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水晶洞天

西琳帮着清洗好厨具，这里的人们即使身在百米高的树上也不必担心用水问题。有完善的供水系统，专门的供水人员在地下开凿出井道再与通往树上的细管相连，源于地脉的活水流入各家各户中。此处乃至更高海拔的人们都可以随时从家门前的木桶中取水。

现下是甘露期，连泵上来的活水都变得甘甜了。

她向窗外望了望，再比这更高一点的空中云雾缭绕，看不清天空此时是什么颜色的。几个背着猎弓的金发精灵互相交谈着从窗前走过，他们的脚步带了些急促，似是在加紧赶往某个地方。

“他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噢，你说刚刚走过去的那些人啊。这是在为了后天的伊米尔节而准备进行围猎呢。”

“围猎？抓猎物吗？”

“嗯。组团去狩猎肉用的大型猎物，一年只进行两次。”

精灵绝大部分时间都吃素，肉类在他们眼中有一股特殊的臭味，十分难吃，远不如素食美味。但同时肉类中也含有他们所需的微量物质，所以有时为了补充必要物质也会吃肉。因此精灵里面存在猎手。

“去年的彩头是头龙，也不知道今年是些什么东西呢。”萨拉菲亚语气平平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比起那种事，她更专心致志于手中擦着的这个餐盘。

“……”

强大如斯，果然强大如斯。

“精灵也会吃龙肉吗？”

“不吃啊，那东西做出来腥死了。是汉斯那家伙为了好玩才射下来的。”

说起这个，萨拉菲亚反而在吐槽上更有兴致。弯弯的眉毛一扬，表情都变得生动了起来。

本来猎手们只该射些肉用的草食动物，结果去年的猎物堆里却出现了不该出现的龙类，难吃不说，留着更没有什么用处。那个非要触霉头的猎手在享受孩子们崇拜目光的同时也挨了长辈们一顿骂。

西琳灵光一闪。

“既然猎手们只去抓草食动物，我是不是可以跟着去看看？”

“不可以。”萨拉菲亚斩钉截铁。

“虽说是抓草食动物，但半路上不知道要遇到什么东西呢。你还太小了，一个不留神就可能遭到危险。”

对比起他们这些长寿种来说西琳确实太小了，连身高不到她一半的精灵孩子都要大上她几十岁。更何况放到人类中她也未成年。

不过，

“咳咳、”

萨拉菲亚握拳抵于嘴边，压低了声音。“如果你真的想下去的话，我倒是可以带你去领地内看一下……”

“真的？”西琳眼睛都亮了。

她已经感应到了，她要找的东西之一确实就在这里。只是没有具体方位。

“可别告诉罗内那家伙啊……他从小就管别人管得严……哦，对了，顺便再叫上汉斯一起。”

“那不是你刚刚提过的那个猎手么？”

“对，因为去年违反规矩，他今年被禁猎了。现下应该正待在家里眼巴巴地望着别人呢。”

别的不说，能猎龙起码能说明他是个强大的猎手。用来保驾护航刚好。

精灵出猎大多背弓，很少用剑或者其他武器。扎半马尾的青年坐在溪边石头上擦着箭头，怒道：

“你们两个，别下到溪里！”

稍微一不留神那两个就要乱跑。特别是那个萨拉菲亚，难道还是一千岁以下的小孩子么？！

汉斯一身猎装，今天却只是过来做保镖的。半点围猎的乐趣都没有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充当监护人的角色。要知道他还年轻得很，还没有做爸爸好不好！

另一边，溪水中的萨拉菲亚动作敏捷地捉住一条鱼来。兽肉虽然难以入口，但鱼却是可以忍受的，去掉腥味处理处理后常被当做那些不想吃肉的家庭补充所需物质的替代品。

只是一年到头来还是得吃点红肉罢了，所以才会有围猎一说。

西琳只在岸边看着。这里的溪水很急，没有下水经验的人会很轻易地摔倒。

他们只在这里稍作休憩，不一会儿就要赶往别处。那是一个在地下天然形成的洞窟，里面长了不少晶莹剔透的簇状冰色晶石，据说是精灵孩子们常组团游玩的地方。

当然了，一些小型魔物还是有的。用火把来驱除就足够。

翠绿的麦浪之中，一位结束了刚才劳作的少年胳膊交叉置于膝盖上，静坐在田垄边缘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眼前的麦海。挨着膝盖的小臂筋肉紧实略有弧度，看得出是持剑之人。

等这些麦子成熟了，妮娜婶婶和周围这些农民的仓库里就能屯上一波新粮食，就不用再吃去年的旧粮了。多出来的一些还能送往那些紧缺粮食的地方和其他的公爵领……

“莱因，辛苦了这么久了快进来歇歇！”裹着深色头巾的妇人从背后屋内走出，手中端着装有小碗凉水的餐盘。

“来了！”

