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被深渊凝视而直接跳崖”,久保田穗品味了片刻,觉得这句话居然非常非常非常犀利地戳中了她的真实心情。*1
——不是指穿着兜帽斗篷假扮宅男凶手吓唬人这种蠢事。
在过去的存档之中,确实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次,她也做过为了不被追猎而成为鬼的事情,比如最典型的一件事:加入组织。
结果如何呢?她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回档还在持续,甚至很多次她都是死在组织“自己人”手里。
事实证明,除非她活在脑筋急转弯的世界里,否则成为鬼并不能免于被追猎,在自相残杀这件事上,恶鬼比普通人更为擅长。
这个世界虽非出于善意,但也确实给了她无限次的选择机会,不同的选择会导致不同的结果,她不为任何选择而后悔,所有的经历都有所教她,通过这些选择和结果,她最终明白,深渊无法回避。
她在桥头前十米停下脚步:“你确实是个博学的熊——你提醒了我。”
“什么?”抱抱熊茫然。
“跳崖确实太极端了。”
“跳呃……我其实并不是指真正的‘跳崖’。”抱抱熊怀揣着引发精神异常者危险行为倾向的不安,放柔了语气,“请您继续往前移动一段距离再聊这个话题好吗?”
久保田穗根本不听它说什么,自顾自大发感慨:“你拷问了我的良心。”
抱抱熊:?
“……没事,我只是换了个行动方案。”
抱抱熊:???
园子的姐姐名叫铃木绫子,从前是米花大学电影研究社的社员,这个社团的成员们关系一直不错,因此毕业之后也常常举办一些聚会。*2
铃木绫子目前在读研究生,其他四人全都已经就业:学生时代的摄影师角谷弘树去电影杂志当了编辑;道具师高桥良一则进入了食品公司,自称吃到了一百公斤,是个跟所属行业莫名契合的体重;曾经的男主演太田胜现在是进口车销售员,不负姿色地留了一头顺滑的黑色中长发;编剧池田智佳子是唯一一个还沿着社团时期道路继续前进的人,如今是个编剧,并且颇有一些名气。
“原来如此啊……”小兰乍遇名人十分惊喜,“池田小姐就是正在上映的那部《青色王国》的编剧吗?”
“是呀。”铃木绫子笑着介绍,“那是智佳子大学时期的作品。”
几人聊起了大学时代,气氛热烈,园子和小兰感兴趣地听着,柯南却莫名听出了一些不太真诚的东西,一些不属于真正的朋友之间的礼貌恭维和尖酸讽刺。
小侦探眼神涣散,百无聊赖,心说搞不好这种聚会在某天就会因为日渐消散的情谊而办不下去了。
事实证明,还没等他们情谊彻底消散,聚会的愉快就已经无以为继。
在铃木绫子提及一个名为“敦子”的人之后,另外四人全都变了脸色。
池田智佳子拍案而起:“够了!大家都是百忙之中抽时间来这里度假,提那种两年前就死掉的人也未免太扫兴了吧!”
“啊抱歉……”性格温柔的铃木绫子马上道歉。
事不关己的小侦探却觉得更不对劲了:按照铃木绫子的说法,那位“敦子”应该也是社团成员之一、是他们的同龄好友吧?提起一个英年早逝的朋友,那位池田小姐怎么会是那样的语气?
作为聚会主办人,铃木绫子还是在朋友们之间充当了和事佬的角色,使得气氛不至于彻底僵硬,高桥良一要去修屋顶,角谷弘树本来取出扑克牌,要召集无事的几人来玩牌,见池田智佳子要出门也紧紧追了上去。
“诶……我们就这样等着吃晚饭吗?”小兰小声问园子,“绫子姐需不需要帮忙?”
“没事啦。”园子摆摆手,“食材都是提前准备好的,等下很快就能准备好……何况我们是来度假的诶,虽然下了雨,不能享受美景,但起码先享受一下观赏美男的快乐吧。”
柯南:呵呵。
园子的声音越来越低,边说边用大拇指示意了一下在一旁抽烟的太田胜:“喂小兰,你看他怎么样?”
小兰一脸平淡地看过去:“太田先生吗?”
“对啊,是不是很帅气?。”
“还好吧……”小兰小小声地说。
园子叹气:“除了你家新一之外你看谁都是‘还好’。”
柯南小脸一红:“倒也没……啊我是说……”他意识到自己又犯了老错误,马上一个急转弯,“咳,小兰姐姐也说过高山先生很帅气。”
“柯南——那是不一样的啦!”
为这句话的含义小侦探脸色愈发红起来:“啊哈哈,我小孩子不懂嘛。”
“太田先生明明就又酷又帅,好像还有一点文艺和忧郁的气息——完全是我的菜啊。”园子摸着心口感叹。
柯南脱口而出:“你的菜还蛮多的。”
园子愣了一下,随即开始挽袖子:“啊你这个小鬼……”
“真是的,不可以没大没小。”小兰把手放在柯南的头顶上,“要叫园子姐姐啊。”
园子:……
“……咳,而且你说什么呢。”小兰补充,“小孩子说什么菜不菜的。”
园子瞪着柯南,到底还是没忍心打小孩子:“不讨人喜欢的小鬼——喂小兰,他父母还没有消息吗?”
柯南干笑:“因为他们工作比较忙嘛。”
三个人正说说闹闹不可开交,太田胜忽然走近:“请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出去散散步呢?”
