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极北平原奶酪锅

一旦发现她躲在这里，那么文恩就有极大的可能会马上询问她玛利亚的去向。

(礼貌微笑、招手)“刚刚的姐姐去哪儿了呀？”

如果隐瞒事实说自己只是提前出来而大姐姐还留在那里，然后找机会将手纸送进去倒也不是不行。但那样就不算是百分百完成客户的心愿！

每个客户来这里的次数都是不固定的，万一在这有限的次数里蹭不到足够的好感值，那就表明——

他们再来到这里的可能就会减小！

这样下去可不行！

西琳有点小紧张。她不能在这儿待太久，玛利亚还在等着她呢。

要是有人过来分散一下文恩先生的注意力就好了。

正在这时，另一双外表锃亮的皮鞋出现在了她视野中。这一双的款式并不复杂，旁边带有金属质的纽扣，很明显是王国学校里的统一配置。搭配着干净整洁的短短白袜子，来人年纪不大。

“先生，这里是菜单，请问要现在点餐吗？”

声音略显稚嫩，却不失稳重。同时右脚在地面上轻轻踩了三下，给了桌下人一种旁人看不出的无形的暗示。

正蜷缩成一团的西琳一喜。

太好了，是她那打小就聪明的二哥！

他这时应该才刚刚放学，肯定是在另一个视角看见了妹妹躲在桌下，所以才及时出来给她解围。

“谢谢，不过我现在还在等人呢，就先不点了。”文恩摆摆手，表示还不需要点菜服务。

他注意到对面这男孩的发色有些特别，跟那女孩和女孩的妈妈都不同，但既然出现在这儿，就表明他们很明显是一家人。

难道说这家的父亲是这个发色？

趁着他与哥哥交谈、注意力全被分散的功夫，西琳偷偷从桌下爬出，几乎没有一点声音地溜进了柜台里。从其下抽屉里翻出一卷卫生纸后马上折返回了玛利亚的所在地。

那边一大一小两位男士仍在攀谈着，年长的那位正专心于听取对方关于菜品口味的讲解，没能察觉到周围的细小动静。

一大卷白纸自木质隔间门上被扔了进来，玛利亚稳稳接住。

等到她出来后，西琳看见她的好感值已从走之前看见的50点涨到了70点。

没错，在这短短的不到半小时时间内，她已成功地让一个陌生人对她的好感条从初始值10涨了足足一大半。而这所有的一切，都要归功于她能被动地看见玛利亚的心声。

从早上的(呃，肚子好痛，但是又不能直接跟他说……)及时想出借口帮她解围。

再到方才的(糟了糟了，卫生纸不够了)，装作突然想起这档子事巧妙化解客人的尴尬，一切都基于她了解别人困境后的即兴发挥。

事实证明，雪中送炭的效果是显著的。

玛利亚再次牵起西琳的手离开盥洗室。文恩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她于对面优雅坐下便邀其共同商讨接下来要点什么餐品。

此时馆内已有许多客人落座。没想到这靠近城区边缘的餐馆虽不算大，生意却算得上火热。而其中竟然不乏许多住在城中心的眼熟人家。

玛利亚稍稍环视了一下四周，注意到许多人都不约而同地点了一道金黄的、装满半液半固态奶酪的浓锅。此时西琳的妈妈玛丽莲娜——那个束着低马尾的美丽女人再次来送上菜单。

“嗯？您问为什么许多人都点了同一道菜？那是因为奶酪锅是本周的特殊餐品，在以前从没有出现在过餐桌上哦。”

卡赫斯特餐馆的传统，每个周五开放一道特殊菜品，用白色的细沫粉笔将其名字写在柜台前那块四四方方的显眼招牌上。而一旦有菜品的名字出现在上面，就表示除去本周周五，这道菜在其余时间将不再出现。

当然，要除去某些食材易得的爆款日常菜。它们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以曾经的“周五餐点”的标记身份加入到日常提供的餐品的行列中。

“周五餐点”开设并不久，却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得到了来自不同阶层人们的一致好评。凭借其良好口碑，现在在座的许多人都是慕名而来。

“哦？”

文恩看向女伴，“那么玛利亚小姐，我们是点在这里同样出名的红酒牛肉呢，还是点今天的特殊餐品奶酪锅呢？”

玛利亚娇羞地用手帕轻掩嘴角：

“老实说，我今天早晨没怎么吃饱，所以……”所以此时格外渴求富含热量的食物。

对面青年显然深谙她的心思，“今天的特色菜极北平原奶酪锅来一份，红酒牛肉来两份，汤嘛……哦？！”

玛利亚凑近一看，略微感到惊喜。“湖中女神？这里居然也有魔物菜？”

“是的，不过本店有稳定提供湖中女神的渠道，所以这个是日常类菜品哦。”

座上二人对视一眼。没想到这家小餐馆竟然也能够提供魔物菜品，真是不可貌相啊。

而相对于魔物类菜品“湖中女神汤”来说，“极北平原奶酪锅”竟然是更特殊一级的存在，使得他们对这道菜的期待值顿时更上一层楼。

“那汤类就要一份湖中女神吧。玛利亚小姐可以吃蚌类吗？”

“可以。”而且还很爱吃。

玛丽莲娜记下他们所要的全部菜品，之后再次回到后方掌厨。等待期间女仆装束的侍者为他们端来饮品，插着柠檬片的白柚树汁，根据需求添加了冰块。这回玛利亚可以放心喝。

可惜的是，她看来看去，没能再看见那个帮她解围的可爱小妞妞，心里不免有点空落落的。

首先被端上来的是主食“烤树枝面包”。这种烤出来颜色纹路都很像树枝的面包常在里面添加黄油和馅料，因此比普通的黑面包和白面包都更受欢迎。整条的面包被切成片一片一片沿圆周贴好装在白色的瓷盘中，因为等会儿要蘸汤吃，所以做得有些硬。

