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苏流萤根本没有印象江褚是什么时候走的了。

她只隐约听见他对着她说了些什么,她随意地嗯了一声,便继续沉浸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

等到把所有的东西都摸了一遍,回过神她才发现身边的人已经换了一个。

来人穿着碧宝阁的专属服饰,在原本绣着名号的地方胸前绣了一个吴。

他双手交握在身前,脸上的笑很勉强,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了三四遍,眼神里写满了“门口的人是干什么吃的,怎么把你放进来的”的嫌怨。

苏流萤想起了正事,朝他问道:“这位吴师兄,请问这里有女子服饰买吗?”

来的路上她就想好了这趟要来买什么,没记错的话,姜大小姐的身型应该跟她差不多。

差太多的话赖到陆久徽眼瞎上就可以了。

“有的。”吴师兄言简意赅。

“带我去吧。”

“诶,”他微微向旁边走了一步拦在她身前,“你是替谁跑腿的,我直接把衣服给你就好,你就不用进去了。”

苏流萤插手:“我不是跑腿的,跑腿不走前门,这点规矩我还是知道的。”

“那敢问你是如何进来的,无意冒犯,”他笑得讥诮,“据我所知,燕雀人应该是不具备从正门进来的资格的。”

这种司空见惯的刁难戏码让苏流萤觉得乏味又扫兴,她打了个哈欠,无所谓道:“我有没有资格进来这件事,与其问我,你不如去问亲自给我开门的人,”说着,她扬声中气十足地高喊,“江褚,你还在吗?”

“诶等等,”听见她直呼江褚大名,吴师兄有些慌乱地伸手,“师妹稍等,容我确认一下。”

他背过身,低声对着玉牌说了些什么,苏流萤听不到。

又是那烦人的灵力控制。

玉牌里的人应当是确认了她的说辞,吴师兄再转过身后已是满脸堆笑:“不好意思苏师妹,误会一场,苏师妹想去女子服饰区域是吗,请跟我来。”

他态度转换极快,甚至在短短时间之内就通过她胸前的名号确认了她的名字。

苏流萤跟在他身后:“嗯,我要量体裁衣,直接带我去最贵的区域就行。”

毕竟是给姜大小姐买东西,陆久徽应该做好了倾家荡产的觉悟。

被带到最昂贵的区域,苏流萤将所有的衣服都试了一圈,能吃的点心都吃了一轮,喝了两壶茶。酒足饭饱后,她才心满意足带着挑好的衣服出来。

临走时,她意犹未尽地问:“这个糕点能打包吗?”

吴师兄眼角一抽,笑得虚情假意:“既然苏师妹喜欢,等会儿我额外再给你打包一份,不碍事。”

他一边收拾一边道:“衣服请的是无术裁缝修改,最快也要两日后才能完成,苏师妹给我个地址,我到时给苏师妹送过去。”

苏流萤:“无术?”

“不学无术的无术,指那些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他解释道,“因为没有灵力,他们的手艺反而比有灵力的更为细致,我们这些量体裁衣系列都是找他们完成的,因此花费的时间也会更久一些。”

苏流萤点头:“那直接送到麒麟四陆师兄那里吧。”

听到这个名号,吴师兄打包糕点的手停了下来,他转身,送苏流萤走到外殿:“苏师妹还有什么想要再看看的吗,没有的话我们不如先结账?”

走到外殿,苏流萤又看了一圈,没看到什么中意的东西:“那就这些了,吴师兄帮我包好就行。”

吴师兄:“一共四千三百块灵石,苏师妹怎么付款呢?”

“玉牌,”苏流萤将手伸到腰间去摸玉牌,然而摸来摸去,她只捞到了一把空气,她迷惑了一瞬,心中警铃大作:她给忘了!陆久徽还没把玉牌给她!!!!

她冷静地倚在柜台上,问道:“……可以挂名赊账吗?”

“我、就、知、道、”吴师兄恶狠狠地将打包好的糕点摔在台面,“本来看你名号还只是觉得有些眼熟,你一提陆师兄我就想起来了,燕雀四十九苏流萤,你就是那个偷用玉牌败坏了我们下等宫门所有人名声的老鼠屎吧。”

“不是我,你认错人了,”她面不改色地信口开河,“我本名苏……苏即昭,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苏流萤。”

“正是因为苏流萤败坏了名声,陆师兄才找我来完成她的跑腿活,你就说能不能挂名赊账就完了,不行我就回去找他拿玉牌。”

吴师兄将玉牌举到她眼前:“还在骗人!你睁开眼睛看看这上面,燕雀四十九旁边写着的名字是什么,苏流萤还是苏即昭!”