“诶?”园子大为惊喜,“我愿……”
太田胜一把按住窗框,给了小兰一个壁咚。
园子:???
柯南:!!!
“无论如何,请赏个呀啊啊啊啊啊——”
原本深情款款的请求忽然变成了激烈的惨叫,被壁咚的小兰全程近距离直面太田胜,眼睁睁看着对方在两秒钟之内从过分热情的微笑转变成凄惨扭曲的恐惧,还被他的大叫吓得一个激灵。
太田胜像是被窗框烫到手一样趔趄着后退,哆哆嗦嗦地指着窗外:“什……什么东西?!”
三人顺着他的手指向外看,发现窗外大概两米远的地方,站着个穿兜帽斗篷的高挑人影。
“啊!”小兰吓了一跳,“这不是刚才桥上的那个人吗?”
园子凑了上去:“诶……好像真的是哦。”
“这……这是个人?”太田胜吞了口唾沫,“不是鬼?”
“这世界上哪有鬼。”柯南扒着窗户往外看,“该不会是有人在山里迷路了吧?”
那个人影好像注意到了他们,慢慢向他们走来,并且抬起手,抓住了兜帽的帽檐。
“……咦?!”
人影摘掉兜帽,露出了三人都认识的脸。
“学姐?!”
久保田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向众人解释自己的情况:“老师说要是再不去参加学校活动的话就要扣我的学分,嘛,只好听从安排去参加学校办的写生活动,不过天气预报说那边也要下雨,活动计划延期了……就想着要不要干脆到别墅这里来跟园子你们汇合。”
“那刚刚在桥上是怎么回事?”小兰不解,“那个时候学姐都快到了,为什么隔了这么久才到别墅?”
“因为突然想起一件事……”久保田穗抿了一口热茶,“今天在这里聚会的,是米花大学的电影研究社吧?”
铃木绫子点头:“是这样没错。”
久保田穗把茶杯放下,十分友好热情地道:“因为之前在打扫活动室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前辈们遗留的物品,其中有一个包裹,写着‘高桥良一’的名字,刚才就是想起这件事,所以回到车上去拿,想着如果是同为电影研究社的社员,或许会认识这位前辈也说不定。”她礼貌地欠身,“那么请问诸位前辈,是否认识一位名叫高桥良一的前辈?”
所有人扭头望向高桥良一。
高桥良一呆呆回望:“啊,那个……我就是……但……但我不记得有什么遗留在学校的东西。”
“没有吗?我身上穿的这件就是呢,因为下雨的缘故,害怕在山林里发生失温所以只好拿它来挡雨,真的非常不好意思。”久保田穗笑问,“不过明明感觉是经过了精心设计的——有关于一个,绷带缠身、身披斗篷还手持一把巨斧的角色,是跟他相关的全套服装、道具和机关计划书呢。”
高桥良一打了个冷战。
“关于这些东西在电影中的应用,高桥前辈,我能向您私下请教一下吗?”
“什……什么?”
“我是说,现在。”久保田穗站起身,向高桥良一鞠躬,“是作为侦探漫画的作者,想要向精心打磨作品的前辈的请教。”
直到两人的身影从客厅中消失,园子才呆呆地问:“……久保田学姐,难道喜欢的是这个类型吗?”
小兰嘴唇开合,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吐出一句:“应该不是吧……但是高桥先生,呃,好、好像是……很能给人安全感的类型。”她忍了忍,没把“跟高山先生完全是两种类型”这种猜疑过度的想法说出来。
听过久保田穗关于理想型发言的柯南眯起眼睛,侦探的头脑不受控制地开始分析起来:久保田穗不是那种特别爱热闹的人,她原本声称不打算参加这场聚会,现在却又冒雨赶回,还穿着“高桥良一设计的道具服装”、按照“高桥良一的设计”、搞得像个变态杀手一样在别墅周围活动——那时候站在窗前明显就是故意的恶作剧吧!还说什么要跟这位高桥良一单独探讨关于电影的话题……
小侦探逐渐眉头紧锁,发现除了“久保田穗对高桥良一感兴趣”之外竟然什么都分析不出来。
其实说起来,比起“喜欢这个类型”……在久保田大姐面前,这位高桥先生长得倒是蛮像一个沙包……?
“久保田小姐,究竟想要说什么?”二楼阳台上,高桥良一的声音微微发颤,“你……你想问什么?”
“一些有关价值观的话题。”久保田穗答道。
高桥良一:???
作者有话要说:*1 缠斗恶龙之人,当小心自身亦成恶龙;凝视深渊之人,深渊亦将回以凝视。尼采的名言,出自《善恶的彼岸》(学识浅薄,没读过全文)。
看过好几种对“深渊”的解释:
有一种比较直白,说深渊指的是人性的阴暗面,这句话的意思是,你直视阴暗面太久,它会影响到你、使你更靠近阴暗面(抱抱熊的吐槽是指这个含义);
还有一种稍微深层一点,即,你定义了善恶是非,当你用自身的观念去审视外部的时候,一切外部、以及被外部映照的你的影子也在用同样的方式审视你;
还有一些更专业,是从翻译前原文的词根来进行解释,“深渊”的含义还要更复杂,这个我是真的就连解读都没太看懂了。
*2 原作好像没提具体是哪个大学……
PS:高桥良一我老想打“高桥凉介”,打完了思索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高桥凉介”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