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馆老板杀人事件发生于1994年夏天,起因是米花美术馆的前任所有人因经济下行而破产,将美术馆以继续经营的条件出售转让给被害人真中老板,然而真中老板在美术馆到手之后就毁约,要将其拆除改建成为大饭店。
深爱艺术品的落合馆长因此深恨真中老板,经过长久的计划,利用盔甲伪装身份将其杀死,并栽赃给一直偷窃艺术品的美术馆职员。
1994年的日本正处在股市与房地产泡沫破裂后的恢复阶段——说是恢复,也不过是因为前面几年的数据实在难看,事实上,日本的经济活力直到久远的未来都称不上恢复,曾经的辉煌荣耀完全不可复制。
从外人的角度,可以轻描淡写地评价一句“或许日本只是回到了它本就应该待着的位置”,然而日本人自己却没法这么想,这些年来日本整个社会都处在一种低迷抑郁的气氛之中,各种犯罪事件都有所增加*1,而这个有柯南存在的世界,案件更是家常便饭。
或许是作品与现实交相辉映产生的一种奇妙黑色幽默,久保田穗一直觉得这个世界荒诞且充满了挖苦,而现实世界中它的发展又更为荒诞且值得挖苦。
比如老板破产导致米花美术馆经营惨淡、被迫转手,连带其中诸多珍藏都被盗取和贩卖,而未来铃木次郎吉却能为举办前所未有的特展而在拍卖会上豪掷三亿美元*2,力压一切欧美豪门,气势磅礴仿佛泡沫从未破裂、日本还能买下全美国。
又比如,从偶像密室杀人事件中,柯南对偶像行业“刚刚遇到悲惨事件却必须马上打理好心情进行欢快的表演,不能被任何人看穿”的无奈评价,到现实中作者一个又一个塑造出类似男团成员般的偶像式角色,以其悲情和苦难为卖点营销不断。
美术馆老板杀人事件似乎恰好对这种黑色幽默的进行了一番总结。
屠戮恶魔者,在身染鲜血的那一刻,受到了恶灵的侵染。
——而这一切都瞒不过观众里面,那纯真且正义的小眼睛*3。
“您莫非觉得自己也是纯真且正义的小眼睛吗?”抱抱熊挖苦道,“我觉得您分明跟这个设定毫不不沾边。”
久保田穗明知抱抱熊说的是“纯真”和“正义”,却回答道:“可不是嘛,我眼睛那么大。”
抱抱熊:……
美术馆的事件已经过去了几周,自从那天晚上的对话之后,久保田穗就没有再主动找过高山康介,她宣布要外出取材,频繁乘坐新干线出行,实际上只不过是为新干线大爆破事件中她的出场做铺垫。
她随身只带着一套画材和钱包,连换洗衣服都没有,每到一处就是逛街和吃吃喝喝,再不然就是去深山老林里泡温泉。
“您铺垫的不只是新干线大爆破吧?”抱抱熊指出,“这不都是未来的案发地点吗?”
久保田穗嗤道:“考虑柯元元年的无尽时间和柯南他们的无限次野营,真要完全回避案发地点才比较艰难吧。”
抱抱熊:……那倒也是。
“这样会不会有点浪费?”抱抱熊又问,“毕竟高山康介身上的材料很快就会消散干净。”
久保田穗一脸超然:“试验阶段有一些损耗也是难免,而且有‘画家八爪鱼’在手,我已经别无所求。”
抱抱熊:……
高山康介提供的材料早就已经满足新技能的所需,久保田穗试用了这个技能,发现只是普通的提高作画速度,并无什么稀奇之处。
“不稀奇?”抱抱熊抗议,“这样的速度,跟‘思维打印机’也相差无几!”
“‘思维打印机’是什么东西?”久保田穗很感兴趣地问,“我能拿‘画家八爪鱼’换它吗?”
抱抱熊哼哼唧唧:“不能,这不属于个人技能,而是一台真正的机器,等您回到管理局,自然有机会体验。”
这解释让久保田穗失去了兴趣。
“其实也有其他人因我而活下来。”久保田穗叹气,“但我总不能天天跟在一个有妇之夫身边,不然哪天成了被害人可多冤枉……不过话说回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原本会死,所以大概什么都不会有。”
她趴在小桌子上,百无聊赖地乱画,画纸上逐渐出现一驾高达,它戴着兔耳帽横冲直撞一往无前,其他角色,诸如脖子上挂领结的小学生、穿围裙的黑发帅哥、白长发的高礼帽黑衣人等,统统形容狼狈、惨被撞飞。
“有件事我想提醒您。”抱抱熊忽然说。
埋头作画的久保田穗爱答不理:“唔?”
“材料在靠近。”
“什……”
“这幅画很有趣。”
久保田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久保田穗吓了一跳,她回过头,发现高山康介正一脸古怪地看着她的速写本。
他肩上挂着个运动背包,一身休闲打扮,好像也正准备去做个短途旅行。
久保田穗瞪了一眼抱抱熊,用眼神质问它为什么不早提醒。
“我不喜欢兔耳帽。”抱抱熊说。
久保田穗:……行吧,合理。
“高山先生为什么会在新干线上?”她若无其事地合起速写本。
高山康介抿抿嘴:“嘛,我其实还挺想仔细欣赏这幅画的……”
久保田穗把本子塞进了背包。
高山康介耸耸肩,没有深究,反而放下背包,坐在她对面:“久保田小姐最近一直都不在米花町,山不就我,只好我来就山了。”
“抱歉,毕竟业务繁忙。”久保田穗笑笑,“所以,高山先生是来宣布结论的吗?关于‘增进了解’的结果?”
