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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上次一般,屏风上映着陆慎如竹清朗的身影。
也许是为了冲散屋内的血腥气,窗户被打开了,淡淡月色落在他身,更添凄美。
此刻,他未趴在桌上浅眠,而是懒懒靠着椅背,背脊弯下的弧度似是要折断一般。
光凭剪影,宋霜月好似就能感受到他的痛苦。
更别论这充斥着整间屋子的血腥气。
宋霜月心一沉,方才泛着绯红的脸颊蓦地苍白。
这是……
她慌忙掀开被子下了床,甚至都忘了穿鞋,白净匀称的脚踩在冰冷地上,小跑去了屏风后。
陆慎的怪病的确又发了,在将小姑娘睡着,他将她放在床上后。
毫无征兆。
自他莫名其妙地得了怪病后,次次发作时,锥心刺骨的疼痛会在一瞬之间遍布全身。
原本,他该同从前那般,用刀刃来划破皮肤,将这种痛苦压下。
但当他第一次触碰到小姑娘的肌肤,知晓触摸她可以消弭这种痛苦后……从那刻起,陆慎便知,以后每一次的触碰,于他而言都是煎熬。
起初,他用刀割伤皮肤,来消弭怪病所引起的痛感。
如今,他用刀割伤皮肤,来克制想触摸她的欲望。
此时,陆慎便在用一柄匕首,平静地划自己手臂。
当鲜血流下,痛感漫过全身,将堪堪压下那种渴望时,本该安稳入睡的小姑娘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在脚步声陡然响起的刹那,陆慎握着匕首的手一顿,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来不及藏起匕首,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便光着一双脚,站在他面前。
面若桃花,灼若芙蕖,着实好颜色……但单薄的身子却在隐隐发颤,甚至,用手捂住自己的唇。
果然吓到她了啊。
男人长睫垂下,那月下湖泊般的眼睛蒙了层水雾,孤寂又清冷。
“是我吵醒你了吗?”
很快,陆慎敛起情绪,弯眸浅笑,“吓到你了吧……”
他语气带着一丝歉然,如果不是满手是血,怕是会慈爱地抬手,抚摸小姑娘的脑袋,安抚她。
他眼下这满手鲜血,衣冠不整的样子,委实有些吓人和失礼。
“对不起。”陆慎温和地和面前的小姑娘道歉,在小姑娘还愣在原地的时候。
“为什么不穿鞋呢,小孩子光脚踩在地上,可是很容易着凉啊。”
低垂眼睫,陆慎余光瞥到她的脚后,无奈一笑。
面对这个小姑娘,他有时候莫名有种养女儿的心情。
会操心,会担心。
可如今,他却连她的身份和处境都不清楚。
她是否……已经成亲,成了别人的妻子。
身上的咬痕,掐痕,巴掌印,是她丈夫所为吗。
如若真是有夫之妇,她是别人的妻子,他想做什么……
诱拐别人的妻子么。
他当真是疯了。
想到小姑娘的这些事,陆慎轻微叹息,正欲去脸盆处洗净手上鲜血,将鞋找来给她穿上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震耳的哭声。
少女尖细的哭声掠过耳边,几要刺破他的耳膜。
宋霜月先是放声大哭,然后呜呜咽咽,眼泪混着呜咽声流下,又尽数梗在喉间。
陆慎微愣,平静如水的面色终于有了变化,薄红的眼尾似是也沾上了少女的泪,在月色下漾着糜丽的水色。
他抬眸看去,只见少女一张桃花小脸上满是泪水,看上去哭得极是伤心,哭声里还带着颤音,似是哭着哭着就会昏过去。
“别哭了……”
他声音又哑又轻,苦于双手是血,不能摸她头安抚她,鲜艳的薄唇微动,只能靠在她耳边,极尽温柔地轻声安慰——
“是不是吓到了你,是血腥味太重了吵醒了你么……抱歉,我下次一定不在屋里割,月儿乖乖的,别哭了……”
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似有若无地缠绕宋霜月周身,声音又温柔得似是一汪春水,字字落下,在少女心里荡起圈圈涟漪……
宋霜月实在是受不住他的这种温柔,不由身子一激灵,腿都要软了。
可她一听到他说还有下次,她顾不得去擦眼泪了,也顾不上腿软,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匕首。
明明头一次看到沾满鲜血的刀,明明抢过刀刃的时候心里也会害怕,害怕割到自己会疼……但宋霜月还是鼓起勇气抢过匕首,用力往后一扔,扔得极远。
哐当一声,匕首落地,宋霜月松了一大口气,清澈的杏眸认真盯着他:“不,不能有下次了。”
陆慎目色一滞,微微惊讶。
屋内静了下来,两人大眼对小眼。
陆慎看着她眨了眨眼,眼里的冰霜似是在慢慢消融,复又笑笑,平静问:“你在为我担心吗……”
“嗯,”宋霜月点头,确定将匕首扔掉后,放心地蹲了下来。
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极其自然地搭在陆慎双膝,宋霜月蹙眉,随即又轻轻捧起他满是鲜血的手,仰着脸看他:“疼吗?肯定很疼吧……”
问完后,她又低下头,自言自语:“你流了这么多血,肯定很疼……”
“我先给你吹吹吧。”话落,她当真鼓起脸颊,给他轻轻地吹吹。
宋霜月想,小时候她摔跤,娘亲就是这么哄她的。
被娘亲吹吹后,她当真就不疼了。
小姑娘天真而美好,陆慎哭笑不得,又觉得她可爱得紧。
“担心我,怕我疼吗……”似是不确定,他有些失了分寸和理智,不由微微倾身往宋霜月的脸靠了去,热息拂过小姑娘的额头,又问了遍。
两人距离拉近,他沸热的呼吸洒落少女面颊,宋霜月却不觉得压迫和紧张。
相反,离他离的越近,被他身上清幽的冷香包围,她往往觉得舒适而放松,长久处在陆诀折磨下的怯懦和畏缩都短暂地消失了,全然是一副明媚而美好的少女情态。
于是此刻,宋霜月听到陆慎这么问,干脆地点头承认:“嗯啊,我担心你,怕你疼。”
陆慎定定看她,唇边扬起细小的弧度。