主食上好，今天的主角“极北平原奶酪锅”紧随其后被呈了上来。锥形的金属锅内盛着一大锅黄澄澄的半固态奶酪，此刻由于热度过高还在不断冒着泡泡。

锅中奶酪由大陆北部苔原地区特有物种安格鲁斯麝兽所产的奶来制作。为了让幼崽适应极寒天气存活下去，这种庞大麝兽所产的乳汁比一般牛奶更加浓郁，所制成的奶酪融化后色泽金黄，不像普通奶酪呈现的乳黄色。

既有如此稀有的奶酪作为主体，它的配菜显然不能失了品质。厨师事先烤好了土豆，在表皮刷上一层油抹上一层蘸料，包好锡纸塞进火炉里烘烤出芳香后端出。

土豆切块附上涮扦，玛利亚先空口尝了一块，绵软紧实，独属于土豆的特殊清香在烘烤过后被成倍放大、在客户的口腔中蔓延。能尝出品质上佳，并且可见厨师对火候的把握娴熟无比。

她吃了一块还想再吃一块，等到自己的这份几乎吃了一半后才想起来要配合奶酪锅涮着吃。于是拿扦子叉起一块较大的伸进金黄的流质奶酪里转了转。奶酪锅光闻着是一股比较厚实的发酵味，不知入口怎样。

一直盯着她看的文恩见她开始动奶酪锅，把一旁装有柠檬汁的碟子推向她那边。只吃高热量奶酪容易腻口，用柠檬汁来开胃再好不过。

沾满安格鲁斯奶酪的土豆入口，食者顿觉满口香浓。仿佛亲身处于极北平原红砖堆砌房屋内，坐在了燃着的壁炉旁边。一边盖着厚实的兽皮毯子，一边涮着能带来热量御寒的奶酪锅。整个人舒适得都闭上了眼。

见她意犹未尽的模样，对面把自己的涮菜也推给了她。除去烤土豆外，奶酪锅的配菜还有鸟蛋、蔬菜条以及各种肉类。再配上酸甜的加了酒的柠檬汁，二人很快把涮菜带奶酪一扫而空。

极北平原食物的热量果然不是说说而已，吃过奶酪锅之后，红酒牛肉就显得有些多余了。况且还有之后的大头“湖中女神”，二人打算不动牛肉，将之打包带走。

后方的厨房内，玛丽莲娜正将被称为“湖中女神”的魔物从冰柜中掏出处理着。两小时前刚送来冷藏，掏出后冒着冰冷的白气。

说是女神，其实此种魔物是一种双生的蚌类，分为金银双色，扇壳边缘带有锋利的锯齿。攻击性极强。

虽为双生，但两方的大小却天差地别，通常是金色壳类更为庞大，银色壳类更为弱小。捕食时弱小一方会脱离生存的水下将自己大张蚌壳完全暴露在岸上，通过肉质本体拟态各种小型生物吸引捕食者前来。一旦捕食者自以为捉住了这美食，较大一方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水下跳出将该食肉动物吞入，如食蝇草一样将密密麻麻的铡刀似的锯齿紧紧闭合，届时即使是大型野兽也鲜少有生还可能。

捕食结束后，大蚌就会把小蚌收回裹进体内，以自己的血肉再滋养它。小一方的湖中女神不具有自主消化的能力，它以自己姐妹的血为供养。

“听上去较小的一方才是主体呢。”

西琳用手指摆弄着大蚌脱肉后的蚌壳，这只金色的湖中女神光是闭合的高度就有半个她那么高。

“是呀，一旦小的那只死去，大的那只肯定也就活不久了。而且产卵季节也全都是由小的那只来产哦。”二哥海德里希一边翻着本从家里顺来的书，一边如是说道。

所以人工养殖的湖中女神在宰杀时会把正在拟态的小蚌用木棍敲死，紧接着大蚌就会迅速失去抵抗能力。它失去了它的主体，就好像人失去了他的大脑一般。

而相反的，小蚌失去了大蚌却并不会消亡，它会在深水中产一枚卵，重新孕育出一个自己的大蚌。

“诶，所以湖中女神的本质是不是只是一个个体呢？”但西琳又说不上来，如果是一个个体的话，又怎么会把意识分装进两份□□中？

还是说……大蚌只是一个小蚌用意识操纵的肉质工具？

“都不对。”海德里希轻轻微笑。他总能轻易看穿妹妹的心思。

“你看，小湖中女神和大湖中女神的关系，是不是有点类似于……蜂王和工蜂呢？”

妹妹眼睛一亮。

对了！仔细一想，湖中女神双生间的关系确实更像是单个个体之间的蜂群关系。银色个体对银色个体的饲育更像是蜂王产下下一任蜂王，对金色个体的饲育则是培养了一个巨大的“工蜂”。

金色的湖中女神在共生中是被动的，它们之间的关系可以是双生是姐妹是君臣是母女，所以失去了母亲和半身的它，便像是工蜂失去了它的蜂王一样，走向了无指挥的毁灭。

如此一来，西琳就搞明白它们之间的关系了。

不过二哥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家中百科对湖中女神的论述上并没有写下这些。

他似乎总什么都知道，又总对探求那些人类写下的文字乐此不疲。

“你们两个！不要再在那里玩啦，快去吃饭！”

大哥埃泽尔忙碌中抽空喊道。

该死的，到底是哪个客户点了八份奶酪锅！不知道奶酪在煮好之后不吃很快就会坏吗！

另一边，玛丽莲娜将刀子插入了银色湖中女神的蚌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