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89 龙舌兰日落

一件降谷零没说，但久保田穗心知肚明的事情：警备企划科或许已经从监视她的任务中撤出，但是她的一举一动仍然受到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还有受他们两人信任之人的关注。

久保田穗最近给毛利侦探事务所的邮箱投递了一封信件，信封上大咧咧地印着个黑色的蝙蝠镖。

黑衣人，小丑，久保田穗，同样令人难以捉摸的行事风格，同样的些许表演型人格，同样对黑衣组织感兴趣，降谷零能察觉他们之间存在联系并不奇怪。

“我那天在关注别的事。”久保田穗敲敲高脚杯。

降谷零低头看着她完成的那杯饮料。

石榴糖浆与龙舌兰酒和柠檬汁混合，倒进放好冰块的高脚杯，产生了美妙的、云霞一般的渐变色。

这是一杯鸡尾酒，名叫龙舌兰日落。

……属实是降谷零以犯罪分子的眼光来看都觉得损的程度。

“满天堂的发布会，你怎么知道龙舌兰会去那？”

“商业机密。”久保田穗把酒杯推给降谷零，“请吧。”

降谷零谨慎地抿了一口，趁他品尝的时候，抱抱熊小声问：“当面撒谎合适吗？”

“闭嘴。”

降谷零：？

久保田穗扯起个笑来：“请喝，但请不要评价。”

降谷零：……

组织有很多情报员，波本只不过是其中之一，优秀，确实，但也只是其中一员，他来调查大黑大楼小丑的理由，是伏特加的拜托。

之所以选中波本，伏特加自陈是因为“虽然你常常出国，但大哥说你对东京地区很熟悉，这里完全就是你的地盘”。

在任何时候，“伏特加的拜托”都可以被组织成员解读为“琴酒的要求”。

但波本毫不客气地把它理解为“琴酒的请求”，并在电话里恶意满满地回答伏特加：“当然，既然琴酒认为我的情报能力高他一筹并且特地请求我的帮助（伏特加不满地叫道：“喂喂你这个家伙！是因为这种小事根本不必大哥亲自出手！”），那我当然义不容辞——虽然只是为了一辆车，但我会努力的。”

说归说，把这件事跟久保田穗联系到一起之后，降谷零就不太抱着找到真相的希望了，久保田穗跟她的上线或者朋友或者别的什么关系人，他们的行事风格过于飘忽，即便是从她那里得到了全部真相，他也没法向组织如实解释。

“在大黑大楼的地下停车场里划烂了保时捷的人是小丑，不是说他穿得像个小丑，而是说他的代号是‘小丑’，那个美国漫画里的小丑，真身大概率是某国特工，有一定概率是国际刑警，搞不好还是个专业缉毒的，这个人还曾经扮作蝙蝠侠的样子行侠仗义，并且他还有个同伙是如今正当红的漫画家，哦对了，她还画过女性版本的琴酒。”

——这是能跟黑衣组织说的话吗？

“那位小丑先生近期还会有行动吗？请务必别说不知道。”

久保田穗的手指头在吧台台面上敲了两轮：“应该不会了吧。”

降谷零松了口气。

卧底就像是走钢丝，而卧底之间的合作就像是两人携手走钢丝，两名合作者之间如果步调不一致，很容易引发危险事件。

久保田穗肯承认是好事，因为信息不通正是步调不一致的开始。

“这只是一次亮相。”久保田穗解释，“黑衣组织目前对我和我的朋友一无所知，但他们不可能一直一无所知，与其让他们慢慢察觉，倒不如直接给他们留一个靶子。”

“小丑就是那个靶子。”

久保田穗笑起来：“蝙蝠侠的衣服为什么是黑色？”

“什么？”降谷零被这个突然的问题问得一愣。

“为了防止蝙蝠侠被子弹击中。”久保田穗笑嘻嘻道，“而罗宾的衣服为什么红红绿绿？”

降谷零：……

“为了防止蝙蝠侠被子弹击中。”久保田穗眨眨眼睛，“懂我的意思了吗？”

抱抱熊幽幽叹气。

降谷零觉得自己不该笑，但还是没忍住勾起了嘴角：“如果是从这个角度来说，你的笔名、插画等等一切也已经很值得组织的关注了——你也是一位罗宾吗？”

“罗宾只有一个，而我的事都可以解释。”久保田穗答道，“我随时可以接受采访，说我之所以这样取名都是因为我喜欢这种酒，如果有必要，我甚至可以去开一家专门经销这种酒的店铺，坐实我狂热爱好者的身份。”

