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公车在我眼前爆炸时,我几乎吓到失声。
我身边的男人第一时间用身体掩住我,将我牢牢地护在怀里。
“……鹿小姐……鹿小姐,你没事吧?……鹿小姐……”
近距离的爆炸使我的耳朵出现了短暂的耳鸣,过了好半天,我才听见末广先生的声音。
“……我没关系。”我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耳朵的疼痛晃出去,“就是刚刚有些耳鸣,现在好多了。末广先生你没事吧?你有受伤吗?”
我有些担心地探身去看末广先生的后背。刚刚事发突然,他第一时间就扑过来护着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爆炸波及到。
我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虽然我们乘坐的汽车窗玻璃都碎裂飞溅,好在末广先生看起来只是衣服有些划痕,并没有受伤。坐在前面的司机先生也只有露在外的皮肤被割破了些许小口子。
不幸中的万幸了。
果然末广铁肠冲我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我放下心来,但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没想到高岛屋事件还没过去多久,好不容易因为要开学了,才被允许出门去新学校看一看的我,在路上就遇到了这种事。
还好福地叔叔虽然要忙工作,但还是麻烦了先前救过我的末广铁肠先生来送我。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大概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了吧——毕竟我现在还只能坐轮椅出行,逃跑都比别人慢几步。
我往外望去,只能看到直冲云霄的黑烟。我想起在爆炸发生之前,我正好从车窗外目睹了一个男人翻过高架桥的铁网,从十几米的桥上毫不犹豫地往下跳,还跳到了行驶中的红色面包车上的场景。
当时我的心脏一下子就被攥紧。我刚想喊末广先生,就见那人跳上的面包车后面紧跟的公车突然爆炸,距离近的汽车几乎都被波及到。
因为这一变故,我们乘坐的车也被迫停了下来。好在还有段距离,没有直接被气浪掀翻。
末广先生将我从车中抱了出来,重新安放在轮椅上。
此时高架桥下乱成一团,到处都是连环追尾,车鸣声、人声沸腾不止。
我想起了那个从桥上跳下来的人。也不知道那么近的距离他有没有事。
这样想着,我转头看向末广先生,就见末广先生正皱眉望着浓烟滚滚的地方。
我想起末广先生军警的身份,我拉了拉他的衣袖,仰头对他说:“末广先生,你是在担心爆炸中受伤的人吗?我没关系的,你快去看一看吧。”
末广铁肠闻言低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下爆炸中心,还是摇了摇头:“不了,这里太乱了。你的安全更重要。”
这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突然穿透人群响彻天空,我看到末广先生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长刀。
是那辆爆炸了的车上的人吗?
我也有些担心爆炸的车辆和无辜的群众,高架桥堵成这样,等警察和医生来到,也许人命就耽搁了。
我又拉了拉他的衣袖:“要不然,末广先生,你推着我一起去吧。我跟在你身边。而且现在出了这样的变故,也需要一个警察出面。”
末广铁肠低头看了我一眼,权宜片刻,还是同意了。
他直接将我和轮椅一起抬起,在我的惊叫声中一跃而起,踩着几辆车的车顶,毫不费力地来到了爆炸发生的中心。
末广先生将我和轮椅小心地放在地上,我的脸上写满了怀疑人生,试图回忆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刚刚是飞起来了吗……
等到末广先生推着我上前,我才回神,看见燃烧的车辆前跪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双手死死地抓着坚硬的土地,张大嘴声嘶力竭的大叫着。他瞪到极致的眼睛里不断地涌出泪水,死死盯着正燃着高高火焰的公车。
他似乎想要站起来,冲进火里去救人,可是他又像是已经被抽去了灵魂一般,身体只能跪在那里无力地痛叫着。
我望着男人沙色的外套,有些恍然,这个人就是刚刚跳下高架桥的那个人吗?
