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树居修勾儿

穿过一座生了些青苔和藤蔓的小木桥，前面就是位于一棵巨树底部的食物工坊。老板不仅制作豆腐，连其他诸如研磨、晒干之类的素食加工也一并承包。

“发酵工坊不在这里。那个过程中会产生酒精，对我们精灵来说是很危险的。”

二人一同行走在木桥上。四周有清悦的鸟鸣，断断续续时而婉转。一边的巨大泽芋叶片被凉爽的风所吹动，其上水珠顺着茎杆成串滑落下来。

“所以说，你们平常不吃奶酪之类的发酵食物？”

“酒精彻底挥发掉的话就能吃哦，不过也总有倒霉鬼因为贪新鲜而醉倒在酵缸旁就是了。”

西琳跟着她跨过几块铺在地上的石板，这几块长了青苔的石板是雨后为了防滑使用的。前方工坊老板已经知道了她们的来意，看见二人后便打开门来迎接。

区别于其他树屋，这座工坊有一半儿都建在巨树内部。巨树上面生了好些藤，都顺着房板在门口悬挂下来。

主人给她们倒了水，西琳和萨拉菲亚坐在门口的小桌旁等候。

“昨天的围猎出了什么事？”

“别提了。猎手队伍里的某些家伙年轻气盛，不知道招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耗到今天也还没能回来。罗内那家伙凌晨就被叫过去帮忙了，他可好些年没当过猎手了呢。”

说到这个，萨拉菲亚就有些来气。她就知道汉斯给后来的人开了个不好的头儿！

“罗内……去当猎手？”西琳有些小震惊。

这画面她想象不出来。那么文质彬彬、随和有礼，就差把“优雅”刻在他长袍上的人，也会拿起弓去当猎手？

“嗯，他年轻的时候也当过。不过现在去的话应该是作为医疗包来使用吧。”萨拉菲亚忍俊不禁，捂嘴轻笑起来。

哥哥大她800岁，童年的记忆里他就是以背着弓箭、扎着马尾的猎手形象出现的。后来年纪增大，便学着那些老家伙整天把自己困在藏书室了。

“半成品的豆腐准备好了，过来看看吧！”工坊主人招呼道。这是位有些年长的精灵女性，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但能感受到气质上的祥和。

西琳哒哒哒地跑过去了。

看得出来豆腐也是精灵们的喜好之一，这里的豆腐规模远超她想象。不光这座工坊里堆满了，后面阴凉的树屋里更静置着许多。

用粗柄的大木勺舀起一块，白白嫩嫩，一点儿渣沫都没有。比起豆浆煮好用麻布压成的豆腐，它更像是凝固后的老酸奶。

老板给她投喂了一小块，口感清甜，比一般的豆花更甜。豆类的清香也远比那更浓郁。像是豆花的味道全浓缩了进去，又不会让人感到太过，恰好静止在最能勾起人品尝欲的那道分界线上。

精灵只能吃素食，当然要把素食的味道极致地发挥出来。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换作她每天吃的是这样的味道，她也愿意在这儿吃一辈子素。

“嗯~”

好吃地都拍起了嘴巴！以表示对老板手艺的最高赞赏。

后面就是一小缸她要的半成品，刚刚煮好还冒着热气的加了凝固物质的液态。精灵制作豆腐不用石灰，用的是某种特殊物质，因此也更加细腻。

西琳往小缸里加了适量早晨用凝芝煮好的类肉味汤汁，搅拌倒出静置五分钟，就凝成了一板略微肉色的半固态。再盛到模具里用麻布压好静置，一小时后就能变成她们要的成品了。

“哎呀！”手上刚放好压具，西琳突然受了惊。

腿上有点儿凉凉的，有什么东西正在舔她的小腿！

于是低头一看。

果然是只小狗一样的东西在伸出舌头一下一下舔她。通体是绚丽的红，带有鳍刺的细长四肢末端却是绿色的，两只尖尖极小的绿耳朵。头倒是挺像狗，体型也是中小型犬的体型，只是略显怪异……到底是哪里怪呢？

“不咬人的不咬人的！”作坊老板走了过来。

“这是我养的小帕姆内，帮忙处理豆渣用的。”

“帕姆内”亲昵地过去蹭了蹭她的腿，隐没在桌子后面的全部身体都显现了出来。甩起来的细长尾巴尖端也是绿色，呈现麦穗形状。

老板随手捏起一块豆沫喂给它。帕姆内高兴地叫了两声，躺在地上翻出肚皮来。

行为也是狗里狗气……

不过这下倒是看出来它怪异的点在哪里了。帕姆内接食的时候张开了嘴，露出里面薄膜一样的内壁，它根本没有牙。

西琳没从任何一本书上看见过“帕姆内”这种生物，对它感到十分好奇。它真的就跟邻居裁缝养的狗狗一样亲人，躺在地上兴高采烈地让人摸着，还乖乖收起了自己的尖爪。

老板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帕姆内这种树居生物平常以果实与树叶为食，平常都隐没在枝叶之间，非常胆小。但托帕是个异类，它是被精灵捡来养大的，行为模式更类似于人类的狗。热情又亲近。

