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林冬阳首先就想打自己一下。她还真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可以做出最传统东亚道歉方式。
即,“来吃饭”。
当然,这种道歉方式还有更多的变种,林冬阳不是很想去回忆自己曾经那些丰富的“来吃饭”经历,只是在转头看到琴酒似乎在思考的样子时感觉自己很狼狈。
“抱歉。”
“嗯?为什么?”
“是和你道歉,但也没和你道歉。”
她正在自怨自艾自己居然成了当年不想成为的那个人,这种刻入DNA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偏偏琴酒像是发出了一声轻笑就再也没开口过,也算是让林冬阳松了口气。当然,饭还是要做的,如果说是两个人的饭……
“你吃辣么?”
“可以,在你印象里不管能不能上食谱的那些,我都吃过。”
“在你印象里不管能不能上食谱那些,我也吃过。”
对着琴酒露出一个假笑,林冬阳开始烧水,顺带着打开冰箱开始切各种配料:“你吃过蚕蛹么?”
“……”
“看来没有,味道很不错,建议尝试。”
看到林冬阳的表情琴酒皱起眉头,只觉得有点不满:“那你吃过蝎子么?”
“吃过,油炸的,撒椒盐,香香。”
听到客厅里安静了林冬阳眉毛挑起,将培根切成小块后扔进了平底锅开始熬油。
和她比吃东西的种类?琴酒你吃过土笋冻么?她觉得超好吃。
烟熏过后的肉类香气很快弥漫开,哪怕有着油烟机,也依旧无法阻挡这种霸道的味道。锅里的水已经滚过,林冬阳随便往里面下了自己平常吃挂面的三倍量,翻动好培根后继续开始切香菜。
“香菜呢?”
“可以。”
听着这种一问一答,林冬阳总觉得好像哪里有点奇怪。按照这样继续下去,就像是自己和琴酒……好像关系很不错。
挂面被捞出放在碗里,煎炸的酥脆的培根被挑拣着扔了进去,再在面顶端浇上了酱油和醋蚝油以及必不能少的辣椒粉。
“按照你这样的动作,到现在都没被戳穿真是奇迹。”
“还不如说手艺好演哪里的都不会被戳穿,除了带嘤。”
冷笑着将香菜小葱撒上去再加上蒜粒,从培根中熬出来的热油直接这么泼上,瞬间在整个小公寓里燃起了浓烈的香气。
将碗放去茶几,林冬阳拉过一个坐垫,坐在地上开始搅动手里的油泼面:“吃吧,看我多贴心,本来都想给你叉子了。”
眼前的面颜色很漂亮,培根,蔬菜,味道很浓烈,怎么看都不可能是霓虹人的产品。
“你这么弯腰吃不累么?”
“不用。”
将碗端在手里,学着林冬阳的模样将面条搅动时琴酒看到里面还放着青豆胡萝卜玉米粒的冷冻三宝,甚至于还有点小朵的西蓝花。
除了培根以外还有切好的午餐肉,以及一个煎鸡蛋。
很丰盛,考虑到她自己也是一份差不多的,倒也没有什么刻意的感觉。
味道也很不错,酸辣鲜味都有,咸香的感觉和霓虹这种清淡口味完全不同,更浓烈,好像也更加让人觉得有种宽和的模样。
林冬阳边看电视边吸溜着面条,顺带用筷子夹着玉米粒和胡萝卜。她以前还对油泼面一般的,但自从自己试着做了一次,自己做的油泼面就成了她“晚饭吃什么”的第一候选。
面条的味道很好,劲道又带着荤油香气;培根被炸得酥脆到咬在牙齿间都在发出嘎啦嘎啦的脆响,午餐肉外表一层略酥脆的皮,里面却是柔嫩的口感,略咸的味道配上小青豆刚刚好。
吃完这一顿饭,林冬阳将碗放在桌子上,小小地打了个嗝后看向旁边坐得和个大爷似的琴酒抬起头。
“有事?”