末广铁肠将我推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低声对我说:“鹿小姐,请麻烦在这里稍等我一下,我很快就会回来。”
我忙点头:“末广先生你快去吧。请务必小心一点,车子应该还会爆炸。”
我看着末广先生快步走向燃烧的汽车,似乎是想看看还有没有生还者。
他绕着车子走了一圈,又蹲在地上捻起什么嗅了嗅,刚站起身,车子的油箱就再次爆炸,末广先生借着冲击力往后退,还顺便将跪在那里的男人也一起拎着往后跳到了安全的地方。
我忙转着轮椅上前到末广先生身边。
他注意到我的视线,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已经救不了了。车上应该是有两个大人和五个孩子。他们使用的是起爆式高性能炸药,这种炸药在爆炸的一瞬间人就会失去意识。”
我一愣,没想到车里竟然会有孩子,还是五个。
“怎么会有这么多小孩子?那些人是谁?他们是人贩子吗?还是恐怖组织?”我有些惊怒,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丧心病狂的人使用炸药炸死孩子。
末广铁肠看着我摇了摇头。
但实际上车上人的身份他已经有了猜测。
原本在横滨能使用这种高性能炸药的,只有港口黑手党。
但是刚刚查看车子情况时,他注意到驾驶室内趴着的两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把老式的手枪。
灰色的枪身,极细的枪管,是Gray Ghost。
那些人是从欧洲偷渡而来的异能犯罪组织——Mimic。
末广铁肠想起了那个坐在办公桌后的高大男人对他们下达的命令:
【从即刻起,不用再去追捕港口黑手党,那个偷渡来的犯罪组织也不要去过问。所有人原地待命。】
【……为什么?】
等其他人都走完后,末广铁肠还站在原地望着自己的队长。
他不是在问为什么要放过港口黑手党,他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放任那个外来的犯罪组织,将横滨暴露在危险之中。
【听说过常暗岛吗?】身材高大的男人站起身,站在落地窗前低头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这是一片和平的景象。
【是……十四年前的那场大战吗?】末广铁肠低声问道。
【他们是上次大战中战败生还的士兵。是被英国的“钟塔侍从”赶出欧洲而逃亡日本的,失败者。】
男人将他们称为“失败者”。
末广铁肠张了张嘴。
【末广,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什么都不要问。】男人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他们是各国政府都缄口不言且一直驱逐的存在。身为日本军警的我们,也绝对不要跟他们正面交锋。】
末广铁肠抬手下意识想压一压帽檐,却扑了空,这才想起自己今天因为要送鹿小姐去学校,已经把军装换成了便服。
“……幸介……克巳……优……真嗣……咲乐……”嘶哑的声音慢慢响起,我和末广先生同时看向那个跪坐在地上,垂着头的男人。
半长的褐色头发遮住他的面容,因为爆炸,他整个人都狼狈不已。他的手指因为死死抠着地面,指甲断裂流血,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只是低低重复着五个名字。
而那五个名字,正好能够对应上车上的五个孩子。
我意识到车上的那些孩子应该跟他有关系,有些担忧地靠近他:“这位先生,你还好吗?……你没事吧?你受伤了……”
男人慢慢抬起头,称得上是俊逸的脸上,一双雾蓝色的眼睛瞪到极致,眼泪还在不受控制地往外涌着,跟脸上伤口流出的血混合在一起,不停地滴落在地上。他的嘴角抽搐,似哭似笑,整张脸看上去扭曲又分裂:“……幸介……克巳……优……真嗣……咲乐……”
“你……”我伸手想要去触碰他的肩膀,他却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摇摇晃晃,摇摇晃晃,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像个游魂一样迈开了脚步。
他看不到我和末广先生,也看不到任何人,嘴里一直喃喃着那五个名字,摇摇晃晃地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末广先生……”我担忧地看着男人的背影,抬头望向末广铁肠。末广铁肠沉默了一下,还是没有拒绝我,推起轮椅跟在了那个男人身后。
我们离开的时候,警车和消防正唔鸣着赶到。这场事故说来也可笑,竟然除了车上的那五个人,其他人都安好。
不,还有一个在爆炸时灵魂就一同追随而去的男人。
末广先生推着我一直不远不近地坠在那失魂落魄的男人身后,我看着他好几次横穿马路差点被车子撞到,忍不住叫出声:
“你好——前面那个先生——”
一辆车呼啸着从我面前开过,末广先生推着我停下来。等车流过去,那个狼狈的先生已经不见了。
我焦急地坐直身体,倾着身去四处寻找那件沙色的外套,还不忘问身边的末广铁肠:“末广先生,你有看到那个人去哪了吗?以他现在那样的状态,放任他一个人的话一定会出事的吧……”
末广铁肠望了望东南方向,一抹沙色一闪而过。他没有说话。
从探过那辆爆炸的车辆起,他就知晓了那个痛哭哀叫的男人的身份。
是港口黑手党。
只是,向来视人命如草芥的港口黑手党,也会为了几个无辜孩子的性命痛苦到这个地步吗?
末广铁肠这般想着,手上微微用了力,推着轮椅往东南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忙着工作和学习,所以大家的评论不能一一回复啦
加更的话,准备本文300收藏的时候加更一次吧qwq 每天都在担心存稿不够发表的啊啊啊
还有两章mimic事件就结束了,今天也是努力踢翻织田作的便当。
本来打算本文只写文野外加一点咒回,结果写到后面校园篇的时候感觉不加一些运动番人物好对不起校园两个字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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