苏流萤:“……”

把这事给忘了,他们燕雀人所有的信息都是公开的,根本没有说谎的空间。

“编啊,怎么不继续编了,”他扬起下巴,“还什么和江师兄一起进来的,我看就是江师兄好心帮你开了个门,才让你有机可乘,像老鼠一样溜了进来。偷摸溜进来还不埋着头好好做人,自己偷偷摸摸逛就好了,竟然还不知廉耻地借江师兄的名号为非作歹……诶你去哪儿啊?”

还能去哪,苏流萤转身朝外走,现在不走难道要留在这里听你念叨吗。

“谁准你走的!我今日必要将你抓个现行——”身后人话说道一半,声调忽然来了个急急的转弯,声音柔和,极尽谄媚,“江师兄怎么来这里结账了。”

苏流萤立刻刹住脚步,又转身朝柜台走了过去,熟稔地朝江褚打招呼:“你还在啊,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嗯,刚刚见苏师妹独自逛得入神,就去里间挑了些东西,我正好准备结账,苏师妹需要一起吗?”

一看江褚淡定的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苏流萤就知道他肯定什么都听到了。

刚刚她就发现了,江褚并不在乎她发的艹有什么含义,对她心里的想法更是不感兴趣。

他只是想还清她的人情,所以他装作没看明白她玉牌信的样子,直截了当问她想要什么谢礼,好顺利地将那份倏活草的恩情偿还干净。

他不喜欢纠缠不清,也不喜欢牵连麻烦,所以她也配合地装出什么都没看出来的样子,让情节能够按照他预想的那样演下去。

对于江褚来说唯一的一点瑕疵便是他喜欢干干净净互不相欠的关系,她却向他要了一个跟他拖泥带水纠缠不清的朋友关系。

但苏流萤才不在乎他的感受。

面对江褚的好意解围,苏流萤毫无负担地点头,一个好字在嘴边还没说出声,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她不需要!”

???

哪里来的王八蛋??

苏流萤回过头,看到来人,她脸上的表情蓦然变得冷淡又别扭,她撇过头,一副不乐意见到他的样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要死,凌冶现在不是应该在扫魔试炼吗?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身着墨色衣服的凌冶没有回答,他径直走到她左侧,冷冷朝已经看呆了的吴师兄道:“她要买什么,多少灵石,我来付。”

“四、四千零三百。”

眼看着他要掏玉牌出来,苏流萤慌忙伸手拦住他:“你有这么多钱吗?用不着你逞英雄。”

凌冶瞥了一旁低着头的江褚一眼,冷笑一声:“不过四千颗灵石而已,还不至于让‘我的朋友’请江大公子帮忙。”

他在我的朋友四个字上重重咬字。

“我先走了。”江褚低低地在苏流萤身后同她告辞。

“不许走!”凌冶厉声喝止,他将玉牌拍在柜台上,将矛头再次对准了苏流萤,“你来选!今日这个忙你到底想让谁来帮!我还是江大公子!”

苏流萤看着凌冶战术性地后退了一步,第一次被一个人震撼到头皮发麻。

她已经开始怀疑这个凌冶是不是故意在玩她了。

她的演艺生涯第一次受到如此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

大哥你是不是忘了你在我面前还套着燕雀人的皮呢?!

江褚随随便便给别人四千颗灵石可以,你一个燕雀人怎么可能随手就送四千颗灵石给别人啊?

而且你凭什么和江褚叫板啊?!

哪个燕雀人敢这么做啊?!

平时只有我们俩就算了,现在不仅有个江褚在旁边,还有个卖东西的也在旁边看戏啊!你叫我怎么继续演下去!这要再看不出你的身份有问题就会被怀疑我脑子有问题吧。

她旁敲侧击地提醒:“你…不是燕雀人吗?哪来这么多钱的?”

凌冶不假思索:“前几日在后山挖到一个贡品等级的宝贝,后山那群人给的酬劳。”

艹!这时候怎么又这么聪明了。

事已至此,苏流萤只能朝江褚勉强笑笑,面如死灰地拿起凌冶拍在柜台上的玉牌,冷着脸塞回他手里,对着呆如木鸡的吴师兄道:

“结在江褚头上,再给我多打包两份糕点。”

她嘱咐。

“是,是,苏师妹。”

吴师兄头都不敢抬,慌忙退到了里间,手脚麻利地打包好四份糕点,又多打了一壶灵茶,眨眼间将东西打包得整齐,递到了苏流萤手上。

苏流萤顶着来自身边的巨大视线压力接过,立刻一言不发扭头狂奔离开。

“站住!”凌冶咬牙切齿叫住她。

苏流萤脚步连停都没停,像是身后有狼追着一样,脚底生风地向着门口快步走出去。

装傻子可以,但是她绝不接受在别人面前演这种绝世大傻缺。

凌冶斜睖默不作声的江褚一眼,终于还是任务为重,一跺脚追了出去,跟在她身后:“我说了站住!”