莱茵哈特从麦田中站起，拍拍身上的尘土跟妮娜婶婶进了屋。

屋内有些暗，这是白天还没开灯的缘故。妮娜婶婶含笑看着礼貌端起水碗喝水的那孩子，等他喝完才开口问道：

“最近怎么样？在主城里的生活适应了吗？我知道你们公爵领那边的生活跟这里很不一样，这里的饭还吃得惯吗？”

“嗯，很适应。新认识的同学也都是很好的人，我还答应了学长下周去他家里拜访。就是学校里的饭……一般般吧，我挑那些我们家乡的特色食物来吃就是了。”

莱茵哈特轻轻放下碗，一个一个问题回答道。

妮娜婶婶迟疑了一下。下定了好大决心才开口。

“那，王宫里……”

莱因的面上顿时敛了几分轻松，多了几分肃重。

“没事的，妮娜婶婶。现在什么事都没有。”

那句话他没说出口。应该是现在“还”什么事都没有。

妇人叹了口气。她原本就看出了些什么，否则现在也不会问出这些。

“不要再安慰我啦，小莱因。我知道王廷里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半年前你和你爸爸也不会从公爵领赶来这里。”

连莱因生病需要贴身照顾的妈妈都没带上，可想而知事态会有多严重。

“还有你爸爸的那些军队……”此刻应该就在拉特劳伦的领地内潜伏着，一旦事态紧急会立刻从公爵领的城内出发。

到时候不光是拉特劳伦，其他公爵的军队也会赶来这里。成队的阵列会践踏他们的麦地，高热的炮火会轰平他们的房屋。到时候他们这些主城边缘的人该怎么办？

房屋和田地就是他们的一切，难道要舍下这些去逃命吗？

莱因搁在桌上的手指顿时抓起。

有些事就是不能用安慰的话语掩盖过去，因为血淋淋的事实马上就会摆到他们眼前。只是……

事情，应该还是会有些转机的。

只要最喜爱人民的那位最后能够活下来，就会留下最后一点儿能够燃起的火星。

“嘘……快看快看。”

萨拉菲亚放轻脚步。后面汉斯和西琳的行动也跟着放缓。

她们可是打着为伊米尔节寻找食材的名义出来的，当然要象征性地带点儿新奇玩意儿回去。以前没发现，这水晶溶洞里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一条缓缓流动的地下河。

流速慢到几乎静止的水中长着一团团晶莹雪白的物体。质感看上去有点儿像鱼胶。

这是动物？还是植物？攀附在河壁和浅浅的河床底部上，长得很结实，丝毫不随水流摇晃。

保险起见，还是记录一下给族里那些长老们看看好了。保不齐是什么入侵物种。

要是能用手戳一戳就更好了……不行不行，说不定有毒呢？

西琳走上前去，将一把小刀插进不明物体与河床连接着的缝隙里，把附在上面的莹白一大块径直挖了下来。它果然是凝胶质感的，与河床分离也发出凝胶物质被掰走的清脆撕开声。

“哦？你知道这是什么了？”

萨拉菲亚兴奋地小步上前。她没见过这东西，但外面的人类也许见过。

“是淡水肉凝芝呀，常被用来提炼凝胶的。”

虽然名字中带个“肉”，但这种东西既不是动物也不是植物，而是一种微生物聚集凝成的软组织。大部分种类生活在海里，但也有少部分淡水亚种。最重要的是味道很鲜美。只要做得好，就会挥发出比肉类还要芳香的味道……

不过既然精灵讨厌肉味，那他们会不会也不能接受这种东西的味道？

不管了，等出去做一锅就知道了！

这里的肉凝芝数量很多，但也不至于达到密集的程度。只要采集的数量适宜，就不会破坏这里种群的生长。

狭长的河道内满是透明晶体，放进去一点儿微光就能彼此折射出无数光芒。萨拉菲亚的光源魔法放进去，顿时就刺痛了二人的双眼。

“呃……”

还是把魔力放小一点吧！

放小，再放小……终于放到了不那么刺目而又能看清那些采集物的程度。

西琳把割下来的淡水凝芝一朵一朵放进背后的筐子内，直至堆满了半个小筐。淌到岸上跟着萨拉菲亚向外走去。

在矿洞里虽然有很多好看的结晶，但她还是更想念外头富有生机的雨林。

空阔的隧道内部回响着三人的脚步声，除了偶尔能听到有水滴滴下，这里静得出奇。令人感到有些不安。

“等一下，先别往前走！”

走在最前的汉斯警惕道。

他发现了些不对劲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