“……”
算了,她什么事情都没有。
认命地带着自己的碗去浸泡在水池里,装作自己第二天会洗的模样后林冬阳跑去了卫生间,面无表情地咕噜着蓝色的漱口水。
霓虹看牙太贵,还是自己保养好一点比较不费钱。
“你要在这里待多……”
走出去时看到一米九的某人站在她的厨房水槽前面,确实是在洗碗的模样让林冬阳一时失语。等走回沙发边时她的碗连带着平底锅都整整齐齐放在了沥水架上,银色长发的男人甚至于还靠在她的沙发上闭住了眼。
“今天晚上我睡在这里。”
毫不意外听到这句话,林冬阳叹息着点了下头,站起身顺手再给他拿了条被子:“地暖和暖气我都已经开了,被子给你。”
看到他似乎正在眯着眼睛看自己的样子林冬阳皱起眉,话语里多了点试探:“你是要我继续合作做戏?”
“你觉得可能么?”
“……”
懂了,她过两天等贝尔摩德回来,就去和她上演一场“我是被琴酒抛弃的女人”这种戏码。
“不需要,也没有这个必要。”
是没有必要合作,还是没有必要演戏?
想到卫生间里的镜子,林冬阳还是挺放心的。自从她那次偷偷联系上赤井秀一又和上面断了线,镜子后面的通讯装置就被她全部拆掉销毁,只等新一套的联络信号到来。
“我需要你明天帮我去办一件事情。”
蹭饭是为了这个啊,也行,她能接受。
“不在拉缇莉谈?”
听到林冬阳这个困惑时琴酒似乎顿了顿,很快又像是想到什么表情嘲讽:“按照今天的架势,你能活到去拉缇莉?”
其实也是可以的,要是没有琴酒的补刀,她那一板砖也挺了不得。
“以及还有你需要做的事情,明天代我去机场,我知道你在休息。”
听到后半句警告林冬阳憋了憋,最后还是选择开口:“那,琴酒。”
“我还没说完。记得和接到的雪莉尽可能打好关系,她是组织到底在研究什么的突破口。”
二十年了,你还没查清楚这个组织是想要做什么?
“他们的目的隐藏很深,你以为的真实不过是个幌子。至少我查到的东西,二十年来每一个都披着薄雾,都只是让你以为是真相的虚影。”
琴酒拿出自己的烟盒又顿了下,放回去后表情里多了点凝重:“你觉得这个世上什么最可怕。”
“人心。以及那些贪婪的,无穷止境的欲望,控制欲,掌控欲。”
“那你觉得有什么能够同时做到这些。”
那也太多了点,当年冷战的军备竞赛,太空竞赛,后来阿美为了让儿子当儿子的广场协议,阿富汗坟场,一切都有可能。
“力量?”
“或者说,另外一种‘力量’。”
“是什么?”
看琴酒没有继续说下去林冬阳也不在意,反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琴酒找到的情报不一定和她共享,而且他不说不代表是真的想要隐瞒自己。
而是对待明天自己要去接的那个人,她保持这种无知的状态会更好。
“以及你明天要去接的雪莉,原名宫野志保,十六岁。”
“噗。”
聊天聊着有点渴了的林冬阳差点把一口水喷出来,十六岁,雪莉,那个组织的天才?
“药学化学双博士学位,代号雪莉,贝尔摩德非常讨厌她。”
“你不去接让我来接?要知道我和贝尔摩德的关系——”
“你和基安蒂都能处得很好。”
哦,也是。基安蒂讨厌贝尔摩德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然后在下一秒就转头喊仇人的好友叫“姐妹”,确实能够让酒厂的人想了很多不能过审的内容。
“现在又是你,真是魅力十足。”
也懒得去想琴酒是在调侃还是不满,林冬阳只觉得这事儿就离谱:“在酒厂当个正常人我容易么?还有,什么叫又是我?”
