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枝青柳机灵,一眼认出了她们见过的“太子殿下”,轻声在玉琢身后同她说了。
玉琢微怔。
王氏同王贵妃私下勾连,也就是同太子一派勾连。她们害了薛珀,断了大房血脉,说不定还要害长兴侯,玉琢不可能不心生芥蒂。
可她是立誓要当太子妃的人,让她断了做太子妃的念想吧,她又有些不甘心。
正在纠结时,还恰好遇上了正主。
玉琢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得伸出小手捂住眼睛,“哎呦”了一声,嘴里喊着:“青枝青柳,我眼里进了沙子啦。”
她演得生动,幸好祁宸晔正巧瞧见了她的眼睛,又见过她面不改色假装不认识自己的模样,心里知道这小娘子惯会演。
今日又唱得是哪一出大戏,莫非以为他是太子一党的人,故意避着吗?
眼看着那娇花一样的姑娘假装抽噎,委委屈屈地让侍女给她吹眼睛,祁宸晔差点笑出声来。
说实话,祁宸晔确实没见过比长兴侯府大姑娘还美的小娘子,她瘪着嘴的模样,像一朵被露水压弯枝条的花蕾。
意识到自己嘴角勾起后,祁宸晔立刻反应过来,心神一凛。他迅速压下了笑容,重新板起了脸,也不和这做戏的小娘子搭话,头也不回地朝外走了。
可离了人前,他刻意压下的嘴角还是在不经意间微微勾起,给这冷淡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生气。
玉琢偷偷瞄见人走了,急忙提起裙摆窜进了长兴侯的书房,微微喘着气问面前的中年武将:“爹,刚才那人同您说什么了?”
她不欲让长兴侯知道自己想当太子妃的心思,不能暴露自己认识太子。
长兴侯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心绪。皇上既然说不是太子一派干的,那便不是太子一派干的,他相信自己辅佐多年的君主不会骗他。
瞧见女儿跑进来,长兴侯伸手去扶,温声埋怨道:“这么急做什么,先坐下歇歇。”
待玉琢坐下后,长兴侯才道:“那是位贵人,特来解释王氏并未对你弟弟下手,爹已经决定相信他了。”
居然不是王氏做的?那能是谁?薛珀总不会真的是平白无故的倒霉吧。
不是太子一派做的,那只能是太子的对头做的,毕竟太子要是落了个残害忠良的名声,就是他的对头得利了。
玉琢想通了其中关节,面上不禁有些赧然。她差点拉着长兴侯做了一回捕蝉的螳螂,借来的刀。
长兴侯看见女儿的神色,叮嘱道:“此事以后不提了。”
玉琢点点头,太子的对头想利用长兴侯害太子,那就不会对长兴侯下手,她爹性命无虞就好。
女儿难得乖巧一回,长兴侯心生感慨。他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慈爱道:“爹找你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他便将自己想要外孙袭爵的主意同女儿说了。
本以为女儿会高兴地应下此事,可那张精致小脸上的表情,怎么都说不上高兴。
“您是打算让我低嫁?”玉琢反问道。
长兴侯一愣,旋即明白。女儿是个心气高的,处处好强,怎么能够容忍自己的婚事比别人的差。
趁着父女俩关系难得缓和了一些,长兴侯苦口婆心地劝说道:“爹知晓你好强,可婚姻大事不比别的,不是嫁得高了就过得好了。”
玉琢淡淡道:“低嫁也不一定过得好。”
长兴侯被噎住,思索了许久才道:“爹把爵位给你的孩儿,你若去个门户低的,他们岂敢拿捏你?过日子还是得找个能让自己舒心的才行。”
长兴侯说得很有些道理,但玉琢有自己的想法。
按照她爹说的,要过的舒心,那她就得让夫君和孩儿一辈子越不过长兴侯府去,夫君和孩儿需永远靠着长兴侯府的荫庇。
嫁这样没出息的人,生个这样没出息的孩子,这辈子有什么意思?她还不如孤独终老在长兴侯府,天天同老夫人薛晴干仗呢。
她爹想护住她,玉琢是明白的。可只守成不开拓,再厚的家底能护住她一辈子吗?她可不想临老临了被人嘲笑家族败落。
别的不说,就说薛珀这事,自己府上的大祸不过是太子对头陷害太子的小小手段,在天上的人眼中,哪怕是他们是一等侯爵,也不过是可以随便碾死的蝼蚁。
她说服不了长兴侯,长兴侯也说服不了她。
玉琢干脆说自己近日劳累疲乏,想回去休息休息。避了这个定然会争执下去的话题。
既然太子没有利用王氏害长兴侯府,那自己的纠结便迎刃而解。她也正好得回去想想,怎么再去同太子“巧遇”,当上她的太子妃。
长兴侯知道改变女儿的想法非一朝一夕之功,只得挥挥手,让她先下去了。
比起玉琢和长兴侯的烦忧,祁宸晔心情要舒畅的多。
墨林回来禀报情况,言说已经打着皇上的名头将三皇子派出的人解决了,那些被抓的混混也打了招呼不敢胡乱攀扯。长兴侯独子被伤之事暂时尘埃落定。
三王爷和太子之间再怎么想斗,也得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安分些日子。
墨林自动将主子的好心情归结于处理完了这件破事,面上也带上了笑:“听闻淑妃娘娘在给五公主相看驸马了,您要不要去看看淑妃娘娘和五公主?也好帮着把把关。”
相看驸马?与他何干。
祁宸晔随口答道:“不去。”
有这功夫,他宁愿去看几篇檄文。
想到此处,他又问墨林道:“近日书社中有新写的檄文吗?”
