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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景愣是好久才反应过来。
霎时,庭院里的声音又模糊传到耳朵里,宋霜月,外室……
外室……
萧云景微黑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天下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迷住太子殿下的神秘女鬼……
不是……
太子殿下要他找的女子竟就是齐王外室。
而这外室,还是宋将军的千金宋霜月。
齐王和他家太子殿下不仅是亲兄弟,还是要抢皇位的死对头。
而且,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可真是要命了。
“要命了要命了,要出大事了……”
萧云景被事吓得开始自说自话,震惊得差点从树上掉下。
待终于平静下来后,他抹了一把汗……什么都顾不上了,从树上跳下,赶紧回去禀报情况。
按他家殿下对这画像上女子的重视程度,若是被殿下发现他迟了半刻,怕是他要……
……
院墙边的树一阵摇晃,枝桠晃动,树叶纷纷而落,萧云景走了,庭院里的混乱还在继续。
骂声还在继续,形成一层不散的阴霾,笼罩庭院上空。
百姓拿钱办事,面前又是阎王般的王爷,没有谁敢停下来。
四周不堪入耳的骂声似毒蛇般钻进少女耳朵,然后啃噬她的血液、骨髓、五脏六腑。
下巴处的力度不断加重,男人毫不留情,似乎要将她捏碎,很快,红痕浮现。
宋霜月眸里的一汪汪水摇摇晃晃,不受控制般流下,怎么忍都忍不了。
心慢慢开始腐烂,花瓣慢慢开始枯萎,恐惧和害怕充斥她全身每一处。
宋霜月头昏脑胀,很想求他们,求他们别说了。
别说了啊……她不想听。
而制造这个梦魇的男人还在用力掐她,他居高临下,目光轻蔑又疯狂。
他用自己的权势和暴力,肆无忌惮地给她编织牢笼和噩梦。
目的就是想要她听话吗……
宋霜月疲惫恐惧,意识昏沉时,忍不住会软弱地想,要听话吗。
要服软说喜欢他吗。
但是,当宋霜月看向陆诀,喃喃重复他问自己的话时,泪眼朦胧中,她又想起了那座寺庙,还有……陆慎。
光影浮动,日光清疏间,他雪衣乌发,目光好似一泓泛着淡淡涟漪的春水。
温柔到她忍不住落泪。
寺庙的种种,美好虚幻的像一个梦。
此刻恍惚之中,宋霜月甚至想,这样的人真的存在吗。
他温和纯净,又漂亮诱人,总是给予她娘亲一般的温暖和温柔,让她忍不住的沉沦在这里面……
那人举止清雅,气质矜贵无双,定也是名门之后。
他喜欢穿白衣,白衣无暇,她再去找他,会弄脏他的吧。
她的确不配。
四面八方的骂声还在不断涌来,盘旋在她耳边,侵蚀小姑娘本就摇摇欲坠的心智和自尊。
宋霜月神情恍惚,眼泪毫无知觉地汹涌而下,甚至自己都将要被这些话催眠。
认同,宋霜月就是这样的人。
是啊,她是罪臣之女,入过教坊司,现在还当了别人外室,早就没了清白,永远都……摆脱不了奴籍,不可能当得了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以后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宋霜月的事,会骂她,避之不及,没人会喜欢她的。
宋霜月会弄脏他的,会让他也抬不起头。
陆诀可怕恐怖,他是恶魔,是恶鬼,她逃不开他的……抗拒和反抗只会让他更加疯狂地折磨她。
就如今日一般。
在混乱的骂声和陆诀恐怖的气息笼罩下,她几要将唇咬出血来,绝望地想。
少女隐秘的心事和爱恋还未来得及抽出枝桠,便被粗暴摧折。
她不喜欢陆诀,她讨厌他。
她……很想那人。
可是,她不配不是吗……
所有人都说她不配,不配当别人正妻。
宋霜月开始接受这些事实,花瓣般的面容慢慢枯萎,心缩在一个黑暗的角落,愈发封闭。
终于,她像是做好觉悟般地睁大眼睛,对着陆诀这张脸,想要服软,想要顺从的点头说喜欢他,以结束这些痛苦折磨时……
宋霜月喉间干涩,似是要窒息一般,说不出口。
她面前总是会浮现陆慎的脸。
即便……即便知晓自己与那人永无可能,不该奢想,但宋霜月就是……说不出口。
面前这个男人阴森幽冷,看她的目光扭曲而瘆人,霎时,宋霜月的胃里当真升腾起一阵恶心感,不由撇过头去。
秀眉皱起,看上去当真是要吐了一般。
四周的空气一下凝住。
“说不出口啊……”
陆诀捕捉到了少女眼中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厌恶和抗拒,开始抚掌大笑,疯了一般。
“哈哈哈哈哈——”
这笑忽地响起,当真是震耳欲聋,直直刺穿人耳膜。
使得庭院里拿钱骂人的百姓都愣住了,当场噤声。
整个院子顿时又诡异地静了下来,只有陆诀恐怖的笑声不停飘荡在每个人耳边,鬼魅一般。
宋霜月呆滞,被他这副疯笑的样子吓得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继续!”
似是笑够了,男人又陡然大吼,颈间青筋骤起,一双看似多情的桃花眼已然起了骇人的猩红。
“骂的难听点!骂她啊!”
陆诀走到百姓面前,随手掐着一人的脖子,收紧:“不然,本王要你们人头落地!”