为了遮掩身份而开酒类经销店，这种出手阔绰的行事风格倒是跟她买房搬家很一致，莫非此前她打工是真的缺钱，成为大热漫画家也不完全是为了引人瞩目，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她的行动方式对资金有很高要求？

国际刑警组织既不至于堕落到需要员工自带经费，也不可能豪阔到培养出如此大手大脚的外勤探员，此点姑且可以算作她并无官方身份的佐证，加上她一直拒绝接受“田警官”这个称呼……

所以说，黑衣人现在或曾经拥有官方身份，而她跟那个黑衣人之间又必然存在某种极为紧密的联系，是超出了警员或者探员跟执行人或者线人的亲密关系，这种关系足可以保证他们之间的信任与忠诚……

思绪不过一瞬，降谷零换了个话题：“你的朋友给毛利侦探事务所投递了什么？”

久保田穗挑眉：“你没打开看看？据我所知，贵司可不是什么尊重隐私的机构。”

“我可以直接来问你。”降谷零答道。

难得看到降谷零打直球，久保田穗稀奇地上下打量他片刻：“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那我告诉你好了——他家那个小鬼报名参加了一场活动，而我闲来无聊，调查了参加活动的其他人，发现参与人当中有个脑子不太清楚的奇葩正在计划杀人。”

久保田穗所指的是福尔摩斯迷杀人事件。

迈克罗夫特旅店的老板，金谷裕之，手中有一本《血字研究》的初版书，每年都以此为噱头引诱福尔摩斯迷们来参加三天两夜的推理旅行，声称在推理问答比赛中获胜者可以带走这本书。

柯南作为福尔摩斯迷报名参加了这场旅行，在那里与关西的高中生名侦探服部平次再次相遇，活动过程中发生了连环杀人案，死者包括老板金谷裕之和一名旅客大木绫子，还有一位名为藤泽俊明的旅客遭到刺伤。

最后两位名侦探“合作”破解了案件，凶手的行凶动机竟然是——死者金谷裕之跟遭刺伤的藤泽俊明合作出版了一本名为《艾琳·艾德勒的嘲笑》的福尔摩斯同人小说，他觉得这本书里艾琳·艾德勒的塑造有严重问题，所以产生了杀人的念头，至于大木绫子则是因为发现他行凶而惨遭灭口。

此前所见的杀人理由除了利益纷争之外，要么是复仇，要么是误解，要么是情感纠葛，福尔摩斯迷杀人事件的行凶理由相比之下实在刷新认知，甚至让久保田穗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的运转模式过于新本格——诡计不错，动机离谱。

同为创作者的久保田穗很想替被害人说句话：写同人OOC而已！罪不至死啊喂！！

降谷零当然不知道这背后的复杂故事，反倒觉得久保田穗所说的内容以及她叙述的方式很有意思：“你是说，那封信其实并不来源于黑衣人，而是来源于你自己？”

久保田穗保持着一贯的故弄玄虚风格，没有正面回答：“我也很精通情报——感到压力了吗？”

降谷零诚实道：“说实话，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个运筹帷幄的人。”

久保田穗冷笑：“只看外表的话，你也完全不像个讨厌鬼呀。”

“……”降谷零耸肩，“谢谢夸奖。”

“看吧，你这人总有能力刷新令人讨厌的极限——快喝，喝完赶紧走！”

降谷零笑着又抿了一口饮料。

意大利强盗团的枫叶金币事件久保田穗也有参与，并且相比于金币本身她明显更在意参与了寻宝的几个孩子，似乎参与这场事件对她来说只是一场能获得奖励的玩乐。

铃木绫子的山庄聚会，久保田穗阻止了一场杀人事件，降谷零原以为主导那件事的人是黑衣人，不过现在看来，多半也是久保田穗自己……

月影岛事件就恰恰相反，黑衣人才是行动的主力，久保田穗虽然也有参与，但一直游离在事件的边缘，起到的是辅助作用。

雾天狗事件中，黑衣人或许出现过，也或许没有，无论如何，经过调查，那件事完全就是一起意外。

最初久保田穗联系警备企划课的时候，她提供了有关毒麻药品走私相关的大量情报，但在那之后的很长时间之内，她真正亲自参与的涉及毒麻药品走私的案件只有月影岛一件。

所以说，在意毒麻药品走私的人并非久保田穗本人，而是那个黑衣人？黑衣人专注于毒品相关的案件，对于其他的事件并无兴趣，但久保田穗有时会借用他的名号向相关人员提供情报……

如果久保田穗并不特别在乎毒品案件，那么她在月影岛耗费的精力和时间就是纯粹为了黑衣人，如果黑衣人只在乎毒品事件，怎么会容许久保田穗借用他的代号、打乱他的行动？

这又是他们之间关系非比寻常的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