高山康介十指交叉放在小桌板上,以一种十分自信的姿态开始了正题。
“米花美术馆在半年前被前任主人出售,购买者真中因为建筑用途与美术馆馆长产生矛盾,后者将其杀死于美术馆地狱展览馆内,在场的侦探毛利小五郎看穿了作案手法和真凶。”
久保田穗微微点头。
高山康介身体前倾:“而这件事与您的关系是……在‘中世纪的盔甲在馆内行走’的传言传出后,您曾经造访过米花美术馆,并在那之后联系真中老板和落合馆长,提出了收购米花美术馆的建议,因为真中老板要价过高而放弃。”
“没错,他的要价确实很高。”
高山康介摇了摇头:“但我认为您放弃的原因并不是价格。”
“哦?”
“根据其秘书的说法,死者真中曾经一度推后了新建大饭店的设计,并因拖延稿费与即将交稿的设计师产生过矛盾,可见他确实考虑过放弃改建、将美术馆直接转手,这说明有人开出了他无法拒绝的价格。”高山康介说得不紧不慢,“您又与落合馆长单独见面,在那之后才真正放弃收购,真中老板这才重新继续改建计划。”
“过程确实如此。”
高山康介感叹:“久保田小姐还真是个很坦率的人。”
“并不是哦。”久保田穗摸摸抱抱熊的头,“我并不是坦率,只是在有些事情上懒得说谎,我要是勤奋起来也可以是个很优秀的欺诈犯呢。”
高山康介噎了一下。
久保田穗笑起来:“抱歉,我好像打断了你的讲述,请继续说吧,关于我和那起事件。”
高山康介苦笑着跳过了关于坦率的话题:“落合馆长似乎有意隐瞒,但在警方提出这是为了排除相关人员的嫌疑后,他很痛快地道出了一切——有一位年轻的艺术家小姐看穿了他的杀人计划,并且试图劝阻,但是他回避了您的劝阻,全程顾左右而言他,辜负了您的一番好意。”高山康介观察着久保田穗的反应,又补了一句,“他的话应该是与事实有所出入,想必也是出于对您善意的感谢。”
久保田穗挑挑眉:“高山先生为什么这么想?”
“您让我去调查这个案子,调查案子与您之间的关联,增加我们对对方的了解,这件事至少不会是他说的这样简单。”
久保田穗也向前凑了凑,手肘支在小桌板上,兴趣满满地道:“那么就请高山先生说说自己的猜测吧,我洗耳恭听。”
有那么片刻的功夫他们两人只是互相对视,高山康介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看不出喜怒。
久保田穗忽然想起,如果对方就是诸伏景光,那么他其实也属于演技第一梯队的资深卧底行列——看来之前面对她的时候,他还是有点没打起精神来。
“您并无劝阻他的行为,是吗?”最后他这样说道。
久保田穗等了几秒钟,发现对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不由诧异:“就这样吗?你的猜测仅此而已?”
高山康介笑了:“您认为我会有什么样的猜测呢?‘久保田穗怂恿落合馆长犯罪’或者‘久保田穗帮助凶手完善了杀人手法’吗?我个人并不认为您是那样的人,毕竟您能说得出‘谋杀是公诉案件,你以为受害人的原谅就能把一起久经谋划的谋杀给抹消了吗’这样的话——这是您说的没错吧?”
久保田穗无语:“……贵方的监控还真是无孔不入。”
高山康介不答,反倒用一种劝慰的语气说道:“如果久保田小姐您所谓相互了解的重点就是您曾经遇到凶案而未提前阻止,我想这并不影响合作,也无损我对您的看法——毕竟凶案发生的概率并非百分之百,遇到这样的事心存侥幸只是普通人都会有的状况。”
“……是吗?”
“久保田小姐对这件事非常介意吗?甚至到了认为这会影响到你我合作关系的地步……似乎您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到了超过‘普通人’的程度,我能请问一下原因吗?”
“因为我并不是‘普通人’。”久保田穗答道,“说来你可能不理解,但是我知道这起案件必然发生,我没有阻止的不是‘可能的事件’,而是注定的凶杀。”
“如果久保田小姐是对自己的推理有信心才这样说的话……”
“不是推理,我就是知道。”久保田穗的措辞方式显得有点固执,“就算这样也不要紧吗?”
高山康介能感觉到久保田穗的认真,不仅是针对“她知道会发生凶案”,也是对“她明知有凶案要发生却未阻止”这一事实,她十分坚定地要让他认识到这一点。
而他因此感到困惑:“……我不明白,久保田小姐为什么要格外强调这件事?”
“因为这是合作的前提。”久保田穗说,“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自己根本不是的人,这并不利于长久的合作,相比于之前单方面的情报供给和求助,此时此刻,我对你卸下好公民的伪装,告诉你我对是非善恶的真实看法,这才是我合作的态度。”
作者有话要说:*1 我专门搜过,日本经济所谓的“失去的十年”是1992-2002,然后日本犯罪案件数量2003年有个高峰,但这十年的杀人案数量好像并没有太大波动,不晓得是因为日本警察格外优秀还是格外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角色可以装bility,但现实中我个人是真不太懂这方面知识……
*2 《业火的向日葵》,个人感觉这部剧场版的剧情真的烂得出奇。
*3 落合馆长评价柯南,“我的计谋骗不了纯真、正义的小眼睛”。
PS:我写文经常会跳着写,所以有时候写了一天最后发现都跟眼下的更新无关——好处是剧情将来会发生什么我基本有数,坏处是跳着跳着就恨不得把眼下的剧情直接略过去写后头,最好能直接跳到我写起来特别顺畅的那些部分……emmm我会尽量控制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