男人手背凸起的青筋将要爆开一般,被掐住的人脸色铁青,眼睛外翻当真要丧命时,陆诀冷哼一声,扔牲畜一般嫌恶地扔到地上。
死寂片刻,霎时,适才消散的谩骂声又哄的响起。
且……比方才更不堪,更刺耳。
宋霜月瞳孔放大,惊恐不已,捂着耳朵不断退后。
“疯子,你就是疯子……我求求你……”
她浑身都发着抖,身子纤细单薄,弱柳扶风。
宋霜月只觉自己被他折磨得也要疯了。
“听啊……”陆诀抬手抚摸少女的脸,又将她紧紧箍在怀里。
而后,唇靠近少女小小的耳垂,一咬,轻而易举就咬出了一个血印。
血汩汩流出,刺痛感猛地传来,她害怕不已,却没有发出一点哭声。
她已经说不出话了,似惊弓之鸟,瑟瑟发抖。
她不知道他又会想出什么办法,作出什么事来折磨她……
或许,她该服软,该屈服,然后……
在几近绝望时,在被陆诀逼到深渊时,在对他的憎恨和厌恶都在不断累积时,一个念头悄然生长。
她……她已经这样了,她被他折磨成这样了,她也要将这些还回去,不是吗。
还有爹爹……她该将这些还回去,然后将爹爹救出来。
宋霜月可是将军的女儿,不能放弃的。
“是不是很好听?”陆诀轻轻耳语,舔了舔唇边的血迹,“宋霜月,你听到他们在骂什么了吗?在世人心中,你就是这样的宋霜月,明白了吗?”
随后,他强硬地扳过她的脸,欣赏起来。
一张娇艳小脸满是泪水,似是被雨打湿的桃花,当真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啊。
愈发让他想要摧折,凌|虐……
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他呢。
他如此的爱她,为什么她连一句喜欢都说不出来。
“宋霜月,说你喜欢本王。”他近乎偏执,一直逼迫少女回答这句话。
哪怕听到的是谎言。
但哪怕是谎言,此时的宋霜月对着这张脸也说不出口,死死地咬着嘴唇。
好似说了,另一份隐秘的爱恋就要深埋心底,永不能见天日。
她还抱着最后一点期待。
“为什么你就是不听本王的话,不喜欢本王呢……”
“你就这么说不出口吗?啊……”
他还在疯狂的笑,明明这张脸俊美无俦,挑不出瑕疵,京城的确众多女子倾慕于他,对他神魂颠倒。
但宋霜月就是说不出口。
少女蹙眉,胃里一阵翻滚。
恶心。
还是觉得恶心。
宋霜月拼命别过脸。
即便脖子都要被他扭断。
她还是咬着牙流着泪强行别过脸。
她的倔强和厌恶在陆诀眼里极其刺眼。
“对你,温柔向来无用。”陆诀轻笑一声,忽然抬手。
啪,清脆巴掌声落下。
少女脸颊顿时浮红,宋霜月怔住了,脸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疼痛刺激眼睛,不消片刻,眼尾又簌簌落下眼泪。
止不住。
她坠入了一个越来越黑暗的深渊。
盛怒之下,陆诀的手还是抖的。
他似乎也愣了一瞬,然后,忽就放开了她,将发抖的手背在身后。
妖孽冷艳的脸上现出丝丝笑,骇人又阴冷。
“那本王就只有先把你关起来,像上次一样。”他轻描淡写,仿佛刚才的疯狂不曾存在一般。
“月儿,除了听本王的话,喜欢本王……你别无选择。”
“本王是如此的爱你啊……你也该爱本王才是,本王相信,恐惧和痛苦会让你乖乖喜欢我。”
听到这话,宋密室、阴暗、干渴、饥饿和老鼠顿时又充斥了宋霜月整个脑袋。
唇都被咬出了血,脸还在疼,眼泪还在流,但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无声地发颤。
关于那份爱恋,最后的一点期待被恐惧和屈辱掩埋。
绝望之下,那个念头渐渐清晰。
——
陆诀又将宋霜月关了起来,让侍卫守着,吩咐不准任何人靠近。
陆诀猩红着眼,站在屋外许久,手死死抓住还在发抖的手腕。
看到她眼里的厌恶和抵触后,怒极之下,他打了她。
第二次了。
她可,真会逼疯人啊。
握着手腕的力度越发加重,似是要折断一般,陆诀最后掠了眼窗户,径直下了台阶。
“王爷,宫里那边派人来传了话。”清风从大门外走进,行礼禀报情况。
“说。”陆诀冷冷一字。
“是您上呈的那道关于太子的奏疏。”清风道。
登时,陆诀的脚步停了下来。
清风头低得极下:“陛下否了,定国候发了战报入宫,提及了太子之事……”
四周空气一瞬凝固,随即,成了极致的的寒冷。
饶清风是陆诀侍卫,跟随他多年,此时亦是胆战心惊。
良久,陆诀开口,嗤笑一声:“是吗,看来太子即便被困寺庙也是手眼通天啊。”
“萧家势力不去,太子如何会倒,多年前那巫蛊……”
“巫蛊……”
说及巫蛊一事,陆诀眸色一闪,神情微变。
随即,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忽地望向那关着宋霜月的房间。
唇角勾出一丝诡谲莫测的笑。
“你说……太子居于寺庙多年,清心寡欲,我这做兄长的是不是该给他物色个美人,以示兄长关怀。”
——
另一处,萧云景纵马,一路狂奔到寺庙。
“殿下!属下找到了!”萧云景下马,径直推开了门。
陆慎正在画画,门被推开,一阵风拂起他两侧垂落的乌发,现出他苍白似玉的脸。
笔,忽被折断。
将要完成的画无端多了一笔。
画废了。
“月儿。”
萧云景的声音传来时,不知为何,他紧攥断笔,指缝几要流出鲜血,无意识呢喃唤了声,月儿。
作者有话要说:PS:其实我很想换个好听点的书名,但想了很久都没想出来……