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鞋男的要求听起来并不过分,而且叶慕现在住的是日租房,随时都可以搬走,所以叶慕把地址给了他。
拿着男人给的订金,叶慕走进了贫民区唯一一家卖卡牌用具的商店,其实她手上现在还剩两张C级空白卡牌,但她不打算浪费,等以后她总有用到C级的时候。
“买什么?”老板一家三口正紧紧围在一起用卡牌取暖,他们用得很节约,供热区域只局限于他们三人所待的地方。
叶慕冷得打了个寒颤:“空白卡牌,D级的。”
老板见来买东西的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先入为主把她归为光问不买的那一类人里,态度不太热情,毕竟在贫民区买得起制卡用具的人都算得上是相对来说的“有钱人”:“有五星币的,还有十星币的,你要那种?”
叶慕从口袋里拿出星币慢慢放在柜台上,然后提问:“有什么区别吗?”
“十星币的空白卡牌制卡成功率会高一点。”老板看见星币眼睛一亮,起身走到柜台前对叶慕解释道。
叶鸢觉得新奇:“原来空白卡牌的质量高低还会影响制卡的成功率。”
“不不,它们的差别不是质量问题。”老板把两个价位的卡牌都给叶鸢拿了出来,“这么说吧,最初的时候它们是同一个生产商生产出来的,所以它们倆完全一样。”
“只不过。”老板举起那张价值十星币的空白卡牌,“它有幸运加成。”
“幸运?”
老板道:“没错,几天前有一位A级制卡师制出了一张蕴含幸运异能的卡牌,我手中的这张卡牌就是被幸运卡牌的能量沾染过的,小姑娘你不知道,除了咱们贫民区,其他地方的人现在都疯狂抢购这种有幸运加成的空白卡牌。”
叶慕:“……”
这……类似于被开过光吧?
听完老板的解释,叶慕坚定一指:“我要五星币这个,十张。”
叶慕买完东西要离开时,一对老顾客也走进了商店,是一对母女,女孩看起来和叶慕差不多大,一进店就直接指着叶鸢刚刚嫌贵的空白卡牌大声道:“给我来十张这个,要C级的!”
老板一见她们脸上就乐开了花,她们家在贫民区这个地方算是“首富”了:“哎呀楚小姐来了!楚小姐可是咱们这地方年纪最小的制卡师,这次来是要为制卡师评级考试做准备?”
女孩母亲抬着下巴骄傲道:“可不嘛,我女儿昨天可制出了一张C级卡牌,放眼咱们贫民区,能制卡的人一共都没几个,这其中能制出C级卡牌的就我女儿一个,这不,我寻思来给她买点好卡牌练手。”
叶慕听到评级考试这几个字,只觉赚钱的压力更大了。
因为整个生存基地按照等级高低分为上等区,中等区和贫民区,每个区域都设有关卡,从高等级地区到低等级地区不受管束,但是低等级地区想要去高等级地区必须得交一笔通关费。
历年来,制卡师评级考试的考试地点都在上等区,想去考试的话,叶慕就得攒够整整两关,共1000星币的通关费。
这笔费用对贫民区的人来说是一笔巨款,所以生在这里的人,几乎一生都不曾见过外面的世界。
叶慕心里琢磨着赚钱方法,一不留神被街边一个突然飞过来的东西重重撞了一下差点摔倒。
“你个聋子!都说了你这种卡牌我们根本用不到,还死皮赖脸来推销,我看你就是骗钱的!不打你一顿记不住!真是欠教训!”一个男人站在街边大骂了一通,然后“砰”的一关门不见了。
叶慕低头,发现刚刚飞过来撞她的不是个东西,而是个人,一个瘦骨嶙峋、满脸是血的少年。
叶慕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但也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否则她不会穿到各个世界替那些可怜人完成心愿。
她盯着少年胸脯看了几秒,在发现那里没有一点起伏后慢慢蹲了下去,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下少年:“你还活着吗?”
“咳。”少年微弱地咳了一声。
叶慕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费了不小力气把少年从路中间挪到路边一处墙角,然后她便离开了。
若是换做别人是这个少年,此刻或许会把叶慕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好好抓住,不让她走,可少年的眼神却是一种带着死气的平静,他丝毫没有挽留她。
好像他早已经习惯别人的漠不关心,不再对任何人抱有期望。
但没多久,少年便觉得身上微微一沉。
他费力睁开眼,发现身上被盖了两张漏洞的大布袋,叶慕还把她摆摊时那块绿色破布放在最上面也给他盖了上去。
“我没钱给你买药,唉,毕竟我现在也活得很难。”叶慕一边叹气一边从口袋里拿出刚买的营养液,她给少年喂了一支,又在他手里偷偷塞了一个,“我只能帮你这点,你努力活下去吧。”
做完这些,叶慕起身准备离开。
但她刚迈一步,就觉得自己的裤脚被拽住了。
叶慕回头:“诶!你这就不对了,我刚刚已经说了我只能帮你……”
叶慕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因为少年没有再拽着她,而是哆嗦着手递给她一张卡牌,满是血污的脸上唯有那双眼睛很是干净,刚刚那支营养液看上去并没让他恢复什么力气:“谢……没别……你收下……”