“不说这些,雪莉对组织成员感官敏感,你刚好可以过去,让这个小雷达检测下。”
“琴酒,你对她做过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我是会对你动手的。”
“也不过是……”
思考了一会儿,琴酒瞥了眼桌上的零食,确认一圈后还是没有做出任何选择:“她写不出论文选题的时候我用木仓抵着她脑袋,死线前盯着她让她交实验报告,顺带着再在她快要饿死的时候做了几道英国菜。”
“……”
她没杀了你,足以证明是个温柔得如同天使一样的好孩子。凭心而论,写不出药学化学论文还要被抵着脑袋,林冬阳觉得自己当场就能给琴酒表现个鱼死网破。
还英国菜,除了炸鱼薯条这种东西,还有人能吃的玩意儿么!!
“所以,我要去接雪莉到哪里?地址给我?”
“组织都安排好了,就在这里。”
接过琴酒递过来的纸条,林冬阳看着上面的字迹下意识地用手捏紧它,确认应该是属于琴酒的笔迹后点了头:“我知道了。”
“所以。”
所以?
感觉到手臂突然被抓住,整个人被拉着倒向前方时林冬阳瞳孔紧缩,下意识地用着训练过的一点防身术想要动手。奈何握住自己胳膊的力道实在是有点太大,自己几乎根本无法挣扎就被彻底按在了沙发上。
“有些事情还是要别人来帮忙,自己拉开衣服露出脖子还是我来。”
“等等,我有丰富的制造痕迹经验。”
感觉到琴酒稍稍松开了自己手的那刻林冬阳迅速在自己的锁骨上一掐,狠狠扭了扭上面的皮肤再松开,对着挑眉的银发男人表情仿佛下一刻就要牺牲般壮烈:“如何,是不是很像?”
“你哪里学的?”
“我,就,就这么学的。哦,我韧带也很好,鼻子能够到大腿,腿上的我也可以做!”
她哪里学的?她那当然是初中的时候青春期懵懂,听几个同学说“吸溜吸溜两下自己的虎口就能制造吻.痕”,然后自己吸溜吸溜手背发现哇真的好像哦——
业务,就从用手吸溜虎口,延伸到了掐掐乐,全班同学都玩得很快乐。
“你这种没法留存太久。”
感觉到琴酒略显低温的指尖划过自己刚才掐红的地方,林冬阳瞬间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随即听到了像是在轻笑的声音。
“放心,不会因为这个让你去死。”
脖颈上传来一阵仿佛是被咬住的刺痛感,等感觉到皮肤上传来的那种带着些许湿润的感觉,让林冬阳差点当场宕机。被按着的手下意识想要往前却又被死死按着,甚至连动都没法动弹一下。
他银色的长发垂落到自己另外一侧的脖子上,带来了轻微的麻痒,也让她整个人愈发敏锐。唇瓣的柔软与牙齿的坚硬让人难以挣脱,锁骨间的刺痛感越来越重,却又好像多了那一点难以查觉的克制。
很难得,这样的感觉并不会让人觉得侮辱,就像是一次“彼此帮助”,再加上琴酒毫无情感,更像是在斟酌哪里下嘴更真实的样子让林冬阳猛的抬手捂住了脖子。
“我说过,你这里一个人是没法做到的。这样的痕迹必须要让我来留下,否则你就等着被贝尔摩德扔进垃圾桶。”
林冬阳皱紧眉头,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到琴酒重新抬起头,顺带着往刚才自己掐红的地方按了过去。
他的指尖不像刚才那么冰冷,或许是因为之前按住了自己,林冬阳能够感觉到琴酒的手比刚才温暖了许多。
也让她更容易察觉到这双手上的老茧,以及更多的伤痕。
“这样就比较真实了,林冬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凡尔赛的长评,加更来了【狗头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