墨林知道自家主子这点爱好。主子平日不怎么爱说话,也几乎从不骂人,可他偏偏喜欢看骂人的檄文,也许这就是缺什么补什么吧。
“都存着呢,奴才这就给您拿来。”
等新的檄文到手,祁宸晔大概翻了两下,便从中挑了一篇出来。
文章是他一向赏识的紫竹斋主所做,此人文笔犀利,有时候甚至可以担得上尖酸刻薄一词。读来使人酣畅淋漓,只觉爽快。
最近掀起了一股不让女子进学的风潮,紫竹斋主这篇正是骂的不让女子进学的人。
祁宸晔读完,若有所思。这篇的檄文的大多数观点他是认同的,无论男女老少,都该进学。
只是紫竹斋主写的更为偏激些,有些实在不合规矩胆大妄为的论点,他是不认同的。
又读了几篇别的,墨林轻手轻脚的走进来,为难道:“主子,淑妃娘娘派人来传话,让您过几日陪娘娘和五公主去定国公府赴宴。”
“怎么又去?”祁宸晔皱眉,他不喜这种无意义的宴席。上次去是因为自己刚刚回来,又得了父皇的叮嘱,特意去陪陪淑妃娘娘。
这次怎么又要去?淑妃娘娘回家省亲的频率也太高了些,哪有嫔妃总出宫的。
不过她是自己名义上的养母,做儿子的,总不能质疑母亲的决定。
墨林小心翼翼地答道:“是因为定国公世子中了探花,国公府要宴请宾客。不过奴才感觉,娘娘是为了您和五公主的亲事。”
“去吧。”祁宸晔无奈,五公主的心思早就写在脸上了,日日闹着要见她表哥定国公世子。为着不让亲生女儿丢脸,难为淑妃还得把他这个挡箭牌拉上。
只是亲事……
祁宸晔陷入沉思,不再说话。
墨林见状,轻轻退了出去,为他掩上了门。
在长兴侯府遭祸的时候,春闱已经结束了,府中没有参加的儿郎,故而也没人留意。
待放榜时玉琢才得了消息,她那便宜表哥,定国公世子居然中了探花!
薛晴真是命好啊,她蠢笨蠢笨的,生个儿子却这么有出息。想到薛晴此时的得意高兴,玉琢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又是世子爷又是探花郎,表哥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要不是她实在厌恶薛晴,嫁给表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惜她是注定要做太子妃、母仪天下的女人,探花郎又如何?日后她当了皇后,还不是得在她面前屈膝行礼。
想到这,玉琢高兴了。
不过薛晴是薛晴,世子爷是世子爷。表哥先前帮过她,如今高中,她怎么地也得送上一份厚礼。
礼物准备好没两日,长兴侯就让人来告诉她,定国公府为庆贺世子爷中了探花,要举办家宴,让玉琢随他同去。
又要去宴席?玉琢一听宴席就烦,要去给那么多不认识的人问安行礼,还要去和她完全记不住的人闲聊说话,更可怕的是,要同长兴侯一起!
她不认识人的事,除了青枝青柳和娘亲,无人知晓,连长兴侯也不知道。
娘亲去世前还特意嘱咐玉琢,这毛病平时没什么影响,可要是被人知道了,想害玉琢简直易如反掌。长兴侯心思不够细腻,不定什么时候就说漏了嘴,那可就糟了。
玉琢心里明白,故而这些年一直严守自己的秘密,不让除了青枝青柳外的任何人知道。
到了定国公府家宴那日,长兴侯望着自己美貌倾城的女儿,叮嘱道:“今日淑妃娘娘、太子殿下、七王爷和五公主都要去,你多少温柔些,别跟平时一样冷冰冰的。”
玉琢得了太子殿下要去的消息,今日特意绘了个温柔的妆容,语气轻快道:“放心吧爹。”
她这次,一定要放个大招,迷晕太子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七王爷:亲事,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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