叶慕猜他是想说他身上没别的东西答谢,只有这个请叶鸢收下。
都到这种地步还想着回报,叶慕默了一瞬,慢慢弯下腰接过。
回到日租房,叶慕清点了一下口袋里的星币,然后非常阔气地打开两支营养剂一饮而尽,这是为她今晚通宵制卡做准备。
上次的电力卡虽然被她绘制添加了小胖鱼的形象,但那太过于简单,续航时间也没让叶慕很满意,这次叶慕决定试试看能不能做出续航时间一周左右的卡牌。
叶慕抱着资料书看了好一会儿,又在脑海中复盘了一下她这两次制卡时的差异之处。
上次她在主干纹路的延伸出多添了两道,便使得续航时间增加了两天。
可叶慕认为如果故技重施,继续在那里增添纹路的话并不会达到目标,相反的,卡牌的能量将会呈现一种非常不均匀的分布,很有可能会制出一张废卡。
叶慕拿着制卡笔的食指轻轻摩挲,她虽没落笔,但脑海里已经模拟设计出几十个纹路走向。
在某一个纹路突然出现在叶慕脑中时,她忽然动了。
主干的线路很快被叶慕刻画出来,接下来她动笔的速度就慢了些。
正常来说,刚开始制卡的人在刻画线条时都会依附于纹路主干,这样比较容易寻找落笔点,且能量流向也更易控制。
但叶慕刚刚这一笔却落在了空白处,突兀极了。
叶慕手腕微抬,闪着蓝色光芒的线条自她笔下丝滑延展,在画到一个拐点时,叶慕稍微停顿了一下,似是在犹豫应该把线条朝哪个方向牵引。
两秒后,叶慕把笔尖下压,可就在她刚把线条拐出一点角度的时候,泛着蓝光的卡牌突然熄灭,紧接着,叶慕脑域传来一丝不适。
失败了。
在拐点处的方向选择失误,这张卡算是浪费了。
叶慕稍微休息了一下,便重新拿出一张卡牌继续刻画。
这次她把拐点处的纹路处理得很好,就在她以为这次一定成了的时候,卡牌上的蓝光再次熄灭,与此同时,叶慕的脑域传来毕刚刚强烈好几倍的痛感。
这次不是画错,而是毛病犯了——她的精神力突然消失了。
叶慕捂着脑袋去拿冷冻箱,却在打开的瞬间忽然反应过来疗养药剂已经用光了,她现在只能硬挺。
因为没有精神力,她现在就连想用卡牌为自己弄一杯水都做不到。
大约十几分钟后,叶慕才觉得脑域的疼痛感渐渐变弱,精神力也稍微恢复了点。
但叶慕还是闭着眼睛缩在床上,她手指微颤地摸向口袋,想要用卡牌为自己弄点水,结果精神力连接到卡牌上的一瞬,一种陌生又舒适的感觉突然覆盖了她的脑域。
这张卡牌居然带着叶慕进入一个小小空间,她置身在一个种满黄玫瑰的花房,玫瑰的花香一点点浸染着她的皮肤,从毛孔进入到她的身体,让她不自觉放松了下来。
细细感受了一会儿之后,叶慕惊奇地发现,她的精神力在以一个稍快的速度进行恢复,并且脑域的不适也得到了些许缓解。
叶慕睁眼看向手中的卡牌,这不是她制的水卡,而是今天街上那名濒死的少年给她的那张。
这是一张疗愈卡。
叶慕手指微动把卡牌翻了过去,然后沉默了一瞬。
一个泛着绿光的字母B明晃晃出现在她眼前。
竟然是B级卡牌。
那名少年看起来不像倒卖卡牌的,因为倒卖卡牌需要本金。
但如果他不是倒卖卡牌的贩子,那这张B级卡牌他是从何得来的呢?
难道……
叶慕眉尾轻轻抬了下,心里冒出一个猜想——
这张卡牌该不会是那少年自己制的吧?
那少年看起来不比她大几岁,现如今这贫民区都这么卧虎藏龙了吗?
叶慕抓起一件外套快步走了出去,可等她来到街上时,却发现墙角空荡荡,少年不见了。
她环视一圈,走进旁边的店铺询问他们有没有看见那个少年去哪了,正在擦玻璃的老板把手中的脏抹布往水盆一扔,像提及一只死了的虫子一样不在意道:“他还能去哪?死了呗,下午的时候被收垃圾的垃圾车一起收走了,不然等他腐烂变臭,那味道不得熏死人。”
叶慕推门走出商店,在墙角旁默默站了一会儿,而后才回到日租房。
她从口袋里拿出两支营养剂,这本是她刚才要作为谢礼给少年送去的。
她和少年素味平生,但仍觉得挺可惜,以少年的能力,如果生在上等区或者中等区,他一定能通过制卡赚钱,甚至小有名气。
可惜他生错了地方,可惜他擅长的偏偏是疗愈卡——
哪个贫民区的人会有闲钱买疗愈卡?更何况他们既不参与战斗,又不会制卡,日常精神力的消耗少之又少,要疗愈卡有什么用?
固然惋惜,但少年的事对叶慕而言也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她现在尚且要为温饱犯愁,根本没有过多的时间沉溺于别的事情。
一张张卡牌自她手中制出,又被卖到别人手里,买她卡牌的人多了起来,短短两周时间,她已经拥有了七八名固定客户,这让她有了微薄但稳定的收入来源。
同样微小但稳定增长的还有她的制卡能力。
她不喜欢做一模一样的卡牌,哪怕是最简单的热力卡,她也琢磨着延长续航时间,或者从别的地方进行改进。
在她目的性极强的努力下,她的生活确实有了一点小小的正向改变。
但总有狗东西扰她清静。
当某日叶慕下楼买东西,却意外在楼下对上叶父秘书冷淡中含着隐隐蔑视的眼神时,她如是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多年后,某神秘男子的疗愈卡千金难求,大家对该男子极为好奇,只听闻他出席重大场合时必会系上一条绿围巾,引领时尚风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