两人如旋风一样离开,碧宝阁终于又恢复了往日里祥和宁静的氛围。

吴师兄哆哆嗦嗦地开口:“江、江、江师兄,这四、四千灵石要怎么结?”

“和隔间里的东西一起结,”江褚面色如常,将手中的衣服递给他,“走廊左手边第一间里还有些,劳烦一起收拾,都结在单弋川头上就好。”

凌冶两步就追上了疾走的苏流萤,他原本想抓住她的手臂,可临要碰到时又迟疑地不敢下手。

幸好苏流萤及时地停下了脚步,她挥手甩开空气,回头冷若冰霜道:“师兄闹够了没有?”

凌冶一愣,这不应该是他说的话吗?她怎么搞得像是他背叛了两人的联盟关系一样?

他皱眉:“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师兄交朋友如此不真诚,摆明了就是戏弄我,还期望我有什么好脸色吗,”苏流萤冷笑着反问,“哪有朋友连名字都不知道,甚至连名号都没有互相报过的?”

“我知道你的名字啊,”凌冶插着手,漂亮的眉头不高兴地皱在一起,有点生气道,“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吗?”

苏流萤:……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好想抓着凌冶的肩膀崩溃喊大哥你不要再装燕雀人了,脑子缺根弦的话就不要玩这么复杂的游戏了好不好。

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字了凌仙君,但你忘了你在后山装燕雀人的时候根本没有问过我名字吗。

我苦心积虑地帮你保护好你假冒伪劣的燕雀身份也是很辛苦的,可不可以尊重一下我的劳动成果啊。

深呼吸过后,她调整好表情,自嘲道:

“师兄当然知道我的名字了,毕竟我的名号就绣在衣服上,哪怕我们没有互相通过姓名,师兄也可以在玉牌上查到。”

“可师兄就不一样了,师兄衣服上连绣着的名号标都没有,我就是想查都查不到,才到现在连师兄的姓都不知道。”

“既然师兄并不是真心想与我成为朋友,”她率先发难,占据道德顶峰,“我又何必信守我们之间的承诺,放弃一个讨好江大师兄的机会呢?”

她一条条控诉他的罪行:“江师兄可是未来的玄雁宗掌门,待人接物更是比你真诚。他很尊重我,会问我想要什么谢礼,会为我解围,不会像你一样在大庭广众之下逼我二选一,让我难堪。”

“你原来是因为不知道我名字才生气地把倏活草上交的啊,”凌冶眉目舒展,他低喃,“看来你是真心的想和我成为朋友。”

苏流萤:……谢谢,心里话在心里和自己说就好了,不用让我听见。

“名号名字一事是我当时疏忽忘记了,我向你道歉,”他正色道,“我没告诉你名字,你把倏活草上交;我误会你让你难堪,你没选我付那四千灵石;我们之间应该也算打平了。”

苏流萤:……付四千灵石难道是什么值得争抢的好事吗,哪里打平了?分明是她帮他省了一大笔灵石好不好!

凌冶朝她走了一步:“恩怨一笔勾销,我们重新开始做朋友,你说如何?”

嗯?

苏流萤眉尾疑惑地上扬,微妙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她向后退了一步,摇头道:“不行。”

凌冶没想到会被拒绝,昳丽的眉眼瞬间聚起,变得阴云密布:“为什么?”

之前在后山明明很容易的。

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因为我跟江师兄已经成为朋友了,他甚至将我列入了玉牌通信人,你视江师兄为敌,我作为他的朋友,理应和他站在一边,与你断绝来往。”

“不行,”凌冶急切地抓住她的袖口,“是我先遇见你的,也是我先提出要和你做朋友的,于情于理你也该先和我做朋友才对,哪里轮得到他。”

“和我做朋友我肯定会比他对你还要再好上千百倍,不就是个玉牌通信人吗,我也可以列你为我的通信人的。”

说着他就要去掏腰间的玉牌:“我不仅可以列你为玉牌通信人,我还可以把其他人都删掉,只留你一个,做我唯一的通信人。”

“你不用列我为玉牌通信人,你跟我一样是燕雀的,”苏流萤手牢牢按住他去拿玉牌的手,话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同门之间只要互通名号名字就可以通信了。”

她用最后一丝理智捂住他即将爆开的身份:“你先告诉我你的燕雀名号还有名字,我再考虑朋友的事情。”

“燕雀名号还有名字?呃……”凌冶面色僵硬了一瞬,“我、我叫叶凌?名、名号燕雀五十?”

苏流萤抬头凝噎:……

大哥,你是在问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呼吸机!快给我们苏姐上呼吸机!

玄雁宗汇率:灵石:人民币=1: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