里的安排,准备出国,去国外有名的大学学习金融管理。

沈青青知道后,一连几天都吃不下饭。

贺司渺完全没有以前的样子了,沈青青也几乎想不到他从前是什么样子。

只依稀记得是高傲的,从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中,慵懒随性矜贵,无数的姑娘追求过,大把人捧着。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现在的贺司渺,像被关久了的狗,失去了身为人的矜贵和骄傲,围在她身边祈求怜爱与垂幸。

他住在沈青青家里,成了一个贤惠的田螺姑娘,做菜做饭打扫卫生,会因为沈青青多吃了一碗饭而感到愉悦和开心,反之,他就觉得烦躁。

他请了知名厨师教他做菜,把沈青青的衣柜整理得整整齐齐,会在沈青青起床后默默走进她的房间,整理好凌乱的床铺,再拿起她换在地上的脏衣服,变态地用脸埋进去,就算是只能闻到洗衣液的味道,他也觉得满足。

沈青青知道他已经坏掉了。

她也是。

她总觉得鹿城过于潮湿,谁都飞不出去,一起在这里腐烂才好,但有人告诉她,有罪的人即将飞向外面的天空,获得自由。

她的心中就像呕着一口血,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贺司渺回来,利大于弊,她在确定赶不走他后,就开始权衡利弊。

昔日的贺家继承人在她身边,就连大小姐唐薇也不敢找她麻烦,就算是乔想过来看哥哥,也会谨慎地叫她一句沈小姐,会提上一箱水果,恭恭敬敬地喊贺司渺哥哥。

可惜,贺司渺这个哥哥已经变了。

他拒绝掉乔想让他回乔家的想法,像一条狗一样围在沈青青身边,端茶倒水,没有一丝自我,有时候正在和乔想在场上热烈地打着排球,等到了沈青青快要放学时毫不犹豫地丢下乔想去接沈青青,乔想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他也会因为看医生的时间和沈青青吃饭的时间冲突而拒绝。

乔想快不认识这个哥哥了。

印象中的哥哥,宽厚包容却也倨傲冷淡,很难想象他会这样跟在一个女人身后。

生在他们这样的家庭,几乎没有温情可言,贺家从政,乔家是游走于黑白地带的庞然大物,宗族关系盘中错节复杂,人情浮于表面虚伪至极,父母兄弟都会彼此算计,但贺司渺和乔想是不一样的。

他们童年是彼此陪伴长大的,哥哥保护弟弟,弟弟敬仰哥哥,年复一年发酵的兄弟情谊深厚得难以想象。

沈青青听贺司渺提过乔想,他说过,我有个弟弟,人很好,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嗯,他会喜欢你的,你也会喜欢他的,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吗?

那我和他,你选谁?

乔想看不惯沈青青,他不止一次威胁警告过沈青青,让沈青青配合说服贺司渺接受医生治疗,接受体检。

而沈青青回答他的方式是在乔想出现的时候故意打翻饭菜,当那些饭菜的汤水被恶意掀翻,落在地上弄脏她的鞋,贺司渺会一点一点地先帮她把鞋擦干净,再去打扫地上的赃物。

乔想是气愤的,他恨不得当场弄死沈青青。

但他不能。

贺司渺的毒.瘾根本没有戒掉,或者说,心狠手辣的沈亦琳根本没有对贺司渺留情,这个毒.品只要染上便不可能有戒掉的可能性,他之所以回来,是因为呆在沈青青身边,他才没有那种毒.瘾发作时万虫噬心痒到想去死的感觉。

但沈青青是不太相信这么疯狂的爱.欲的,贺司渺突然回来的原因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贺司渺的到来让她发现了对付乔想的办法。

她故意暧昧地亲近来看望贺司渺的乔想,引得贺司渺醋意大发,对弟弟没有好脸色。

她故意用贺司渺的名义约乔想出来,然后当着乔想的面,在酒吧的包厢里不断地灌贺司渺的酒,等乔想看不下去了主动来替乔想喝,然后冷眼看着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一瓶又一瓶地灌着自己。

直到喝得胃吐血也没有得到赦免。

她真的很坏,抓住别人的痛脚踩,捏着别人的软肋,还觉得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电影:《恐怖游轮》

循环类的经典电影,好看得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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