他看着她笑,目光晦暗,声音似是裹了沙砾:“月儿真好啊……”
被他这么一夸,又近距离对着他这张肤白唇红,昳丽漂亮的脸,宋霜月脸都是烫的。
她不好意思地低头,看到他手臂割开的伤口,又担心问:“伤口这里要涂药吧,你这里还有药吗,对了,上次的药是不是都被我用光了……”
“无妨,不用涂药,伤口会自己好。”陆慎轻声道。
“是吗?”宋霜月有些不信,看着他淋漓的伤口又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要用刀割自己呢。”
她刚刚走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亲眼看到他用锋利的匕首,一刀又一刀地划开手臂的皮肤。
神色平静,面上没有丝毫痛苦之色。
在凄冷的月色下,他浑身都透着一种带血的病恹之感,肌肤白得要消失一般。
这是她没有见过的一面。
但宋霜月,却不觉得害怕。
“因为我得病了。”
听到小姑娘这么问,陆慎淡笑回,怕她蹲久了腿麻,稍稍倾身,用未染血迹的手扶她坐下。
他倾下身子时,乌发如水垂落,拂过了少女脸颊,耳垂。
不知为何,一阵细微的痒意生起,随后,宋霜月的耳尖竟微微发烫起来。
“发病时痛入骨髓。”
“比用刀割手还疼吗”宋霜月极力忽略滚烫的耳垂,小声问。
陆慎平静点头,好似那些痛苦不曾存在一般,眉眼间俱是云淡风轻之色。
宋霜月问:“有解决之法吗?”
陆慎轻声回:“似乎没有。”
听到这句话,小姑娘灼亮的眼眸顿时黯淡,小手都揪到了一起,又问:“那……那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吗?拿刀割,也太疼了……”
听到小姑娘这般问,陆慎这次没有立即回,而是停顿了一瞬,平静如水的目光似是起了波澜,微微一闪。
但很快,他又否了。
但宋霜月却机灵地从他眼中看到了古怪。
“你骗我。”她忽然朝他凑了过去,眯起眼睛,得意中带着些狡黠。
很生动。
陆慎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勾了勾唇:“没有。”
笑后,他忍不住抚摸着她发丝,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肯定有对不对。”宋霜月笃定道,“我刚刚看到你迟疑了。”
话落,屋内一瞬静寂。
他长久地凝望着她,目光直白,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
到最后,宋霜月都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羞红了脸,只得慌忙将目光落在别处。
“月儿要听吗?”他温柔问。
宋霜月重重点头:“我想看看我能否帮你……我不想看你用刀割手。”
“但这是一件令人不耻的事。”陆慎放下指尖缠绕的发丝,继而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啊……”听到这,宋霜月登时想歪。
令人不耻?
难道和她以前偷偷看的那些香艳话本一样,如果要治好病就要,要……与人交|合之类的吧?
想到以前偷偷看的那些话本,还有那两个字,小姑娘脸上的表情顿时相当丰富。
陆慎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甚觉有趣,不禁问道:“月儿在想什么呢,可以告诉我吗。”
宋霜月原本耳朵就烫得不行,刚刚想到那不可描述之事,更是全身发烫脑袋迷糊,这时陆慎带笑的声音又飘来,空灵悦耳,极是惑人……
她听得迷迷糊糊,像是被妖精迷了心神,不知怎么就把方才所想说了出来……
片刻后,宋霜月说完,屋内诡异地静了下来……
听到那过于露|骨的两个字,饶是陆慎也不免露出了惊愕之色:“月儿以为是……交|合?”
这两个字一下在宋霜月耳边炸开。
宋霜月:“……”
方才迷迷糊糊地说完,宋霜月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现在又听到陆慎复述一遍,小姑娘的脸顿时爆红,脸红了,脖子也红了,像煮熟的虾一般,最后只能用手捂住脸……
羞死了羞死了,他怎么能把那两个字如此平静的说出来,还顶着这样一张清风朗月,谪仙般的脸……
“倒也不必如此。”
见小姑娘害羞到捂脸,陆慎无奈轻笑,隔着衣袖轻柔握住她一截皓腕。
“不必如此什么?”宋霜月抬起头,一双明眸里秋水泛泛,竟然顺着这话问了下去。
“不必交|合。”陆慎耐心回她,语调温和。
宋霜月:“……”宋霜月羞愤欲死,后悔不迭。
“触摸。”陆慎长睫低垂,清冽的声音忽然有些沉,“触摸别人的皮肤。”
听后,宋霜月认真思考很久,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所有人都行吗?”
陆慎摇了摇头。
后,空气似乎在这刻凝固,深夜潮湿的春风从窗棂飘进,带着春日独有的旖旎,溶进两人交缠的目光。
四目相对,少女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纯澈得像沁在水里的黑樱桃。
而后,宋霜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心跳忽然加快……
陆慎盯着她温柔地笑,目光缱绻,却深到要将她看穿——
“只有你,月儿。”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太子和女鹅酱酱酿酿暧暧昧昧中~
PS:想问下宝子们,会不会节奏有点慢啊?我怕我写男女主对手戏写嗨了,不自觉就会拖剧情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