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康州美国佬大闹亚瑟王朝》

各位薄荷巧克力甜甜圈下午好呀！

既然是第一篇推文，那我还是不作妖了，老老实实安利点有份量的作品吧。

据说这篇小说其实是中文互联网穿越文的起源与始祖，我原本以为是夸大其词的攀附，就跟朱元璋当年称帝的时候硬生生多了个叫朱熹的祖先是一个性质。

没想到真正读完之后发现可信度还真不低。在阅读过程中，你是不会记得它居然是在一百多年前完稿的。无论是主角拿天灾（日食）人祸（炸弹）当神迹装逼的各色行径、还是要致富先种树的发展路线、还是和教会势不两立的阵营敌对……怎么样，听着是不是特别耳熟？

推文之前我特地跑去知乎看了一眼，有人称呼它为龙傲天小说。这其实稍微有点不太准确，虽然马克吐温给主角开的金手指确实大到有点吓人了——“我什么都学，什么都做：□□、□□、大炮、锅炉、发电机，所有可以节省劳力的机械。嗯，人所需要的任何东西，我都可以造出来。世上所有东西差别都不会太大。如果世上还有一种能快速解决事情的东西没有被制造出来，我可以发明一种，而且易如反掌。”

所以作者就把正常穿越文里最困难最旷日持久的工业化进程随随便便地跳过去了，读者只能在主角的自我吐槽里看见他什么时候建完了工厂，什么时候造完了学校，什么时候给全国铺完了电线。话又说回来，古早网文时期基本上大家都是这个样子，今天我投了点钱扶植下工商业，明天就能搞出一套工业革命来。认识嘛，总归是在发展中曲折前进的，我自己也是在各种居民围攻电信基站之类的社会新闻和实际调研的洗礼下才意识到工业化这条路有多难走的。

不过大家毕竟是大家，境界和文笔就放在那里。作为英语国家作者，马克吐温来写西欧中世纪肯定是能甩国内很多作者好几条街的，中篇实体小说也不会存在节奏稀烂水字数凑篇幅的问题。他和特斯拉有所私交，电气工程和机械方面懂得多，反映到字里行间就是可行性很强，起码忽悠忽悠我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主角没有经历啥感情戏，不要说开后宫了，全文只出现了一个超过三章戏份的女角色，介意这方面的女性读者可以放心食用。顺带一提，尽管这个康州佬吐槽的废话贼多，我还是挺喜欢他的，他是个真正意义上良心未泯的好人，看似名利地位应有尽有，设身处地想想又不由可怜这个倒霉蛋。

截一段主角的自白让大家感受一下画风：

“……他们毕竟不是奴隶，不是谁的个人财产。这纯粹是一大讽刺，依照法律和一般的说法，他们都是自由人。全国十分之七的自由人都属于他们这个阶级，他们这个档次：“独立的”小农户、小手艺人，等等。

也就是说，这些人也就等于这个民族，这个确实存在的国家，还就是这些人有点用处，或者说值得保存，真正值得尊重。抹去他们也就等于把整个“国家”给抹去了，剩下一些糟粕，一些垃圾。

那些垃圾从外形上看是国王、贵族、绅士，可一个个游手好闲，不事生产，除了浪费和破坏，几乎什么能耐也没有，在任何一个结构合理的社会里都没有丝毫用处和价值。

可是，由于手腕高明，这一拨金光闪闪的少数人不但不安分守己，替那一大队人当尾巴，反而昂首挺胸，高举大旗，在前面领路。

这帮人认定自己就是国家，而那数不胜数的人却有口难言，对此听之任之，天长日久，居然接受了这一事实。不仅如此，他们还相信这才对路，本来就理当如此。

教士对这些自由人的父辈说过，也对这些自由人本人说过，万物的这种滑稽可笑的状态都是上帝规定的。这些自由人也不想一想，上帝如果是拿些个讽刺来寻开心，尤其是这一类蹩脚的、显而易见的讽刺，那还成什么上帝，他们也就把事情撂下，毕恭毕敬，一声不吭了。”

又或者是这一段我很想直接拍到美国红脖子脸上的六世纪政治经济学：

“老兄，在你国，一名管事师傅、农场熟练工、马车夫、羊倌、猪倌工钱几何？”

“每天二十五米尔雷，也就是一分钱的四分之一。”

铁匠喜笑颜开，他说：

“与我国，他们可是要翻上一倍！手艺人——木匠、瓦工、石匠、画师、铁匠、车匠等又当如何？”

“平均起来，五十米尔雷，每天半分钱。”

“喝！与我们，他们每日一百！与我们，任何上好的手艺人均为每日一百！除去裁缝，旁人均日进一百。每逢旺季，进账更多——保护政策万岁！自由贸易见鬼去罢！”

他神采奕奕地看着众人，脸上露出了破云而出地阳光般的灿烂，但我也毫不畏惧。我早已装好我的打桩机，十五分钟内定要将他夯到泥巴里去——真个儿夯进去——夯到他头盖骨都看不见为止。我是这样对付他的。我问他：

“你们买一磅盐要付多少钱？”

“一百米尔雷。”

“我们只要付四十。牛羊肉呢——你们买的话要付多少钱？”这一棒打个正着，他的脸色变了。

“价格不等，但索价不高。一磅且算七十五米尔雷罢。”

“我们只要三十三。鸡蛋多少钱？”

“五十米尔雷一打。”

“我们只要二十。啤酒卖多少钱？”

“一品脱我们得付八个半米尔雷。”

“我们是四个米尔雷，一分二十五瓶。小麦多少钱？”

“每蒲式耳卖九百米尔雷。”

“我们四百。一套男式粗麻布衣服呢？”

“一毛三。”

“我们六分。普通雇工或手艺人家的女人穿的毛呢长裙呢？”

“八分四厘。”

……

这是致命的一击！

可是，哎！这并没有致命！算了，我还是认输吧！这些人看中的只是高工钱，至于这个高工钱能不能买到东西对他们来说根本无足轻重。他们支持“保护政策”、迷信“保护政策“，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有关各方早已经连哄带骗地让他们相信，正是这种贸易保护政策才给他们创造了高工钱。

我向这些人证明了，在过去二十五年里，他们的工钱涨了百分之三十，但是生活成本却涨了百分之百；而在我们那儿，在不到二十五年的时间里，工钱涨了百分之四十，而生活成本却稳步下降。但这没什么用，什么也不能撼动他们那些稀奇古怪的信仰。

总之作为一篇穿越文，该有的大众喜闻乐见的流行元素它全都有，不该有的各种私货它也都有。

如果你和我一样是个工业键盘党、或者喜欢看种田文，那我还是相当推荐你去看上一眼的，毕竟这可能是在网络小说里泡久了的读者看来最亲切的名著了，不存在任何门槛可言。

哪怕你不喜欢这类作品，单纯地读一读找找乐子也是没有问题的。马克吐温写的东西是真的有趣，讽刺到位且有力。包袱抖得飞起，节目效果满分。在我眼里，幽默才是沙雕的最高级形态，没有低俗庸碌的笑话，没有强行搞笑的尴尬，它兵不血刃地以一种优雅端庄的姿态收割着你情不自禁的笑声，和笑声消退后背上弥漫起的凉意和鸡皮疙瘩。

仔细想想，这样的穿越文套路能流行百年之久却至今仍旧火热，足够说明人类的低级趣味大概才是这个多情善变的种族唯一能够持久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