如果人类发现了帕姆内这种生物，又会给它们起怎样一个学名呢？西琳捧着托帕的爪子想了半天，也没能给它挑出一个合适的名字。便莫名有些想念起远方的二哥来。

要是二哥在这里就好了，肯定马上就能给她一个最正确的结论。

“阿嚏！”

正在刷牙的海德里希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怎么，你感冒了？”同样刷着牙的埃泽尔在一旁含含糊糊道。

“没有，估计是有人想我了吧。”

海德里希漱完口，取下旁边的毛巾擦起脸来。

说到有人想他，埃泽尔顿时牵挂起家里。

“唉，也不知道妈和妹现在怎么样了，这两天居然一封信都没给我们写。”

“没事儿吧你。你才刚离开家两天。”老二真想送他哥一个白眼儿。

“两天怎么了，两天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特别是西琳那个货，说不定又不听妈的话跑去魔境那里了。没有我的保护她该怎么办啊……”

“放心，她现在应该正跟那群精灵处得很愉快呢……”

“什么？什么精灵？”

埃泽尔突然之间就不明所以了。老二为什么会突然提到精灵这两个字？

“没事，我做梦做糊涂了。”

海德里希走出盥洗室。

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一件不太重要的事情。

他的手抚上墙壁，自言自语般低声道：

“好像是把什么东西忘在那里了……不过，以那帮人的能耐，应该能自己解决吧？”

西琳掀开盖，连带着粗布把肉色豆腐端了出来。

基本还是原来豆腐的形态，要是再把肉凝芝煮化一点儿，就得更像皮冻了。

味道倒是没什么可称奇的。就是肉汁和豆腐在一起的味道罢了，两种味道互不干扰，竟能存在得相当和谐。

“那是什么东西的味道？”

坊主嗅到了香味，眉目弯弯地走了过来。“好香呢，是放了什么调料吗？”

“不是，是一种从地下河里挖出来的东西。就在我们小时候经常去的那个水晶洞里。”萨拉菲亚上前，跟坊主解释道。

“据说跟人类能尝出的肉味基本一样呢。”

“真的吗？肉那么难吃，在人类口中居然是这种香味？”

她用筷子夹起一块放入口中。

“嗯！果然不错！”

嫩嫩白白跟以往颜色有些不同的软豆腐多了些她没尝过的风味，因为凝芝的质地缘故，反而比以往更有嚼口。

怪不得外面竟是些嗜肉者。她第一次接触到这个事实的时候还颇有些称奇。

其实这种感受也不是那么难理解，跟“屎那么难吃，竟然还有人觉得美味”的感受大抵是一样的。

她们商定好，做给伊米尔节的豆腐大概一半做成这种口味。那些来不及用半成品赶出来而只有成品的，淋上这种汤汁就是了。

只是，

“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东西……”

三人盯着摆盘好的豆腐，共同得出了这个结论来。这豆腐虽味好，可实在有些太单调，“色香味”中的色还差一点。

“有了！”

还是萨拉菲亚头上先冒出了灯泡来。

“我们可以把它加进别的菜里。西琳告诉了我很多人类中的豆腐菜肴，明天就可以试一试！”

“也可以在摆盘上给它加些装饰，比如白伞花之类的。只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走吧西琳，我们现在就回家试试！”

萨拉菲亚曾经在树屋里储存了很多雨季时盛开的花朵，一直苦于不知该作何用途。现在取出来用刚好。

现在为时尚早，搞定了豆腐问题后还不到午饭饭点的时间。用来赶回去给那两个家伙一个惊喜应该足够了。

就是不知道罗内回来了没有。

离巨树还有很远的地方已经能看见围猎的队伍连成一线顺着通道上行。弯弯曲曲蜿若游龙。

“哥！”

穿过吊桥，隔着老远她就看见了熟悉之人的模样。罗内站在树屋外围起来的人群之中，竟是连回应她的余力都分不出来。

果然是有人受伤了。

萨拉菲亚心一慌，跟着其他人一起挤到围着的人群里。后面的西琳比她慢一步，来这里不过几天时间，西琳还适应不了这吊桥的悬空高度，地上景色尽览无余，每走一段距离都要鼓起莫大勇气。

她感受到了，不，是它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就在前面！

作者有话要说：1.帕姆内的爪子是用来爬树的，本身不具有过多攻击性

2.既然有猫猫儿，当然也要有修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